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宋小言总算是明白过来，女山贼身上的功德是哪里来的了。

这古往今来那么多人, 有几个人能做到让老百姓自发替他们建功德祠的？功德祠一旦建起来, 香火便连绵不断, 所以才攒了这么多的功德。

也许在女山贼和她的弟兄们的眼里，他们做的的确是亏本的买卖。

但对于在乱世中挣扎的普通人而言，正是他们为这些人撑起了一片天, 得他们流离失所，受战乱之苦。

尽管, 最后这把撑起一切的大伞还是倒下了。

再看向女山贼那副站没站相, 坐没坐相的样子，宋小言眼里多了几分不一样的神色，又看向一边的女官员, 问道：“那你呢？”

女官员皱了皱眉, 一副不是很想说的样子。

女山贼见状就立刻嚷嚷起来了：“你不想说, 我可以替你说呀！我和你讲, 这个家伙当初在朝廷里拉帮结派，排除异己, 弄得整个朝廷是乌烟瘴气，连带着百姓也跟着受苦。”

“出个街都被人戳脊梁骨骂狗官, 她爹都不认她，还把她从族谱上踢出去了。”

“混到那个地步了, 真是连我个山贼都不如啊！哈哈哈哈！”

女官员被她在宋小言面前揭短, 气得脸都黑了：“我那也是为了等我登上首辅之位, 再造福百姓。你个无知村妇懂什么？治国若是只听百姓的心声迟早玩完！”

女山贼无所畏惧：“那你还不是没斗过死对头, 被人整死了？”

女官员冷哼了一声：“我哪里想到，他们斗不过我，居然会用那么龌龊的手段，派人来构陷于我！最后，还不是捡了我的遗策，才有了那么几年太平盛世？”

两人说完也不搭理宋小言了，各忙各的去了。

宋小言看了一眼道姑，见她不想搭理自己，也就没好上去问，正打算离开这里，就被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拉住了衣角。

她看了眼身后的道姑，小声对宋小言道：“其实我和她还是有几分渊源的……你要记得，好好对你身边的那条小金龙噢，当年我为了救他……”

然后梦里的画面就模糊了起来，无数个破碎的梦境接踵而至。

宋小言一下子成了一个小村姑，怀里抱着一只小金龙在前面跑，身后一群拿着火把的村民紧追不舍。

一下子又变成了那个穿灰衣的道姑，一个富贵公子哥儿打扮的少年，看不大清楚脸，语气却有些熟悉：“喂，你到底为什么不喜欢我啊？你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回来了，可你怎么就成了个女道士呢？”

“听说你们道姑都是可以还俗的，不如你还俗之后嫁给我吧。你别生气呀，不还俗也可以，反正又不是剃了光头的尼姑，我不介意的。”

梦境的最后，宋小言站在青阳观阴阳池的石桥上，那个少年手里捧着一只金鱼，眼巴巴地递到她面前，语气里已经带着几分疲惫：“都说鲤鱼跃龙门可以化龙，我把它交给你，你到底愿不愿意接啊？”

宋小言捧着那只金鱼，水从她的指缝飞快地流走，金鱼也在她手中挣扎起来，她赶紧把金鱼放回了阴阳池里，再抬起头周围的一切已经化作云烟消散了。

宋小言醒过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双手里湿漉漉的，只觉得自己脸上凉凉的，一摸自己的脸，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流了满脸的眼泪。

心里总觉得塞塞的，就这么一直躺到天亮，起床做了早饭，和褚和光一起吃着早饭看着早间新闻。

新闻里跳出一则报道，说今年夏天的超级台风已经在华国南海形成，预计会在华国南部登陆，南安市就恰巧在台风登陆的路径上。

褚和光看完新闻，对宋小言说：“言言，刚才我往道观打了个电话，老头儿说有事找我去办，我可能要出去几天。”

宋小言紧张地盯着他，又看了一眼电视，紧张地问道：“褚和光，你该不会又要去镇河吧？”

“哪有那么多河给我镇！”褚和光好笑地摸了摸宋小言的脑袋，“建国叔说了，他明天就和奶奶一起回来，有桃树和知更鸟守着，你也不用害怕。”

宋小言有些泄气，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褚和光玩笑道：“说不定到时我去京城看你呢？”

宋小言压根不相信他的鬼话，但也不想阻挡他办事，只好没好气地说道：“信你才有鬼！”

褚和光不舍地冲她招了招手，一路往山上的青阳观而去，到了青阳观的时候，老道长已经在静室里等他了。

听到褚和光的脚步声，头也没回地问道：“决定好了？”

“决定好了。”褚和光点点头，“反正早晚都要回去，就不麻烦他们天天来这里找我了。”

老道长终于忍不住抬头看了褚和光一眼，叹气：“真的不考虑出家？只要出了家，你这一劫也就算是避开了。”

“都说不出，我打小就讨厌当道士，想让我出家门都没有。”褚和光斩钉截铁地拒绝。

老和尚叹了口气，指了指角落里的旅行包，说道：“东西已经帮你拾好了，那些人也已经在村口等你了。你爸死后，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眼看着养大的孩子就要飞走了，还真是舍不得。”

“发什么愁，大不了以后来看我。”褚和光沉默了一会儿，抱了抱老和尚，提起旅行袋走出静室，还朝他挥了挥手。

老和尚站在山上，看着变成一个小黑点的褚和光，上了村口的一辆黑色车，长长的叹了口气。

宋小言在望龙潭边上和刚出水没多久的鳌龟聊天，村长经过时提了一嘴：“也不知道是谁家的车，那叫一个气派，刚才在村口停了一会儿就开走了。言言，你说是不是慕名来我们望龙潭旅游的啊？可惜现在宾馆还没建好，要不然就可以开张了！”

“好事多磨，我相信等建好之后，我们望龙潭的生意一定是最火爆的！”宋小言笑着说道。

村长等的就是宋小言这句话，赶紧一溜烟小跑回了家里，给家里的亲戚们打电话：“我和你们说，你们要是在不投资，错过这村，可就没了这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