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我就萌生了要建一个山区足球队的想法。就这样，我们的足球队就成立起来了。这也是我们县第一个小学足球队。”

“这样很好啊，你看看，孩子们还是挺高兴的。”

素质教育提倡了很多年，可是落到实处的却很少。

马老师这也算是开创先河了。

“孩子们是挺高兴的，可是，学校其他的老师有意见，校长有意见，家长也有意见，都认为我教孩子们踢球是耽误孩子学习。在我们县里，这也算个新生事物，一般来说，新生事物的发展都极其不容易。”马无名无奈的说道。

马无名一边与胡晓柠说话，一边喊了两声，指导几个孩子，让他们纠正训练姿势。

这个胡晓柠之前就已经听人说过了，倒是不觉得意外，将心比心，作为家长和校长，在当前应试教育占主导地位的形式下，有这种想法一点都不奇怪。

素质教育，素质两个字太虚了，抓不住，远远不如考分来的更实在。

“只是足球队成立起来了，我只能顺着这条路走下去。”马无名一直都是笑容的脸上也难得染上了一抹无奈的神色和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神态。“从我开始带着孩子们踢足球到现在，已经有两年时间了，其中艰辛实在是一言难尽。”

只是，这份疲惫却转瞬即逝，快的让胡晓柠几乎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胡晓柠不用想，也能猜到，他之前的日子过的到底有多艰难，面对来自各方的压力，一个老师要做成这件事，确实不容易。

“那你怎么没有放弃？”胡晓柠十分奇怪，为什么马无名真的就能坚持这么长的时间。

换了一般的人，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应该都会放弃吧？

“放弃？我其实也曾经想过放弃，可是孩子们却不愿意放弃，他们说，这是他们唯一的活动。”

“而且，我就是那种不到黄河心死不死的人，只要决定做了，就要做下去，绝对不可能中途放弃。”

自信的神采在马无名的眼中闪烁，那一双眸子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闪亮。

胡晓柠这一刻忽然觉得，这是不是就是执着向上呢？

两个人还想继续说下去，胡晓柠的电话响了，却是吴小虎打过来的。

“小胡，你在哪儿呢？”

“心情不好，出来转转。”因为这个电话，胡晓柠想起了乡上那些糟心事儿，遂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

“别心情不好了，赶紧回来，要开会了。”

胡晓柠挂了电话，对马无名说道：“马老师，你专心上课，乡上要开会，我先回去了。”

“去吧，以后想说话的时候就来找我，随时聆听。”马无名笑。

胡晓柠挥手告别马无名，顺便对着操场上的孩子们挥手，孩子们倒是十分懂礼貌，都对胡晓柠挥手告别。

转身走了好几步之后，胡晓柠回头对马无名说道：“马老师，我虽然是个半吊子，但是这个陪练我愿意做，以后下午下班之后，只要有时间，我就过来陪着孩子们练足球。”

马无名笑着对胡晓柠做了一个揖，这才目送胡晓柠离开。

回到乡政府大院里，果然就看见干部们都拿着纸笔朝着会议室走去。

北川乡的会议室在外面院子里，胡晓柠猜测自己也没时间回办公室取纸笔了，但是，如果什么都不带走进会议室的话，会不会有些尴尬？

“你的本和笔我都给你拿上了。”吴小虎冲着胡晓柠扬手，让他看手中的本子。

胡晓柠忙就凑近吴小虎，接过笔记本。

道谢之后胡晓柠问道：“又有什么要紧事了，怎么又开会？”

一个小小的乡政府，怎么这么多的会？时间都是这么浪费的吧？

吴小虎压低了声音，凑在胡晓柠的耳边说道：“听说，检查的结果不好，我们乡上好像出什么问题了。”

他早就知道检查结果不好了，可是为了这么个事情开会？有意思吗？

“对了，小胡，前面书记和乡长找你过去有事？”吴小虎又问。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说，我们乡上检查的不好，有村民说我们的干部有吃拿卡要的情况，书记说，这个人是我。”胡晓柠自嘲的说道。

当自己新来的好欺负吗？

也不知道这次开会，是不是就要解决这个问题？到时候，是强迫自己认罪还是怎么的？

吴小虎愕然，十分不相信的看看胡晓柠。

半晌之后，他才以怀疑的语调道：“怎么可能？这次检查的三个村子可没你的摇沟村？”

三个村的包村干部包村领导，说谁不比小胡合适啊？

“谁知道呢？也不知道他们这里装的是什么。”胡晓柠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

说话的功夫，二人已经到了会议室里，遂找了角落的位置坐下来，也不说话了。

等干部们都坐好之后，两位领导就进来了，他们在主席台正中的位置坐了下来，扫视了一圈下面坐着的干部，那表情说不出的凝重和深沉。

胡晓柠觉得，那二人的目光分明是在自己身上定了一下的，他怀疑，这件事，领导们是不是已经达成共识了？

要是他们真的决定强迫自己认下，该怎么办？

真是没想到，这样糟心的事儿，能在乡政府大院里发生。

就在胡晓柠胡思乱想的时候，听到景书记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现在开会！”景书记宣布。

下面的干部们却依旧是低着头，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总之没有太多的表情和反应。

主席台上的景书记则开始了自己的独家发言。

在滔滔不绝的说了不少废话之后，终于说到了正题上，那就是这次的检查结果不好，出了小问题。

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通知所有的干部，乡纪委要对此问题进行调查。

并说了，如果确定了真的有干部在村上吃拿卡要，绝不姑息云云，后面自然还是废话，胡晓柠也没留心听。

胡晓柠却与其他的干部不大一样，他这会儿并没有低垂脑袋，而是抬头看着主席台上正在慷慨激昂教育干部的书记。

这样义正言辞的讲话，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不是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