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秋没有急着解释，反而话锋一转，说道：“你们征兵不是为了讨伐来护儿，而是为了……造反！！！我说的没错吧。”

杨湛瞳孔猛地一缩，没有吭声。

他自然知道杨玄感征兵是为了造反，讨伐来护儿不过是征兵的借口，但外界知道内情的人并不多，华秋能从外界流传的消息推测出来，这很不简单。

见杨湛沉默，华秋也是露出了自信的笑，他继续说道：“汲郡只是一个小郡，内辖六个县，按照正常征令，能够征集的兵不多，但这一次官府却是要求每户必出一人，呵呵。”

杨湛默然。

他知道这个事情，但他无能为力，这是汲郡官员决定的，他虽然有一定地位，但没有实权，只能听之任之。

“你现在知道为何那人想杀你了吧？苛政猛于虎，而你们这些官员是比猛虎更可怕的存在！”华秋看了眼黑脸的杨湛，冷笑道：

“如今汲郡流匪成群，其中大部分都是乡民，大的有数百人，小的有数十人，全都靠劫掠而生，这次征兵后，恐怕数量会更多。”

杨湛叹了口气，道：“若是你加入到这些流匪里面，恐怕会成为官府的心腹大患，但这不是你想留下的原因。”

华秋点了点头，眼中露出傲色：

“以我华秋的才能，若是加入到流匪之中，注定会成为一方大盗，为祸四方，但也仅此于此，这不是我想要的。”

杨湛眼中露出一抹异色。

他有点看不透华秋，这个人外貌奇特，但话语总有大胆之处，而且做事滴水不漏，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是不想成为大盗，还是不屑？

他同样还对官府不满，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杨湛有些疑惑，他感觉华秋似乎披着一层神秘面纱，让人看不透，摸不清。

“你既不选择投靠官府，又不愿意为贼，你究竟想做什么？别说你只想当人们嘴里的疯子？我不相信一个熟读律书的人，会如此志短。”杨湛不解的道。

“律书？疯子？那不过是我钻律令空子逃役罢了。”华秋突然闭上眼，用鼻子深深的嗅了一下空气，才缓缓的说道：

“你感受到了吗？乱世要来了，我华秋正名的时候也要来了。”

杨湛彻底震惊了。

他不惊讶华秋推断出杨玄感谋反一事，但他算出世道即将大乱，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如今的局面虽然糜烂，但还没有到无可救药，需要乱世来重新定局。

华秋是怎么推断出来的？

作为一个穿越者，他自然知道乱世即将到来，但此时有人竟然直接道出乱世将至，他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这跨度太大了！

华秋没有注意到杨湛的表情，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了。

“如今中原大地烽烟四起，这就是乱世之局，不过，我华秋空有滔天经纬，却只能在此地徒费光阴，奈何奈何？”华秋眼中流露出强烈的不甘之色。

杨湛看着有些魔怔的华秋，却突然明白了，这个人是想学诸葛亮，恃才而据，等待乱世开启，然后投身一方，纵横捭阖，发挥所学的才能。

他不选择为官为匪，仅仅是身怀傲骨，不想被污了名声，影响自己以后的出路，这是一个有精神洁癖的人。

“不对！他既然选择不走，那为何会有这么多事情，完全没有必要，甚至可以继续装疯子。”杨湛察觉到不对劲。

华秋这番事，完全没有必要。

他猛地将目光扫向还没烧干净的律书，在仔细的看了几眼后，才发现，那根本就不是律书，而是空有律书名的《捭阖策》！

这是一本讲权谋策略以及言谈辩论的书。

后世将这本书称为……

鬼！谷！子！

杨湛的眼皮跳了又跳，终于知道华秋为何要烧书了。

捭阖策是禁书，为历朝历代当权者不喜，华秋恐怕是突然得到消息，有官兵要前来征兵，担心自己暴露，才匆忙烧书。

古代的读书人，爱书如命，要自己烧掉自己珍视如宝的书，那简直是要他的命，这或许才是杨湛见到这幕的真正原因。

杨湛有点哭笑不得。

他基本脑补出来，华秋烧书的场景了，看一遍，又背一遍，再看一遍，然后狠心的撕一页，就这磨蹭劲，杨湛赶来的丝毫不晚。

如果放在后世，作弊小纸条要被发现，撕的不知道多快，都不带犹豫的，古人还是太实诚了。

不过，华秋还是有后手的，就是黑脸大汉这一行人，如果他烧书的时候被发现，他们就直接冲进来将官兵杀死，然后逃窜去当流匪。

只不过华秋没有想到，这些人对官员竟然这么惧怕，居然闻风而逃，根本就没有动手的胆量，这才让杨湛逃过一劫。

杨湛看了看华秋，摇了摇头。

华秋被人卖了，心中有气，又逃不掉，所以就不准备再走了，并不是他计划中的想留下。

另一旁，华秋也终于冷静下来，见到杨湛这奚落眼神，也知道自己的事情被猜出来了，憋了很久才说出一句：“竖子不足以谋！”

到了这时，杨湛才终于有了主动权。

“你的确是想留下，若是你把这些禁书烧毁完毕，恐怕就会继续装疯卖傻，糊弄官府，不会跟那些人一起离开，我说的没错吧？”理清了这一切的来龙去脉，杨湛整个人精神一振，恢复了不少信心。

华秋点了点头。

对于做流匪，他很排斥，他是一个有孝名的人，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选择那条路。

“你之所以跟我说那么多，是认为自己活不下去了，又不甘心自己的雄心无人知，所以发泄了一番。”

杨湛将短剑收了回来，同时将未烧完的捭阖策拿了出来，这火盆里面有不少的书灰，不过都被烧的差不多了，也就这本还留有不少，不过讽刺的是，外面包装的竟然是《大业律》。

当真是扛着红旗反红旗。

“不错，我怕死，是因为我不甘心就这么碌碌无为的死去，我还没有见到那个乱世，我不甘心就这么死去。”华秋咬牙说道。

“你为何如此肯定后面会有乱世？你是怎么猜出来的？”杨湛十分严肃的问道，这件事他很想知道原因。

若不是作为穿越者，他根本不相信将来会有乱世，如今隋朝国力正盛，虽然有忧患，但绝对没有那么明显，华秋是如何敢断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