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文斌看着照片中陆川的背影，拿着鼠标的手，微微一动。

“师傅，您怎么了？您认识这人？”

二平有些不解，试探着问道。

郭文斌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什么，一个老朋友……”

……

东北。

一个在地图上都极难找到的边陲小镇。

80后音乐串吧。

深夜11点。

舞台下客人寥寥无几，大家吃着串，听着歌，聊着天。

串吧后台。

一个留着大胡子的年轻人，坐在马扎上，带着耳机听歌。

手机上听歌软件的播放界面，正是陆川的那首《曾经的你》。

“每一次难过的时候”

“就独自看一看大海”

“总想起身边走在路上的朋友”

“有多少正在疗伤……”

大胡子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灯光下，浓密的烟雾，将他团团围住，就快看不清脸了。

听着沙哑的歌声，他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

“老板！”

“诶！在呢！”

“有客儿要点您的歌儿！”

“来了！”

……

江州。

羊皮胡同。

路灯斑驳的光，照在花店有些玛丽苏的招牌上。

送走了最后一波客人，余香拿着皮套将头发扎了起来，然后坐在了椅子上，打开了电脑。

wendous界面加载完毕。

她顺势点开了长安云音乐，准备听听歌，然后清点一下今天的小黑鸭外卖订单。

“《我曾》？”

看着界面右下角跳出来的新歌速递对话框，余香先是一愣，然后满不在乎地吐槽道：“一看歌名就是个扑街货。”

余香本想点叉关掉这无聊的推荐，继续听她的言情剧主题歌。

可不知道怎么的，非但没有关掉，歌曲反而自顾自地加载进了试听列表，播放了起来。

歌声入耳。

“嘿，真是邪们了……赶不走你了，是吧？”

点开界面，余香本想换一首歌，可刚要切换，就看到了滚动的黑胶唱片上，陆川那张极有辨识度的背影写真。

余香皱着眉头，总感觉这照片有点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哎呦喂，这不是……”

见状，余香第一时间点开了歌曲详情。

当她看到词曲作者上，那个熟悉的名字时，顿时就乐了。

“呦……”

歌声。

在耳边环绕。

余香的心，渐渐地静了下来。

陆川的遭遇，她略有耳闻。

他曾经组过乐队，签过唱片公司，有过那么一段还算辉煌的经历。

但却从没想过，有一天，会亲耳在网上听到他的歌儿。

“我曾把完整的镜子打碎，夜晚的枕头都是眼泪……”

屏幕上，粉色系的歌词，缓缓地滚动着，又土又清新。

听着旋律里的故事，这个年轻的“老姑娘”，渐渐地闭上了眼睛。

灯光下，她脸蛋上的粉底，均匀有致，精巧的鼻尖，莹莹一点亮。

下颌的倒影，在锁骨上起起伏伏。

她在想陆川，也在想自己。

想自己年少时的孤独。

想自己长大后的艰辛。

想自己那些藏在心底的秘密。

……

今晚，注定是不平凡一夜。

三首歌的播放量还在成倍成倍地野蛮增长着，洗礼着全国各地，红男绿女们的内心世界！

上架仅仅数个小时，官方统计的播放量就已经破了百万！

这其中，除了那些在人生一曲上初识陆川的粉丝，还有很多从首页推荐和弹窗播放推荐上涌来的听众！

歌者在自诉！

听众在沉默！

一场震撼人心的民谣盛宴，正在黑夜中，悄然拉开帷幕！

不过。

与外面的暗流汹涌，感动涕零相比，黑麦音像店，显然要安静得多。

老式的破彩电，画面极不安稳，正播放着新闻联播。

陆川只穿了个大裤衩子，把客厅的一整面墙都倒腾了出来。

然后，亲手将自己的创业计划，还有今后所面临的问题，以及梦想的“最终形态”，画在了上面。

灯光下。

墙面的最顶端，赫然写着四个潦草的大字：陆氏庄园。

下面，是一幅极具陆川个人风格幼儿园水平的蜡笔画。

画得还真像那么回事。

有山有水有果园，有屋有房有农场，前面好像还有一片汪洋。

“梦想”的蓝图和灵感，来自于苏周园林和《非2》里葛大爷的山顶别墅。

墙壁上的这个四不像，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一眼瞧去，是一个典型的中式园林与西式别墅的结合体。

在“梦想”的旁边，贴着从地图册上撕下来的江州市地图。

几个重要的位置，陆川都做了必要的注解，准备将卖曲儿得来的这100万，好好地利用起来。

以自己目前的实力，要是直接硬刚搞房地产开发，显然是天方夜谭。

也不现实。

这个行业，是实打实的资金密集型行业。

没有钱，根本就玩不转。

四级资质的注册资本，就得有100万了。

当然，除了钱，人脉也是一大关。

所以眼下，陆川只能把自己的矛头瞄准三级市场：先tm倒腾几波二手房，赚个彩头再说！

有了钱，不什么都好办了吗？

以后不论是单挑，还是找有资质的开发商合作，都是可行的啊！

再不济。

等条件允许了，时机成熟了，跟老妈混个一年半载的，趟趟路子，喝口汤还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看着自己的杰作，陆川顺手抄起一罐啤酒，猛地喝了一大口。

冰凉的麦花，与燥热的天气格格不入，让人倍感舒爽。

“哈——嗝！”

“爸，您干嘛呢？”

陆雨欣穿着睡衣，站在门口，看着墙上陆川的涂鸦，惊讶地问。

放下易拉罐，陆川笑了笑，冲着闺女招了招手。

“姑娘，知道老爸画的这是什么吗？”

陆雨欣缓缓地摇了摇头。

“哈哈，来，爸告诉你，这是我们以后要住的地方。”

“是不是很漂亮？山顶别墅，私家园林，别墅的前面是大海，后面是农场和果园，怎么样，闺女？阔气不？”

陆雨欣很捧场地点了点头，“嗯，阔气。”

“那是必须的。”

“爸爸，这么大的房子，就我们两个人住吗？”

“哪能呢？”

“那……妈妈也会来吗？”

提到董雪，陆雨欣突然来了精神，盯着老爸，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陆川的表情有些黯然，一把抱起闺女，坐在了沙发上，陷入了沉思。

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更不知道该怎么去跟孩子解释。

会？

还是不会？

这个问题，似乎比先有鸡还是先有蛋，更让人纠结。

陆川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笑着整理了一下闺女的头发。

最后。

无奈地。

重重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