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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今日宜喜欢你

一下子两三步跑过来挽住外婆的臂弯。

外婆搂着纪译,越过肩膀看了看他们身后,像是在找什么人,没有找到。她略带失望地问纪译:“小徐这次没和你们一起回来啊?”

“啊?”纪译没想到外婆还念着徐杳然,愣了一下,“没啊,他回自己家过年啊。”

许女士在一旁不解地问他们:“小徐是谁?”

见纪译咳嗽了一声,没立即接话,外婆拍拍他的手背,替他回答许女士说:“哎哟我记错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好啦走吧我们上楼去了。”

纪译心虚地看了一眼外婆。外婆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又好像知道得太多了。

进门之前,外婆还转过头对纪译眨了下眼睛。

四个人的年夜饭吃得简单,春节晚会还没开始,餐桌上就起了碗筷。

纪译洗完余下几个碗,从厨房出来路过书房,许女士正在里面开一个跨洋的视频会议。她从年头忙到年尾,眼看还要忙过跨年。看着许女士忙碌的背影,纪译不自禁记挂起另一个在年末还忙得连轴转的陀螺来。

突如其来泛起一阵忧郁,这两个陀螺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呢。

外婆站在卧室门口,朝纪译招招示意他过来。

“喏,给囡囡的压岁钱。”

纪译接过有分量的红纸包,纸袋上还带着熟悉的外婆枕套被单上的柑橘味道,窜进鼻腔里,特别好闻。

他揽着外婆的手说:“等我的奖学金下来了,我给您包个大大的情人节红包,还有外公的。”

外婆听了笑着拍拍他的手背,牵着纪译的手坐到床边,在暖融融的灯光下仔细瞧着自己清俊的外孙,问他:“囡囡,上次来的小孩,是你朋友吧?”

在外婆口中,徐老师也只能算个个小孩儿。纪译对这个称呼有点恍惚,他点点头,又摇摇头。

下一秒外婆就笑了,这瞬间的表情里掺了份小孩似的狡黠:“外婆猜猜,是男朋友,对不对呀?”

纪译的呼吸一滞,眼皮一眨不眨地望向外婆,眼神里净是掩饰不住的不敢置信。

只是见了一面,外婆就能看出来么?那许女士也知道了么?她能接受徐杳然么?

……

几百个问题瞬间像破了口的米袋,一股脑子全砸在纪译的头顶。

外婆轻轻拍着外孙的手背,安静地等他回答。

纪译低下头,不敢直视外婆慈祥的目光,用小得不能再小的声音问道:“…外婆您怎么知道的?”

此时此刻他的心情,不是心虚,不是害怕,只是觉得愧疚。

他像个不速之客一样,毫无预兆地出现在许女士的怀抱里,霸道地占据了妈妈,外公外婆每一分一毫的爱。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又给了他们什么回报呢。

甚至是自己的一意孤行,可能还要加注给他们未来一辈子的胆战心惊。

这种愧疚可大可小,如今在外婆温柔的注视下,却有千斤重,压得纪译一时间喘不过气来。

外婆的语调却依旧温柔,“囡囡啊,你在我眼前长大,从小孩子长到现在这么大。你妈妈向来粗心,很多事她比你还糊涂,她也许没来得及看出来,但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外婆自认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所以你不要怪外婆多嘴。”

老人家轻轻笼着纪译的手,头顶的银丝在暖光下显得波光粼粼。她操着水乡柔软的腔调,温柔地给纪译下了一个审判。

“不管别人怎么想的,外婆永远站在你这一边。”

纪译抱着外婆给的汤婆子走回自己房间,手心被捂得温热。

外婆那句“侬要是害怕,我和侬妈妈讲”,是道护身符,是根定海神针,把眼前肆意荡漾的波涛捋平成波澜不起的海面。

是啊,他该更有勇气一点。

突然想到什么,纪译急匆匆翻出手机。

徐杳然半个小时之前发的消息跳出屏幕:“报告领导,已经平安到家。”

短短的句子后面还附了一张罕见的照片徐杳然的额头上被贴了一张不知道贴纸还是什么的玩意儿,亮晶晶的。他怀里正抱着的是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儿,看着和小九差不多大,带着顶小虎帽衬得脸蛋红扑扑的,眉眼都和徐杳然有几分相似。

整个人瞧着就像个缩小了几号,又被搓`揉了几圈给捏的圆滚滚胖乎乎的徐杳然。

纪译打字问他:“你儿子么?”

对面直接拨来了电话。

“我带我儿子来给你拜年。”徐杳然边说着,把电话戳到面前的小虎帽之间,“来球球,和哥哥说新年好。”

“哥哥,过年好。”球球正抓着帽子边上的毛线球,抬头奶声奶气地说。

而后他回头盯着徐杳然,反驳道:“我叫秋秋,不叫球球!”

“谁让你脸一年比一年圆。”徐杳然戳着他肉嘟嘟的脸蛋逗他。

“徐杳然!你又欺负我儿子。”徐籽的声音从厨房里传过来。

徐杳然笑着把球球从膝盖上放下去,自己一个人走到阳台上打电话。

“吃饭了么?”

纪译给徐杳然汇报了下年夜饭吃的什么。恋爱中人的幸福阈值,降得令人发指的低,几道菜名都让他说得甜蜜。

听着纪译在耳边絮絮叨叨地念,想象着他现在染了两面红晕的雀跃神情,嘴巴一开一合,徐杳然心思旖旎。

纪译突然停下话闸子:“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这样多显得我像个话痨一样啊。”

“话都给你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徐杳然笑着说。

今天夜晚的光景真好,万家灯火,从天际直到眼前,给城市染上了一层难得的含情脉脉。

顿了一顿,徐杳然开口道:“纪译,我想你了。”

徐家餐桌上万年的老话题,永远是一位单身汉的感情问题,现在又被摆上了台面。刚好成为了家里人一致团结朝徐杳然开炮的火枪口。

“我也不指望你言传身教了,我只求求,你这个老光棍,心里空虚没地方消遣的时候能不能别去欺负我儿子。”徐籽嫌弃地看着徐杳然说。

“但是舅舅也有自己的儿子了呀。”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突然从桌边冒出来。

桌上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纷纷看向声音的来源。

球球努力坐直身子,梗着脖子认真地说:“真的!舅舅刚才还让我在电话里给一个哥哥说过年好呢。秋秋的哥哥,不就是舅舅的儿子么!”

观点清晰,有理有据。远在千里之外的纪译,突然跟着秋秋这句话打了一个喷嚏。

餐桌边上,徐梓忍不住想给自己的儿子竖起个大拇指。

误打误撞的,在当事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纪译的身份就这么突如其然地暴露在了徐家大年三十的桌面之上。几张嘴追着徐杳然这个几年没开春的老光棍问东问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