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和光着急地问了一个又一个人, 每个人都说宋小言没来过厨房。

他把整个青阳观都翻遍了，都没找到宋小言, 心中涌过种种可能, 都叫他从心底开始慌乱。

正要念诀开眼, 忽然就听到王师傅的喊声：“小师叔祖快看，对面是什么？”

褚和光连忙抬头望去，只见青阳观正对面的山峰上, 金色和红色的光团纠缠在一起，整片山脉的风都朝那里涌去。

而那里不是别的地方, 正是之前出现过红煞的避暑山庄！

“走, 言言就在那里！”褚和光立刻带着王师傅急忙往山庄赶去。

避暑山庄。

红煞明明记得自己已经被人打散了, 可像是睡了很长的一觉，却忽然又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唤醒。

他睁开眼睛，看到当初他在山庄里就想吃掉的，那个金光闪闪的小姑娘，就这么毫无防备地站在他面前, 不由心花怒放。

这小丫头看起来比那时候还要好吃, 如果能把她一口吞了, 他一定就能瞬间修成鬼仙。到时, 除非大罗金仙下凡, 还有谁能奈何得了他？

知更鸟夫妇只以为宋小言是来散心，外加查看自己的产业的, 哪里想到宋小言居然在山庄里召出了这个可怕的东西？

红煞一出现, 整个避暑山庄几乎都被浓浓的血煞之气包裹。

他们虽然是妖怪, 却都是热爱和平的妖怪，从来不打打杀杀，哪里见过这种可怕的东西，吓得抱在一起抖作一团，连羽毛都掉了几根。

宋小言抱歉地看了知更鸟夫妇一眼，她也不想把他们卷进来，只是她的时间不多，只能委屈他们两个受一回惊了。

红煞张开血盆大口，想“嗷”的一下把宋小言吞了，可他无论吞了多少回，都从宋小言身上穿了过去，根本动不了宋小言一根头发。

红煞气得“哇哇”直叫，宋小言在一旁和他解释：“你已经被打散了，现在的你只不过是我从天地间聚回来的一缕意识。别说吃了我了，就连碰都碰不到我，就不要白力气了。如果你愿意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在你诚心悔过的情况下，送你到阴间去赎罪。然后再入轮回，投胎转世。”

红煞一脸不乐意：“叫本大爷去阴间受那份罪，还要给人做牛做马，本大爷宁愿就这么散了！”

说完，身形一晃就要随风飘走。

宋小言连忙把他揪住：“不行，要走也得回答我一个问题再走！”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红煞不耐烦地说道。

宋小言刚问完那个问题，还没听清红煞说了什么，就感觉一道金光闪过。

然后她面前的红煞就被击成了碎片，再次消失在空气里了。

“言言！”褚和□□喘吁吁地跑进来。

宋小言本来以为他肯定会问什么，可他却什么也没问，只是牢牢地握住她的手，谁也别想把他的手拉开的那种。

褚和光不问，宋小言也就不说，老神仙给她这个机会的，要求就是不能告诉任何人。

夜晚的山上十分安静，有了褚和光在，刚才跟了宋小言一路的妖怪都不见了。

王师傅一个人闷不做声走在前面，宋小言和褚和光则肩并着肩走在后面，谁也没提刚才红煞的事。

等到了山脚下，王师傅就打了个招呼先回青阳观了。褚和光把宋小言送回宋家，两人在宋家门口站了会儿。

宋小言正想让褚和光早些回青阳观，忽然听到褚和光笑了一下问道：“言言，到阴界后其实我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做梦？”宋小言吃惊地看了一眼褚和光，转念便明白过来。

褚和光一进阴界，就回到他的“真身”，也就是那条龙的身上。许多事情都记不清了，当然会觉得像做梦一样。

“对，做梦。”褚和光把宋小言拉到怀里，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上，“我梦到一开始我从很高很高的天上掉下来，受了重伤，地上的村民围着我，想要剥下我的鳞片，吃我的肉，喝我的血。村子里一个善良的小姑娘救了我，把我放进深潭，自己却为了救我，被追赶上来的村民打死。”

“我想替她报仇，躲在深潭里修炼。等我养好了伤出来，却发现当年的仇人早就已经老死。活着全是他们的后代，还把这个地方叫做望龙潭。”

“我用了法术把他们的村庄淹没，然后四处游历寻找那个小姑娘的转世。可惜，每当我找到她时，她都已经时日无多。直到有一年，天下大乱妖魔尽出，我在望龙潭里躲清静，她却出现在潭边……”

宋小言在使用油灯时，虽然会顺带着想起一些之前的事，但都是零星的画面，并不知道她与褚和光之间究竟有什么过往。

不由问道：“你遇到的是那个坤道？”

褚和光嘴边露出一个苦笑：“一只妖龙，遇到道士本来是要躲才对，可我却日日跟在她身边。按当初道门的说法，就是不知廉耻地来坏他们道门奇才的修行。”

“可他们越想把我赶走，我就越要留在她身边。都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好不容易有机会报前世的恩情还没报，我怎么能错过大好的机会？”

“那……后来呢？”宋小言望着褚和光，他琥珀色的眸子，在黑暗中浮动着淡淡的金光。这似乎是她以往认识的褚和光，却又似乎不是，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涌上来，让她胸腔里莫名发堵。

褚和光笑着了一声，声音比平时低沉了一些：“道门新秀，天纵奇才，怎么可能为我一只小小的妖龙坏了心境？人间战乱，暗处滋生了不知多少污秽，都是她肩上的责任。对她来说，我只是她降妖除魔之路的阻碍。”

宋小言愣了一下：“是她把你压在两界山？”

“不，是我把我自己压在了两界山。”褚和光在宋小言耳边说道，“我以为只要替她扫清这天地，她就能有闲暇回头看我一眼。于是独自一人迎战鬼仙，她为我力竭战死。我为她舍弃妖身，入了轮回。”

宋小言轻轻推开褚和光：“你今晚怎么了？”

褚和光抬起头来注视着宋小言：“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你想待在我身边，我无论怎么样也会留住你。你要是想跟着那老头子走，我就去两界山取回妖身，再回到望龙潭里修炼。”

宋小言哭笑不得，所以她做了这么多，这家伙还是怕自己会跟着老神仙跑了？

看来，还是自己给他的安全感不够多，才会让他成天胡思乱想，连傅斯出现都能炸毛。

“我……”褚和光还想说话，就见宋小言忽然踮起脚尖，轻轻地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

那一瞬间，就像在脑海里炸开无数朵烟花。

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自己要做什么，忘了时间忘了地点。满脑子都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