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已经残破不堪的军舰上立场不同的两拨人眼中的震惊之色还未完全消散，大脑还停留在刚刚那样，耳边似乎传来“嗡嗡”声，嘴巴被硬生生锁住说不出话来。

“你们在可怜我吗？”

帕特露出苦涩地笑容，眼睛里不停往外滴下痛苦的泪水，这话不是对身后的同伴说的，而是对挞嗒和黛西两人说的。

同伴们都有着和他一样的惨痛经历，或许他的最惨，最痛苦，但至少大家的泪水都是苦涩的，而挞嗒两人的眼泪在他眼里还是咸咸的。

“我没有要可怜你的意思。”

挞嗒有些慌张地摆摆手，伸出一只脚又迈回去，似乎害怕刺激帕特，始终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有些不知所措。

“说谎。”

低头沉思，大半张脸都笼罩在阴影之下的黛西出声说道。

“喂，黛西，现在不是……”

挞嗒很想告诉她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好像没听见黛西是对谁说的一样，神色有些着急，但身体却始终不敢迈出一步，时刻在警惕帕特的一举一动。

“我说你在说谎吧?”黛西又说一遍，这次的声音稍微大了一些，头还是没有抬起，但阴影已经退了一小步。

“什么?”挞嗒有些蒙了，这回他无比确信刚刚黛西就是在和他说话，而不是帕特。

“不是怕的要死连靠近一步都不敢吗？怎么样？我们这种人就是让你们这些生活在幸福社会的孩子那么害怕吗？”突然黛西暴起像一只发狂的野兽一样，脸角的阴影完全褪去，整个人扑倒挞嗒发出愤怒的咆哮，一如刚刚的帕特一样。

“我们这种人难道连被人嫌弃，痛揍一顿的资格都没有吗？还是说经历过这些的我们还要不你们这群不知海贼为何物的家伙更加脆弱?！”

野性十足的气势如虹，眼角的泪水却止不住地流下，她拼命攥住挞嗒的衣领，原本小巧精致的面容一下子柔和下来，但大衣之下的气质却越发奔放。

倒地的那一刻挞嗒蒙了，帕特蒙了，其他海贼也蒙了，他们不明白一开始最想了解海贼故事的黛西为何会说出比帕特还通透的话，就像是……

“就像是你经历过和帕特一样的经历！”完全平视黛西朦胧的眼目更加显得美人梨花带雨是何等绝世风华，挞嗒情不自禁地说出这句话，语气渐渐变得平和。

“啊！”黛西眼睛一缩，那股愤怒渐渐熄灭，刚刚略显狰狞的神色还有完全消散，手慢慢松开挞嗒的衣领。

“这么可能?我怎么会有哪些经历?你想多了，我不是觉得你有傲慢，气不过才会这样。”

她语气突然缓和，一边站起身一边拍打衣服上的灰尘，伸出一只手把挞嗒吃力地拉起来，挠了挠后脑手，露出略显尴尬的笑容，似乎刚刚的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

“是吗？我刚才还真是有够虚伪的，抱歉帕特，抱歉黛西，我实在是有些害怕，像我这种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苦的家伙一定让你们很气愤吧？”这次他终于迈出安全线，走到帕特面前，伸出一只胖嘟嘟的手。

不知是不是凑巧，他肥胖的身躯正好挡住黛西的倩倩身躯，她背对众人不想让别人看到她嘴角比苦还难看的笑容，眼泪又一次流下。

看着眼前这双白白净净的小肉手，帕特犹豫几下，无声地干笑几声似乎在嘲笑自己的气量，海贼可不能没有度量。

因为他的船长告诉他海贼是个没有保障的工作，经常没有收入，只能在大海上漂泊等待肥羊，所以一旦口袋里有钱就一定会花出去。

无论多么混杂的酒水只要量大就行，还有那些站街女，总要好好发泄一顿吧？

等到所有钱都没有了他们就会被赶出来，至于价钱都是别人定的，他们从不还价，只想在短暂余生好好放肆一把。

所以很多酒吧最欢迎的顾客就是海贼，他们不在乎酒的好坏，能喝醉就行，不在乎女人的美丑，能那啥就行，不在乎多少钱，花完为止。

所以海贼是这个世界上最潇洒，最自由的职业，这样的人们怎么可能会小气?

“整天面对大海的人自己的度量终究也会有一天变得浩瀚无垠”这是他船长经常说的一句话，不得不说他曾经厌恶海贼但不可否认他也深爱这个职业。

正如大海的白昼与黑夜具备欺骗性一样，在海上讨生活的所有职业也都染上了这个不好的特性。

啪！

两个海贼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互相露出爽朗的笑容。

“这手……”突然帕特眼睛一缩，不敢置信地看着手里握着的这只白白胖胖的小手。

“你的手上全是各种伤疤，有刀伤，烫伤，还有好几种很特殊的伤痕。”外表白嫩的小手展开后尽是伤痕累累，很难想象这是怎么做的。

“哦，抱歉让你摸到了，很不舒服吧？这些都是我在厨房使用厨具造成的，因为我很笨所以总想要取巧，用很多奇奇怪怪的厨具，结果我的动手能力也同样不出色。”他赶紧抽离手掌，似乎害怕让帕特觉得不舒服，挠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不，我才是应该跟你道歉。”帕特摇摇头说道。

“本来以为你只是个没经历过什么，生活在温室里的小鬼，但是，我还真是狗眼看人低啊。”那样已经入骨的伤疤怎么可能是那么容易造成的，相比是经历过无数挫折才能形成这样已经硬化的伤疤吧？

“不不不，千万不要这么说，是我应该道歉才对。”挞嗒连连摇头，刚才还要拔刀相见的两伙人一下子竟变得互相礼让起来。

所以说这个世界果然充满各种可能性，世间的一切都宛如一枚硬币，有正有反，当然也有立着的时候。

“你说是吧?黛西！”眼看帕特等人也快没有敌意，有可能和平共处，他正准备要和黛西多说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省得她胡思乱想。

因为他不相信黛西的笑容，刚才近距离看到她的眼神里充斥着痛苦、悲伤、愤怒等等负面情绪，甚至比帕特释放的负能量还要强大。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绝不能让黛西一个人沉沦下去，既然她会问自己早就知道答案的问题，对海贼故事那么感兴趣，说明她在寻找什么真相吧？

可他刚一回头就看到远处飞来一道黑影，不假思索直接用力一蹬，向前高高跳起，扑倒还愣神儿，沉浸在自己世界里无法自拔的黛西。

头顶能感受到有什么东西飞过，两个人在甲板上滑行几米，耳边也传来“轰”的一声，只见花盆里的摩根消失在原地。

“摩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