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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剑桥中国史:中华人民共和国史

临的市场,需求大大超过供给。对这些企业来说,几乎没有在竞争中改善生产状况的压力。即使在质量不高、服务不周的市场上,销售也是自发进行的。增加竞争性并不仅仅意味着简单地废除国家行使的垄断权,改革还必须通过使管理人员按上述(2)所描述的市场规律办事,消除需求过大的根源。

5.最后,一个有效运行的市场,需要政府维持一个能为人接受的价格稳定水准。而什么能为人接受是由政治决定的。在中国,消费者长期以来已习惯于价格丝毫不提或一年中只提1%或2%。这种稳定性部分地是对40年代的恶性通货膨胀所做的反应,那次通货膨胀削弱了国民党统治的基础,并导致了共产党上台。因此,中国的政治家很难容忍价格增长。当80年代价格上涨时,他们自然而然的本能就是重新控制物价。但面对过度的需求,再控制物价就造成了排长队现象及其他各种形式的定量配给,使经济退回到官僚指令性体制的道路上。1985和1986年,中国的问题尤其尖锐。在这两年中,官方统计的城市生活费用指数分别提高了12%和7%。人们普遍相信,按非官方统计,物价增长率高得更多。这些增长特别给城市居民带来了麻烦,他们的批评是市场取向改革放慢速度的一个重要因素。对改革者来说,解决问题的办法是,学会运用宏观经济控制,限制过度的需求,提高物价上涨的速度,进而把工作做得更好。但是,这个任务是艰巨的,在某种程度上,这是因为改革者尚无运用宏观经济政策的杠杆控制通货膨胀的先例可循。

到1987年年底,中国工业部门在进一步向市场经济体制迈进的过程中,在五个因素方面上都获得了实质性进展。但是,官僚对企业行为、特别是大型国家企业行为的控制,依然无处不在。也许改革者中没有一个人会设想全面走向诸如在香港通行的那种自由市场体制的道路。但是,他们中的许多人认识到,实行一种官僚指令性经济与市场经济的混合体制的可能性是存在的,这种体制普遍具备50年代的日本和60年代的韩国的体制所具备的那些特征。中国与其东亚邻国之间依然存在的根本性差异,在于公有制与私有制的程度。在日本、韩国和台湾省,尽管国有企业很多,但工业中占优势的是私有制。在中国,事实上,所有未与外国企业合资的大型企业都属国家所有,尚无计划表明要把它们中的任何一个出售给私营部门。

在中国,市场经济改革的前途并不仅仅取决于政治和政治局的组成。具有相同或可能更大意义的则是中小型企业的发展情况。1986年有40万个这样的企业,它们的产量占中国工业产量的40%。中央希冀通过中央计划的手段控制这些企业,但却无计可施。实际上,在80年代中期,这些企业的绝大多数都在市场上购买投入物资和出售产品。这些公司绝大部分是集体所有的,但公司中的私有制成分正起着越来越大的作用。1只要这些小型部门如此迅速地持续增长,国家就别指望着退回到像1956—1957年或1963—1965年的那种完全苏联式的指令性体制上去。因此,80年代中期所进行的促进农村和其他集体企业发展的尝试,起到了进一步向市场经济方向发展的作用。

1 《中华人民共和国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六个五年计划(1981—1985)》,第23页。

