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杨湛瞳孔猛地一缩。

华秋给的建议越来越冷血了，即便是他都感到一股寒意，旋即，他的眼中就露出挣扎之色。

他有些下不了手。

虽然他杀过人，但对跟自己无冤无仇的人下手，他心里还是有道坎，而且此人的武力如何，还未可知。

同时，他心里还浮现了另外的打算。

“不要想着与虎谋皮，你没有任何资格，从任何方面比，你跟此人都相差甚远，你能打听到的，他也能打听到，你打听不到的，他却是能打听到，他还有自己的势力，你若是迟疑，死的定是你！”

华秋似看穿了杨湛心底的想法，毫不遮掩的打破了他的幻想。

杨湛脸色一白，他的思绪乱了。

华秋的话给了他很大冲击，他前面的确想与告密者合作，因为这样风险最小，而且回报很大，他很心动。

但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

他这想法完全是空手套白狼，根本就不可能实现，对方不是傻子，只要他敢说出‘一同告密’四字，恐怕直接会被人出卖，当成替罪羊。

想清楚了其中的利害关系，杨湛也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他朝着华秋行了一礼，后怕道：“多谢先生指点迷津，方才是我异想天开了。”

“趋利避义乃人之常情，侯爷能这么快想清楚，实属不易。”华秋轻声道，这话不是他的恭维，而是真心话。

杨湛的行事和举止，有时的确会让人很无语，但杨湛却是善于虚心请教，而且知错就改，思维灵活，这些特质也是让他侧目。

当然，在华秋眼中，杨湛最大的优点却不是这些，而是怕死！

从认识杨湛开始，杨湛的所有举动，甚至是他的所有请教，都只有一个目的，让他自己活下去，甚至为了这个目的，他可以放弃一切，即便是脸面和尊严，这很难得，尤其他还是一个侯爷。

杨湛自是不知道自己以往的举动，给华秋留下了这样的印象，若是知道，一定会哈哈大笑，脸面和尊严这种东西，他早在后世就丢完了。

在这个乱世，他想的只是活下去。

他对隋朝并不了解，自然会两眼一抹黑，闹出很多笑话，而他的想法从始至终都很简单，有错就认，能改正就去弥补，所以前面他才会提出再走一趟重新换个官，在他看来，这根本就不算事。

不过，正是对这个时代不了解，杨湛才不清楚，他的一些言行举止，对古典‘士’人华秋造成了多大的冲击，以至于华秋愿意留下来，去看看这另类的杨湛能走到那一步。

“既然不用换官位，那也省的我再跑一趟，两郡一县，虽然面积不算大，但其内的官员数量却不少，那告密人若是一心想藏，想找到他也不是易事，我应该怎么做？”杨湛虚心问道。

他有自知之明，若是没有华秋指点，他想要找到告密人，无异于是大海捞针，根本就不现实。

华秋摇了摇头，笑道：“我们的当务之急不是去找到那告密人，而是先找到落脚的地方，不然今晚就要流落街头了。”

说完，华秋拿着包裹走了出去。

杨湛猛地惊醒，他抬起头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天空已经出现鱼鳞般的晚霞，距离宵禁的时间不远了。

隋朝时各地的宵禁时间不一，而黎阳城因近期开仓放粮的缘故，大量的百姓涌入，为了保证城市治安，故宵禁时间提前，由原来的亥时提早到了戌时，也就是从九点提早到了七点。

杨湛估摸了时间，连忙拿着行李冲了出去，现在快五点了，若是在这一个时辰内找不到住处，他们恐怕只有借着身份去官府借宿，或者被更夫报官，然后被抓进大牢关一宿了。

隋朝时的城市规划是一种棋盘式的封闭规划，除去宫城和东西二市，其余的居民区都被分成了整齐的长方形块，称为坊。

而在黎阳，城东为官僚居住区，城西为庶民居住区，城北为军门，为军事要地，城南则为农田，庶民耕种的地方。

进入到城西，杨湛却是有些傻眼，这里的坊市太整齐划一了，但种类却十分繁多，但每个坊都很单一，比如鸡坊，就全是养鸡人，僧坊，就全是僧人，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客户坊，籍坊，铜坊，患坊……

琳琅满目，数量众多。

杨湛还是第一次来到城西，以往他活动的区域都是在城东，也就是在官僚居住区，那里没有城西这么复杂，街道也没有东南西北四条，只有东西两条，但有一样没有变化。

各坊的坊角都有武侯铺，每一个铺都有卫兵把守，依铺子大小的不同，分别会安排五人或者三十人的卫兵，这武侯铺就相当于是后世的派出所，只不过密度很高，三四个坊区就会安排一个。

杨湛如一个好奇宝宝，在各个坊区东看看西问问，华秋看着身后沉迷新奇的杨湛，长叹口气，直接撇下他，独自前去租房的坊。

杨湛倒不是真的好奇，只是在走了几个坊，见到那高墙耸立的坊门，又看到一旁的武侯铺，却是想起了后世的居民小区，就好奇的去询问了几句，结果却是让他略感错愕。

“隋朝也流行租房？”

杨湛一时来了兴趣，接连跑了好几个坊，也终于是打听出来了缘由。

他还真的没猜错，隋朝真的流行租房，不过这情况源于南北朝，那时候政局动荡，又连年战乱，百姓流离失所，租房就成了最佳的选择。

等到隋朝建立，局势渐渐安定，众人也开始重返故土，但这个时候各地的房价也是陡然上涨，而隋廷的赋税本来就很重，很多人根本就买不起房，只能租房，不过，很多人都勒紧裤腰带在城中置了房，但同时，他们也成为了房奴。

听完鸡坊老伯的讲述，杨湛也不禁长叹口气：“房奴果然不分时代。”

打听出这么沉重的事情，杨湛也没有继续去打听，朝着租房的坊区走去，不过等他走近时，却见到华秋一脸无奈的走了出来。

“我们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