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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灯下黑

男人的目光便迎上来。

总华探长邢世怀,四十岁爬上香港警署最高位置,是能力,权利,人脉以及钱财的共同代表。如今他在位子上稳坐多年。

霍乱的时代中要想立稳脚跟,既要与黑势力间需找平衡点,不能赶尽杀绝,也得懂得底线在哪里。上一任总华探长位高权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最终却落得锒铛入狱的下场。

然,上一辈的故事已逝去。没什么话题永恒不变,事情过去,人们又重新关心天气,土壤,洗澡水温度。

如今九龙有冯庆做话事人,总华探长有邢世怀。黑白两道早已盖头换面。

“什么事?”邢世怀颇绅士地招来服务生,示意冯庆点单。

“不了,已用过早饭。”冯庆大马金刀直接落座,将一只牛皮文件袋放到桌上,“我不知你清不清楚,警务司总部原行动部部长黎鹊,现在退居二位,养一双子女。建议你查过他二十年前档案,细究过去许多不合理,根本是作假。”

邢世怀当然识得黎鹊,他在警务司的时间不少于二十年,酒肆会谈中交谈过数次,是个沉默寡言话不多的男人。

“把话说清楚。”邢世怀擦过手,一边皱眉打开档案袋,里边是是关于黎鹊的具体信息,一看就是找私家侦探跟踪过,和警务司的原属档案应不同,“冯先生好手笔,当着我的面把手伸到警务司里,未太过了吧?”

面对邢世怀的逼问,冯庆毫不退缩,冷笑一声:“这些资料可是珍贵资料,并非我寻人拍下。邢探长看看清楚,这可是八年前的调查资料。正是当初辛柏宏的手笔,埋没了如此久,我问过许多人,找过许多地方,才有人将他亲手送到我面前。”

“一,你怀疑黎警官与辛柏宏有染,二,他身上藏着你想要的东西?”邢世怀抬起目光凝视他。

冯庆打了个榧子:“不亏是邢探长,干净利索,全部命中。我知邢探长近来在为九龙塘忽然多起的白粉档忧心,生怕九龙塘变成第二个九龙城。你帮我调查举报他,我保你九龙城内无白粉。你做到,我做到。”

“我想冯先生是把我当前一任总华探长,忘了你我之间已没什么共利可图,我也不愿图。”邢世怀说着将资料重新放入袋中。

“九龙塘白粉档日多,却并非我的人。邢探长莫要怪罪我头上。相反,正是因为另一股力量不识乖,我才把势力拓展到九龙塘去。要知以后无白粉绝不是轻易做到的一件事,就算是警务司,每年也需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冯庆被拒绝也不恼,徐徐善诱,“我也并非要为非作歹,要你为我抛尸埋骨,不用正当的手段调查一个人,就当是普通三好公民的请求,邢探长也没理由拒绝吧?”

邢世怀没言语,锐利的目光探查冯庆口中真假。而冯庆始终面带微笑,维持十足诚意,真真看不出破绽。

最终邢世怀弹了一下档案袋,将咖啡与菠萝油向前一推,准备起身:“记住你的话,我先行调查,若发现任何不对劲,这份资料也不会再归还。”

冯庆难得颇有风度地比个请,笑容不减,甚至更大。

他心情太好,给等在路边的马仔打电话,要买明天两张最好场次的电影票,好请黎家小姐看一场大片,弥补上次过场的遗憾。

同一时间坐上车的邢世怀,将资料掏出又看过一遍,核对日期与内容,确认是那个在警务司总是沉默寡言,却行动效率极高的黎鹊。他将档案甩在一旁,捏了捏鼻梁。

“邢先生,接下来去那里?”

“回家。”

骑车一路停在总华探长的宅前,邢世怀回家后将档案放在书房办公桌面上,飞快脱掉风衣,向二楼走去。

门虚掩着,一位美丽的妇人卧病在床。她看上去已苍老,青春不复,常年累积的病态更让她气色衰弱。即使如此,依旧能从她棱角分明的眉眼,和乌黑的发中寻找昔日靓丽的疏影,让人在心底描绘她年轻时的样貌。

“阿青。”邢世怀坐在床边,轻轻勾住他妻的手,“感觉好点没?今天想吃什么?”

“今天怎么在家?”佟青冲邢世怀眨眨眼。

“今天又是周日,你忘了吗?”邢世怀颇为怜爱地将佟青的手抬起轻吻,那在外锐利的目光,如今在她这也化作绕指柔,“一个人在屋里呆的无趣,要不要我将绍风叫来陪陪你?”

“不必,你陪我躺一躺吧。给我念念今日的晨报,我还不曾看。”佟青抚摸丈夫的脸,那一双眼中也饱含情义。

“好。”邢世怀换过一身绸衫,夹着晨报钻进被窝,开始给妻子念晨报,“七月十一日早晨”

这对他们夫妻来说,不过是个寻常的周日。

要知道,并非所有官僚家都能有如此安宁的周日。他们高度运转,永不停歇,仿佛站在山崖边上,下一刻便要跌落。

唯独永不停息地的奔跑,才令他们有足够安全感。

刘培明就是其中一例,他跪在大屋中,一上午没有用过饭,脸色已经难看至极。可面对老来肝火旺盛的外公,他不敢多说一个字。

“瞧瞧你,瞧瞧你那点出息!我让你别得罪冯庆,谁让你舔着脸上去当擦鞋仔!抱着他脚后跟不放,旁人还当你是他马仔!怎么,蛊惑片看得多,也想街头斩几人过瘾,还学会霸凌那一套,你吃穿用度都家里的,跑外边逞什么威风?啊?”老爷子满屋子跳脚,家里老小没一人敢多说话,他从政倥偬半生,脾气却一点不带消减,“滚回屋去,下月起不准再同冯庆厮混在一起,我让于家盯紧你!”

沉默了一上午的刘培明终于反驳一句话:“于辉他也跟住冯庆,做什么光说我一人?”

老爷子瞬间拄着拐杖转过身:“声!再多说一句,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刘培明一大早白受许多气,直到两天后才得以准许出门。他本来约朋友打桥牌,还去俱乐部,这下全部泡汤。好不容易在冯庆马仔前建立那些名声,也被外公一句话斩断。偏偏他无能为力,只能满肚子气乱转,最好遇上什么猫猫狗狗,可供此刻的纨绔子弟发泄暴欲。

猫狗畜生没遇上,刘培明转过街角却瞧见黎雪英同辛默。

黎雪英站在书店门前,正捧着书本左右挑选,而辛默半跨在摩托上,显得他身长腿长,一只手还搭在黎雪英肩头。不是路上遇见,就是黎雪英半途睇见好书,从摩托上跳下。

只需看两人的距离,姿态,说话带笑神态,流转间气氛,便可体察其中不足为外人道的微妙。

刘培明样貌平庸,对风月纸上谈兵,但从来敏感。至今他挥之不去的始终是那张“靓仔”的脸。

如今看黎雪英和辛默谈笑间的亲密姿态,刘培明更觉心内火起,只恨不得将辛默大卸八块,丢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