1 哈罗德·k.雅各布森和米歇尔·奥克森伯格:“中国与基本的国际经济组织”。

1 《中国对外贸易年鉴》(1984),第4卷,第118页;国家统计局:《中国统计摘要》(1987), 第91页。

2 巴里·诺顿:“工业财政和计划改革”,见美国国会联合经济委员会:《面向2000年的中国经 济》,第1卷,第604—629页。

3 德怀特·h.珀金斯:“改革中的中国经济体制”,《经济文献杂志》第26期(1988年6月), 表2。

1 经济计划与发展委员会:《台湾统计数据》(1986),第83页。

2 经济计划委员会:《韩国经济主要统计资料》(1986),第83页。

3 《中华人民共和国经济和社会发展第七个五年计划(1986—1990)》,第23页。

1 威廉·伯德等编:《中国近期经济改革:对两个工业企业的研究》。

2 例见陈云在1979年3月8日发表的、后重登在《北京周报》上的“计划与市场”一文〔第 29卷第29期(1986年7月21日),第14—15页。〕

3 “中共中央关于经济体制改革的决定”(1984年10月20日),《北京周报》第27卷第44期 (1984年10月29日),第1—16页。

1 《改革:我们面临的挑战与选择》,第45页。

2 威廉·伯德和吉恩·蒂德里克:“中国工业中的部门配置”。

3 例见安德鲁·g.沃尔德:“企业财政改革的日常范围”,见美国国会联合经济委员会:《面 向2000年的中国经济》,第1卷,第630—645页。

1 对截止到1987年的农村工业化所做的最系统的研究,收在为1987年11月在北京召开的、 由中国社会科学院和世界银行联合举办的关于乡镇和私人企业的大会准备的论文中。

农村发展战略

1978—1979年以前中国领导人之所以能做出忽视消费品投资的决定,是因为他们理论上对斯大林主义的或费尔德曼—马哈拉诺比斯的发展模式中的一些说法深信不疑的缘故。但中国的计划制定者早些年不担心忽视消费品投资所造成的后果,还另有别的原因。全部消费品的2/3—3/4由农业部门提供。1而就农业而言,中国有一个无需国家大规模对农业基础结构进行投资的发展战略。

这个农业发展战略的核心思想是,农民可在没有很多外援的情况下,满足绝大部分的需求。“自力更生”一词在中国过去30年中,含义不尽相同,但在六七十年代的农村地区,这个词意味着一种战略,依此战略农民自己提供他们所需的大部分投入,不管是劳力、资金,还是诸如肥料之类的经常性投入。

与文化大革命时期的其他方面完全相同,构成这种自力更生战略的思想起源于较早的时期——尤其是在1955—1956年全国性的合作化运动的第一阶段,在1958—1959年的大跃进中则更为明确。这个战略有什么特征呢?尽管侧重点因时而异,但主要的组成部分在1978—1979年政策变化之前始终未变,而某些组成部分即使在政策变化之后依然存在。其主要特征如下:

1.相信中国大量的农业劳动力对发展来说,是一笔可以动员的财富。如果适当地加以激励和引导,这些劳动力能为自己提供灌溉系统、道路和平整田地之类的基础建设。关键在于如何提供必要的动力,而“解决的办法”很多,从“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到鼓励人们为社会福利而忘我地工作,直至调整农业生产合作社和公社,以确保农村建设有益于农民物质利益等等,不一而足。

2.尤其是在1959—1961年的歉收之后,人们清楚地认识到,必须对农业投入更多的现代化物资,如化肥和机械,但问题仍然是,由谁来提供这些投入物资。在1966—1976年的大部分时间里,解决问题的办法是着眼于农村地区的小型企业,而不是那些往往由国外引进的、位于城市工业中心的较大的工厂。

这两个主要特征与70年代末以前的农村地区的实际情况有着清楚的关系。在公众的言论中,往往还提到其他几个重要的特征,但它们与实际情况的关系还不太清楚。人们强调过减少农村地区之间和城乡之间的差别。当时还提出过“以粮为纲”的口号,这导致了对经济作物的忽视,但这个口号没能坚持始终,只是偶而被提起。按照某些分析者的解释,“以农业为基础”的口号,意味着在关键性物资的投入与分配上,农业享有首要的优先地位;但正如前文对投资重点的讨论所澄清的,这个解释并不符合事实。我们将返回收入分配和过分重视粮食的问题上,但首先,我们对自力更生战略的中心特征以及对它们对生产与收入的影响的评价,需要一个更加清楚的了解。

