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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灯下黑

三分带醉什么模样,还真摆起二世祖的架子。黎雪英腹诽中温水,铺茶,等一杯碧茶泡好,邢默已经自觉坐在沙发上,将外套耷在旁边。

他闭目仰头,眉心微蹙,捏住鼻梁揉动,似乎当真难捱。刚才的高大形象仿佛假象,但也没刚才半点喝醉后的无赖失态。

怪不得说人靠衣装,也靠皮相。有些时候黎雪英怀疑,邢默的外表同内在严重不符。

他怀疑他是酒醒,或者从来没有真正醉过。走过去将茶水放到他面前,以目光催促他尽快饮完茶水尽快离场。

目光流转间,瞥到他名贵腰带,上面还细致地别过一只专门托枪用的皮带。好半天回过神,想起邢默今非昔比,说不定日后飞黄腾达在望。

“我不知o记的习惯,和邢绍风临时调动岗位我不过问,但现在不由分说堵在我家”

似乎被吵得烦,不等黎雪英话完,邢默长臂展开,直接将他扯来。看似手臂浑然不使力,黎雪英却整个人忽然重心不稳,撞到沙发边缘,紧接着倒到他腿上。邢默一身功夫不白学,习惯性扯过他的腰猛地臂,将他稳稳当当揽在怀里,低下头抵在黎雪英单薄的背脊上。

他闭着眼,头疼:“别吵。”

第四十七章疑问

短暂的惊过后,黎雪英彻底失言。他不知邢默忽然发什么疯,更不知他这次深夜拜访的意义。

“有样东西,我送给你。”

感觉到背后邢默终于抬头,温热气息喷洒在他劲边。黎雪英敏感,忍不住缩缩脖子,肩膀抖动,从邢默的视角看去,偏偏很惹人爱。

不由得就起了作弄心。

邢默从后腰慢悠悠掏出一把老旧手枪,握住枪头亮在黎雪英面前。本在他身前做得有些不安分的身体立马有些僵,笔直的双腿整齐并拢,再往下望去,脸脚尖都整齐地摆放。

邢默忍笑,将枪支在手中掂量两下,更凑近了些,气息几乎喷在黎雪英耳边:“一只博莱塔,换你以后跟我交接消息,愿意不愿意?”

黎雪英的身体还是很僵硬,但因邢默沉着嗓,仿佛在他耳边话重大事件,他感到痒又不好挪动,只能小幅度地往后便宜,直到邢默都能看到他浅色的睫毛蒲扇,咬紧嘴唇。

“这把枪,五年前救过我的命。以后有机会我慢慢话给你。”邢默谆谆诱导,语气越发低沉,仿佛自行释放荷尔蒙。但等黎雪英犹疑着伸手时,又略微往回缩了缩,越发凑近他雪白的脖颈,低垂目光望住他衬衫下不经意露出的,形状好看的锁骨。说话,吐息间更是唇几乎挨着他的皮肤,“没有子弹,也几乎没处卖,基本的防身都做不了。你要想清楚,恐怕是笔亏本买卖。”

“东亏本不亏本我不知,西还没出手自己砸招牌的买卖我倒是第一次见。”黎雪英不再犹豫,劈手夺过邢默手上沉甸甸的重量,塞到沙发缝隙中去。他仍不愿意回头,连耳朵尖都是红透的,“反正那些消息最后还是得你知道。虽算不上什么正当买卖,但至少不是皮肉买卖邢先生能放手了吗?”

邢默难得心情好,又任凭饮酒后有些大胆,偏偏将勒住黎雪英腰部的手臂紧了紧:“原来不做皮肉生意,我以为缴枪后还要缴械。”

这一句出口太过咸湿,连他自己听过都回味许久,闷闷笑出声来。

而黎雪英被他臊得几乎有些恼,挣扎着脱离他的怀抱,起身时却有些腿软,差点跌回邢默怀抱。

“我现在要出门,麻烦你自己穿外套。”这是下逐客令了。

邢默换双手揉太阳穴,再次闭上眼:“你的茶我还没饮……”

最终,黎雪英从家里磨出门,已比原本预计时间几乎晚过一个钟头。邢默被他独身留在家中,应当出不了卵子,黎雪英也没空看顾他回家,为他打的士又害怕邢默路上再出什么意外。

临出门前,黎雪英将大门的钥匙留给邢默,却专程锁上卧室房门。

原因无他,那其中有的许多秘密,都是黎雪英不曾对邢默说,但又同邢默有关……

觅食过后黎雪英摒弃电车,一路走走停停,到地下隐蔽的赌场去上工。他的忙碌直到第二天凌晨六点钟,才终于从红乘车归家。

预料的是邢默留一间空荡荡的屋给他,但黎雪英这次的预料却落空。

甚至可以说,出乎意料。

刚回家时,客厅不见邢默身影,黎雪英便自然当做他已离场。黎雪英疲惫不堪,准备随便煮些清淡面条果腹,然后补补觉,但未想到等他悠闲吃过饭后,卧室的门竟没有落锁。

他推开门,邢默安安稳稳睡在他床上,那仗势仿佛雷打不动,霸占他整张席塌。而一双皮鞋则整整齐齐摆在床边。

短暂惊愕后,黎雪英顾不上其他,快步行至床边,又忽然定住脚步。

男人沉睡时的眉目依稀看得出往日张扬,连线条比起这几多日都柔和不少。眉宇间,又多与往日不同的沉重,或许是太多沉重压住心头。但他在睡梦中是安稳的,祥和的,以至于那种沉静,已无声无息将他的惊怒消灭干净。

他无意窥探他内心秘密和情意,但此时此刻,黎雪英的的确确感觉到邢默占据他最隐秘柔软的一部分,仿佛入住的并非他的卧房,而是心房。

黎雪英检查抽屉,桌面,床头,好在物品似乎并无被人翻弄痕迹,这让他松一口气。

但床头那本书……

黎雪英不知邢默有没有看过。

这是他所袒露的,最真切的思念。

再次凝视床上熟睡的人,他静静点燃一支烟,从晨曦的天光和指尖的缭绕中,无声打量邢默的睡颜。

心口那种热乎乎的悸动,似乎再一次汹涌,迫不及待要喷薄而出。

这一刻他忽然很想亲吻他的脸。

一支香烟的时间,黎雪英终于指尖回暖,暂且压下心中所思,所想,沉默地为他盖上被,转身掩门。他坐在沙发上发呆,像魂归故里,不知游荡在哪层空间。一碰上他就得失心疯,谁也控制不住。

缓缓的,他后知后觉摸出临出门前邢默送给他的那把枪。沉甸甸的分量,托在他掌心,好似谁曾送上的满当当的一颗心。

冷冰冰的金属温度,和冷硬的质感,在他手中越发清晰明显,却沿着掌心复杂的脉络,像要将某些说不明道不清的厚重意义,传递到他心脏部分。

黎雪英当然不知这把枪如何救过邢默的命,不知这把枪对邢默的意义,更不知它所隐藏的,这五年内的故事和思念。但黎雪英记得昨晚邢默将它交给他时,半认真半掩饰的神色,在脑海中久久不能挥散。

人就是这样,一旦有所寄托,即使是毫不相干的物品,都能感到缥缈的情意有处安放。

困倦袭来,黎雪英摩挲着那把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