娱乐圈也好、文艺界也罢，顾盼对这些并不太了解，也就算半个吃瓜群众。

不过他感觉贝贝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

充其量算个贼特么有钱的吃瓜群众……

而且现在想自己卖瓜了。

看着贝贝胸有成竹、下定决心的样子，顾盼也就随他去了，自己尽量提供出一个好的剧本就是。

反正人家身份摆着，就算这部剧崩了，赔上几个亿，名声也臭了，有什么？大不了不混这圈子专心经营公司，他也依然是千金之子人上人，不会穷到吃茶叶蛋和榨菜度日。

聊完正事儿，二人又闲聊淡扯半天，这顿饭也就差不多到位了。

趁贝贝加菜时，顾盼还偷瞄了眼菜单，心里默默给这间咖啡厅打了一个叉。

果然，有钱人是不会嫌自己钱多的，你越有钱，就越有地方能糟蹋……

眼瞅着夜幕来临，俩人酒足饭饱，贝贝等着服务员结账，顾盼先到门口吹吹小风。

推门踏出的那一瞬间，顾盼稍稍停滞了一刻。

不对劲。

他手臂上的寒毛好像被冷风拂过，一下子竖了起来。眼皮被一股清凉之意撩起，整个人进入了一种非常神奇的状态。

无比专注，细致入微。

这世界的风吹草动，似乎都能被他准确地感知。

然而，顾盼并没有时间细细体会这种微妙。

因为在感知无限增强的同时，还有一种压抑和危机感随之而来。

这奇异感觉流转全身不过是片刻之间，他微阖双眼，视界被一层淡蓝笼罩，所有人和事物都陷入了缓慢的流速中。

“在那里！”

顾盼敏锐地察觉到了那道敌意的源头，在淡蓝的视界里，贝贝那辆兰博基尼四周露出的是惹眼的红色，志在必得的红色。

“三个人，有刀具，还有……一把枪。”

顾盼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判断的，明明他眼中看到的只有停车位上的那排车，和后方偶尔露出的、不起眼的几处衣角而已。

就好像，他有了第三只眼睛。

“三个人问题不大，关键是枪，仿真枪还是真家伙？”

“华夏本就严禁枪支，再加上阳城可不是治安稍有松弛的偏远地方，私自带枪是风险极大的。”

“如果是真枪，那我就崩了他们脑袋。”

“如果是假枪……那我就砸碎他们脑袋！”

顾盼很能打，这与他儒雅的外表不太搭。

而这也是他和贝贝友谊的来源。

贝贝小时候，季云腾还不是那么有钱，所以他上的只是一所普通的小学，也用不着配保镖，只是隔三差五会有季云腾的司机来接送一程。

一心为了事业忙活、正处于绝佳发展期的未来首富很少有时间去关心儿子，只能尽量多给他些生活费作为补偿。

那可是小学，一块钱能花两天的时候。

当一个看起来没什么背景的人天天揣着上百元晃荡，很容易就会成为被霸凌和勒索的对象。

那时候的贝贝，就像是年级里不良少年的提款机。

直到有一天，他又被几个班上的不良少年和校外的辍学小混混劫到了校外小巷的拐角。

“赶紧的，怎么他妈才二百？”带头的黄毛狠狠把烟头摔在了地上。

“真的，我爸两个礼拜没回来了，我只有这么多了——”

“啪！”

一巴掌。

“还他妈不老实，昨天还见你他妈有人开车接呢，宝马是吧？这么有钱装你妈呢装，老子们平时白照顾你了？”

贝贝捂着脸，没有说话。

“再给你一次机会，自己拿出来，还是我们搜？”

“你搜吧。”

“嘿我操你——”

黄毛作势欲踢，动作却突然被人喊断。

“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很牛逼吗。”

七八个小混混和贝贝一起看过去。

来人也不过十岁上下，瘦瘦高高，穿着松松垮垮的旧校服，怀里抱着个篮球。

嘴里还叼着根烟。

“有你他妈什么事儿啊？来你过来。”黄毛招招手，“**崽子跟着谁混呢？”

“怎么和你爹说话呢？你妈知道了该有多伤心？”

“老子他妈废了你——”

“嘭！”

黄毛飞了出去。

贝贝发誓，他从没见过篮球砸人可以砸这么狠。

五分钟后，这条拐角就只剩下他和那个少年。

“我叫顾盼，隔壁孤儿院的。”

“我……我叫季思德，你可以叫我贝贝。”

“几年级了？”

“三……三年级。”

“挺好，咱俩年级一样。我下学期也要转来了，说不定还是同学——来一口？”

顾盼的烟还没熄。

“我不抽烟……你真厉害。”

“一般吧，是他们太菜。”

“但是他们认识很多混混，说不定会报复你……”

“能好好说话不，扭扭捏捏。”

“能。”

“嘿，我们孤儿院的，别的不说，打架从没怂过，一个个都他妈是痛失双亲的打法，打死一个够本，打死俩赚了，要不要考虑跟我学两招？”

“……算了，我爸妈还在。”

“早晚的事儿。”

“……”

小贝贝不知道怎么接，过了会儿道：“总之谢谢你，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当你朋友有啥好处，给钱啊？”

“嗯！”

“去你娘的，老子稀罕那臭钱，我们院长都包食宿呢，正好我缺个捡球的，走跟我打球去。”

“好！”

这是贝贝很久以来第一次笑。

第二天下午他才知道，那天晚上黄毛找来三十多个小混混去堵顾盼。

他想象不出那个黑黑瘦瘦的人是怎么应对的，只是据传话的男生讲，顾盼又点了一支烟。

烟灰还没掉，已经干倒了十个。

而后，隔壁孤儿院里又冲出来八九个男生，围住这三十多人一顿毒打，场面一时哭爹喊娘，洋溢着孝顺的气息。

从此之后，这所小学的风气为之一清，小混混闻顾盼之名不敢夜啼，顾盼也由此得了顾爷的名号，一战成名。

……

几个月后，顾盼成了贝贝的同学。

几年后，贝贝去了帝都念高中。

十多年过去，二人的感情也并没有因为时间、距离和身份、财富的差距而冲淡。

贝贝永远都记得那个拿着篮球、站在巷口的高大身影。

顾盼也难以忘记知道这小矬子他爹是首富时的震撼。

推开餐厅门，贝贝看到了门口站定的顾盼。

顾盼默默掏出一根烟，然后点上了火。

寂寞如雪。

“有情况？”贝贝低声问道。

“有枪。”

“卧槽，那还不报警。”

“来不及，太近了，而且对方很有决心，万一察觉到自己被发现而开枪，这个距离很难躲。”

贝贝听得一愣一愣，“这他妈怎么知道对面有决心的？”

“信我吗？”

“废话。”

“跟我过去，照常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