基本建设中的劳力动员

就1955—1956年农业生产合作社和1958年农村人民公社在全国范围内的成立而言,唯一的、也是最重要的经济方面的理由是,人们相信,它们的成立就有可能动员千千万万的农村“剩余”劳动力来修建中国缺乏的灌溉系统、道路之类的基础设施。这个观念并不新奇。西方的经济学家(纳克斯、米尔德尔以及其他许多人)一直主张,发展中国家的农村地区拥有大规模的尚未开发的农业劳动力资源,这些农民绝大多数以在小块土地上种植庄稼为生。这个主张认为,这些农民能自己解决基本设备(铁锹、运土筐),利用农闲,从事掘沟挖渠、变多丘荒地为可耕田的工作以及其他工作。如果适当地加以组织,这类工作可在不影响中央政府的预算并在短时间中毫不减少农业产量的情况下进行。印度的社区发展规划和世界性的农村工程项目,都是以过剩劳动力可以通过这种方式调动起来的信念为基础的。结果,这些项目有许多完全失败了,其余的只是在接受了中央政府或国际援助机构的大量资助后才得以存在。

然而,中国由于在绝大部分农业用地中废除了私有制,情况便有所不同。私有制给使农村劳动力自愿从事公共工程项目的工作带来了困难,因为,从事这些工作的人往往得不到主要的好处。以一条新建的灌溉渠为例,主要的受益者是那些在渠边拥有土地的人,他们用水最为便利。但那些从事这项工程的人,却往往不得不从较远的地方引水,况且,其中许多人是无地的劳动者或者佃农。他们要么根本认识不到生产力会提高,要么即使住得离水渠很近,能够使产量提高,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增加部分被更高的费用抵消。

农业合作社及后来的公社的成立,使劳动与利益的结合成为可能。可以动员全村的人去修建一条水渠,但这条水渠仅能使全村1/4的土地增产。而村民(公社社员)将按其完成的工作量得到数额不同的“工分”。增加的产量并不归耕种较丰产的1/4土地的那些人,而归全村所有。全部产量,包括增加的那部分,将在村民中依所得工分多少,按比例分配。1

遵循这个原则,中国在1956—1957年动员了上千万的农民,而在1958—1959年动员的则更多。数量庞大的土石被搬走了,但随后在1959—1961年,出现了1949年以来最严重的一次作物歉收。关于大跃进时期的其他许多方面,人们很难分辨清楚随后的那些灾难应在多大程度上归咎于恶劣的天气,应在多大程度上归咎于管理不善,应在多大程度上归咎于这个事实——原先的劳力动员的观念一直基于错误的前提上。由于缺乏明确的评判基础,一旦再出现大跃进时期的作物歉收,那些仍认为劳力动员是农业发展之关键的人,便能重申他们的主张。由于将高低不平的干旱土地改造成大片的便于灌溉的平坦土地的成就,诸如大寨大队和林县之类的地方于是成为闻名全国的榜样。虽然我们没有可靠的数据说明60年代后期和70年代初期劳力动员和完成工程的数量但这些东西却是实实在在的。但是,问题在于这些工程是否会对农业生产产生较大的影响。

农业产量的增长率

表23           (以年%计)

有关中国农业产量的基本数据参见表23。这些数据表明,1966—1976年间,生产的增长率可能要高于2%的人口增长率。问题是这种生产的增长是通过劳力动员实现的,还是由于增加了化肥之类的现代化投入物资的数量和改良了农作物品种的缘故。有关农业投入的数据,参见表24。

表24             农 业 的 投 入

出于农村建设的目的所进行的劳力动员,其意图是增加土地数量,提高土地质量,以增加作物的产量。但表24的数据却表明,1965至1975年间可耕地的数量实际上减少了,而水浇地的面积却增加了1000万公顷,从1965年占全部土地的32%提高到了43%。由于人们普遍相信可耕地的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