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锦走得极快，她身后一群人。

唐婧冉现在难得冷静，可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的脑子里早就是一团乱，理也理不清楚。她现在一闭眼，就能看见宋璟年在他面前与她说情话，一会儿又对着玉鸾窃窃私语。

秋心慈在她旁边扶着她，知道她心中不平静，想张嘴安抚又不知道说点什么，只好作罢。她心中暗叹，不知两人是得罪了哪路神仙，要受这些磋磨。

阿锦来到闲世阁门口时，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特地为唐婧冉让了位置，让她亲手打开这扇门。

唐婧冉步子急，但她站在门前时，又有些犹豫了。若她今日真的打开了这扇门，她和宋璟年也许再也回不去了。她不确定。

本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唐婧冉却站在门前迟迟不进，不禁让阿锦有些着急，她忙出声道：“世子妃……”

唐婧冉侧目看了她一眼，知道此事不能再耽搁了，于是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闲世阁的大门。

闲世阁中有一种熟悉的味道，让唐婧冉多少有些狐疑，她眼睛无意地打量阁内，与秋心慈交换了眼神。然后朝内室走去。

玉鸾正躺在地上，额头上尽是鲜血，看起来已经是危在旦夕了，而宋璟年就在窗边站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他听到身后有响动，才转过头来。

“冉冉，你怎么来了。”宋璟年的声音透露着深深的疲惫，他的眉眼里，皆是颓靡。

他虽是这样问的，可他心里也知道，这事情闹成这样，唐婧冉想不知道都难。

唐婧冉想过与他见面之后，她会痛苦，会撕心裂肺，但是她没有，她冷静的不像她自己。

她没有回答他的话，反倒是对身后的阿锦说，“把你们侧妃带下去吧！止了血，找个太医来看看。”

阿锦怯懦地瞧世子，又看世子妃，咬咬牙就和别的婢女把玉鸾抬了下去了。

“冉冉，你听我解释好不好？”宋璟年知道他要是不开口，唐婧冉便也不会说话，“我和她……”

没有人打断他，他本人却说不下去了，是该说他把玉鸾认成了她，还是应该说他们什么也没有发生，他不知道，他只觉得自己的喉咙里似乎堵了什么东西，什么也说不出来。

唐婧冉就这么看着他，没有争吵，也没有哭泣，但她的眼神中包含了太多太多，有伤心，有失望，唯独没有质问，可能没有质问的必要了。

两人相顾无言。

“姑娘……”秋心慈打破了这样可怖的沉默，“我们走吧！”

这句话秋心慈本不想说，可两人现在需要的不是面对面，而是各自冷静，所以她想把唐婧冉劝走。

唐婧冉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又等了许久许久，她最终闭上了双眼，再睁眼时一切都化为了沉寂。

她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我们走吧！姑姑。”

秋心慈看到唐婧冉这般神伤，也责怪地看了宋璟年一眼，便扶起唐婧冉的手，走出了闲世阁。

在路上，唐婧冉一言不发，思绪似乎去了很远的地方。到了荣宝堂后，她反倒执起了书，倚靠在贵妃塌上接着看。

“姑娘，你……”秋心慈忍不住开口。

“姑姑，你不用侍候了，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唐婧冉打断了他的话，眼睛没离书一步。

秋心慈躬身退下，一步三回头。

等秋心慈离开之后，唐婧冉才放下书，她其实已经看不清上面的字，只看见一朵朵花开在上面。

她可能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但却不得不去在意，她觉得自己的心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攥紧，根本无法喘息。

她刚刚像傻子一样站在那里，与他对视，就是想要等一句解释，到头来，却什么也没有。说来也可笑，在之前事情并不严重的时候，她不愿意听他解释，现在事态严重了，她想要听到解释了，他又无话可说。这就像一个恶性循环，让她无所适从。

往日如烟尘，风一吹便散了。

她现在算是懂了，如今她要面对的，也只将会是漫漫长夜，而不是苦苦守候了。她也许真的是太过唐婧冉婉叹，从今天开始，就只有蜀国世子妃了。

这样想着，她却还是止不住流泪，泪湿衣裳，似乎也不是传言，却也不是那么让人不能接受。

唐婧冉就在那里低声呜咽，她尽量压制住自己的哭声，她不想太过狼狈。

所以她不知道，宋璟年与她只有一门之隔，守了她整整一晚上。

荣宝堂这边一片死寂，但清秋阁却刚刚闹腾起来——玉鸾醒了。

虽然大夫一早便交代她并没有什么大碍，头上也不会留疤，但是阿锦依旧很担心，她细心地照顾昏睡中的玉鸾，心中也默默祈求上苍，希望上苍可以保佑侧妃好好的。她无数遍默念，直到这样的祈求终于得到了回应。

玉鸾醒过来的时候，阿锦是第一个发现的，见她眼睫毛稍有颤动，便急忙扑了过去，小心翼翼地呼唤道：“侧妃娘娘，侧妃娘娘。”

几个小丫鬟也直扑了过去，跪在地上轻声呼唤。

“唔……”玉鸾在这令人烦躁的呼唤声中醒过来，她先是动手触摸了额头上的伤口，“是你们把我送回来的？”

阿锦不敢居功，想起了唐婧冉，解释道：“起初世子不肯放您，还是世子妃菩萨心肠，特地去求了世子殿下，才能让我们带您回来。”

“世子妃？”玉鸾垂下眼帘，转瞬即逝的笑意，“这么说她知道了？”

她的声音并无多的起伏，只是隐隐窥见一两丝委屈的意味。

“侧妃娘娘不必担忧，世子妃看起来并无责怪的意思。”听不懂玉鸾弦外之音的阿锦，老老实实地回答，“但是奴婢走时，世子与世子妃的气氛却不太好。”

玉鸾听的更是舒心，他们气氛愈不好，她的心情就愈好。她抿去了唇角的笑意，“阿锦，你们先下去吧！我困了。”

阿锦这才反应过来，“对对对，侧妃是病人，自是要多休息的，奴婢糊涂了。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玉鸾点头，阿锦对其他人使了眼色，也都全部下去了。

唯留玉鸾一人，怀着喜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