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万德自从听了绪敏的话，成立了劳务公司，正经业务还没接到一个，也被人围在前后，吴总吴总的叫着，好在美达还是有些打杂的活，都给了吴万德，他也就先组织了二十来个人，为美达跑前跑后地忙着。

傅修磊现在也跟着吴万德，老吴一开始不愿意要他，但经不住他整天跟着，师傅长师傅短地叫着，说自己以前不学好，现在要跟着师傅，堂堂正正赚钱，再也不搞那些歪门邪道了，老吴是个红脸汉子，恨起来是金刚怒目，见傅修磊这样软语相求，没过多久，就是菩萨低眉了。

吴万德是厂里的职工，住着厂里给的筒子楼一间，傅修磊也是厂里的子弟，但他家兄弟多，父母就给了点钱，他自己在球头镇上弄了套农房，一个人既逍遥又方便，也不想回家。

安炼是建在国有土地上的，所以美达和华油的合同，是一揽子解决产权问题的，原来的安炼职工则由华油安置，所以吴万德他们，就没有了拆迁的问题，房子本来就不是他们的，只是华油在安置他们时，给了一大笔安置费，在球头镇买一套上好的农家院，是大大有余了。而傅修磊就不同了，他的房子不是安炼的土地，是球头镇的，不在美达和华油的合同内，他希望美达把他们那一片也占了，听说其他地方，拆迁后，一个村都成了百万富翁，不知道他是否有这个运气。

傅修磊坚信美达会把球头镇也拆迁了，就劝他师傅吴万德，在球头买农家院，等着拆迁，老吴自然是不理他，就说他，不要老做发财梦，老老实实干活，多挣些钱，讨个老婆，比什么都强，傅修磊对老吴这个教诲嗤之以鼻，但他不敢表现出来，还指望跟着老吴赚钱呢。私下里，他说老吴是走了狗屎运，怎么就认识了肖绪敏，要是自己先认识他，这劳务队的好事不就是自己的了吗？老吴还不会经营，现在这二十多个人，美达直接发的工资给他们，老吴也是美达给发了一份工资，要是他管这个事，至少在每个人头上，收个二十块，他这么紧跟着老吴，就是希望有一天，这种好事会砸到自己脑袋上。

自从美达和华油的签字会之后，美达已经逐渐接收了安炼的厂区，除了安炼的发电厂是整体转让，还在并网供电之外，其他的生产都全部停止了。厂子里的闲人越来越多，球头镇也更乱了，安炼这几千人的躁动，带着球头尘土都有一种戾气。美达接收的区域，需要大量的保安力量，一时间也填补不上，于是吴万德就被委以重任，绪敏亲自给他打电话，让他招募老实本分的工人，组建护厂队，协助保安工作，至于工资，由老吴的劳务公司根据市场价格，和工人签订劳动合同，而美达则是和老吴的公司签订一个服务合同，这么一来，老吴终于成了名副其实的吴总。

莫明带着商务小组抵达安炼的时候，邓双羽已经热情地腾出了一间房，说为了让他们四个住的舒服些，自己工程小组的人，每间房都住了六个了。莫明心里暗自高兴，看来这个邓双羽，也知道眉高眼低了，表面上还是矜持着，点头说声谢谢，就进了那间房去看。房间里紧紧挤着三张高低床，靠窗户有一个小桌子，莫明想到自己也要常驻在这里了，就想要个单间，毕竟是常驻，去住宾馆不合适，可是听了邓双羽的话，他就不好说出口了，为了让你们舒服些，人家都是六个人一间房了，你还要单间？作为马上要统一管理两个小组的公司领导，他不能一来就在待遇上搞特殊。

如此想来，暂时也只能这样了，莫明就带着商务小组在安炼住了下来。莫明对那一套领导安排就做事，领导不说就没事的国企惯例，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安顿下来的第一天晚上，他就给商务小组的三个人开会，他拿出在外企时接触到的绩效考评表，设计了节点和项目，要求三个人从第二天开始，出去做调查，方向分别是美达、安炼和政府，为未来的谈判做准备。一切都以数据说话，原来认为来了还要休息一段时间的商务小组，第二天就投入到轰轰烈烈的调查活动中去了。

看着商务小组的人走了，莫明就去看看技术小组，在做些什么事，看了一会儿，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就溜溜达达出了小院，到了球头镇上。

这脏乱的小镇，让莫明不禁狠狠抽了抽鼻子，皱起了眉头，就转身向镇外的厂区走去，忍受着狭窄小巷里，墙上和地上飞舞的灰尘，莫明走出了镇子，到了厂区的一侧，这里已经是安炼的范围，笔直宽阔的柏油马路，路边大片的绿化带，在自动喷灌的滋润下，如同一块绿油油的地毯，在绿化地的中央，是连绵起伏的管廊，上面排着密集的管线，伸向远方，看不到头。

这让莫明有点惊讶，这厂区的道路，建设的标准比市区的也不差，为何球头镇却像个集贸市场一样，莫明想不明白，但沿着绿化带行走却是比在镇内惬意多了。不一会儿，莫明就看见一座大门，老式的围墙、老式的传达室、甚至挂着的9号门三个字好像也是老式的，但门口的门禁系统一看就是先进货，莫明站在门口向里面望去，笔直的道路还是看不到头，管廊还是随着道路延伸，只是里面听不见机器的轰鸣，看不见烟囱在冒烟，也看不见有人在道路上行走，感觉是时间静止了，而自己游离在时间之外，莫明下意识地举起一根手指，在这巨大的静止不动的背景下，仔细看着自己的手指在弯曲和摇动，一瞬间，失去的神又回来了，这这就是停产的安炼，是自己来这里的目标。

“干什么的！”蓦地，一声爆喝传来，莫明彻底回了魂，寻声望去，从门卫室内走出一个黑脸青年，正警惕地看着他，莫明只得向他笑笑，说就是看一看，那青年却不依不饶，说他在门口转悠半天了，到底是什么目的？不说清楚，他就要叫警察过来了，说着就示威似的，举起手里的对讲机晃了晃。莫明可不想刚到安炼，就去了派出所，这不成了笑话了？就告诉黑脸青年，自己是央企工程公司的老总，来安炼是提前考察的，这里马上就要大开发了，问青年是否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