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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快穿孤忠

流动风声飒飒,剑气所激下,园中所植垂柳的叶子纷纷落下。他凌空刺剑,仿佛面对着成千上万看不见的敌人。直到最后,嗖的一声将长剑掷出,方才稳住身形。这一掷当有千钧之力,剑身已有一半没入树中。

吕祉看着尚自摇动的剑身苦笑不已。他忽然领悟到张浚所以并不面谈而要信件往来的原因。右相的大计早已经定了,只是张浚必也看出了他的见解,所以为了避与看重的部下当面冲突,当时才笑而不答。直到大局已定,才用书信知会,给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再无置喙余地。一时间吕祉只觉得天下之大,朝廷之上竟然仅有立锥之地,不禁流下了热泪。

吕祉以手指夹住剑身,将剑一寸寸缓缓拔出。锐利的剑刃割伤了他的指腹,他却浑然不顾。他以与前世并无两样的孤臣孽子之心,做出了最终的决断。秦桧的行动早于史书的记载,他的计划也必须尽快实施,而张浚提供了一个绝佳的接触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张浚对议和的看法,他援引秦桧,以及秦桧急于进入政府都是确有其事。

第9章刺秦(6)

吕祉第二天就拿着自己的名刺亲自去拜访在历史上臭名卓著的巨奸秦桧。秦桧因为绍兴二年耸动天下的“南人归南北人归北“的”高论”以及朋党为奸而被皇帝罢,长期居于浙东温州,直到前些日子才改任侍读居于临安。是以他这个冒牌吕祉与其也是初次相会,心情的激动与好奇丝毫不亚于去鄂州见岳飞,甚至还平添了几分紧张。

“秦丈,”他稳住心神,悠然施了一礼。这个称呼既按照宋人习惯对已届知天命之年(秦桧时年46)的秦桧予以尊敬,也表明了自己此来乃是私人身份。

秦桧会意地对吕祉以“安老”相称呼,亲热地把住了他的手臂。秦桧也是听说近来吕祉不仅是张浚的心腹,而且甚得皇帝喜爱,才特别拉拢。

吕祉不自禁地想抖落他枯瘦的指爪,然而想到此行的目的,不得不勉强按下心头厌恶,由他拉扯。他这才发现,秦桧身量颇高,当年他在太学读书时得的诨号“长脚”大约是双关,既言其善于做些琐碎事务阿谀奉承,又言其脚长而身瘦的特点。但秦桧虽较常人为高,却并不给人以威猛之感,反而由于走路间习惯性地摇摆姿态,显出几分笨拙来。吕祉对此颇感满意,随着秦桧步入大门内。

“这就是秦丈的居处?堂堂前宰相委屈在这样一个小院落中,真是太清廉了,您可谓是吾辈的楷模。”吕祉有意将清廉二字说得响亮而自然,脸上泛出亲切的笑,手却指定院西头的马厩。院落诚然狭小,然而厩中却养了五匹高头大马。因为空间紧张的缘故,这些马都相当烦躁,不安地或打着响鼻或踟蹰嘶鸣。而院中还有一人架着两只苍鹰做扑戏之态。这些马与鹰都是价值不菲的玩物,即使是在临安这样物价腾贵的首善之地,也足够换来一座宽敞的宅院。想来秦桧是宁可暂时节俭自己的用度,也要用资财铺一条通向权力巅峰的捷径,可笑张浚却以为此人柔佞,容易制约。

秦桧呵呵两声。他当然清楚吕祉代表张浚兴师问罪的意思,却能用自若的语调将戏做得完满:“自宣和以来,承平日久,奢侈之至,所以才导致了后来的祸乱,做臣子的以此为戒时刻惕励,实在是分内的义务。”

“大宋的臣子若是都像秦丈这般想法,天下太平可期。”

“也是人各有志。都是下野的人,李相公就比我过得畅快多了,锦衣玉食不说,更有美姬妾环绕左右,着实让老汉我羡慕不已呀。”

吕祉不能不瞪视了秦桧一眼,他说的李相公便是李纲,如此轻易地言语间贬人于无形,指摘得还皆为实情,真是与史书所述一般无二地权臣。不过在前世读史的时候,他对于李纲的不知兵事也颇有微词。他一向以为,所谓的知兵不在于能背诵多少兵书,而是要与赤佬同吃同住共冒矢石。然而李纲好在有自知之明,肯将军事工作交托给信赖的人,所以他倒也说不上厌恶李纲。至此,他终于冷然道,“我倒是听说,李相公对秦丈推崇有加。”

秦桧终于有些变色,然而竟是激动的脸色红润,连道感荷感荷。

吕祉也不禁对这个权奸再次叹为观止,他不欲跟秦桧再做纠缠,讽刺道:“不过秦丈的大才,原不只局限在清廉上。比如网罗人才,像这位熬鹰的小哥,一举一动洒脱利落,出挑得紧,不知是什么来头?”他要尽量摸清秦桧身边之人的底细。

“这是我的贴身侍卫,自小就会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活计。益谦,快过来叩见吕尚书。”

随从闻言将鹰拴好,叉手道:“小的高益谦拜见吕尚书。”

吕祉立即想到了高益恭,此人是秦桧自金归宋所带的亲信,却谎称是被擒获的汉儿,几年前已经纵归金朝,充当与金的联络人。好在秦桧去年上书皇帝时,将纵归高益恭当做自己的功劳炫耀,所以提起这个人名不会惹得他怀疑。“秦丈,高小哥可与当初那个汉儿高……“吕祉故意做出凝思的样子,”就是你那闻名天下的上书中提起的益什么的有亲?”

秦桧听得吕祉称赞自己,愈发高兴,他并未多想,大方应道:“正是高益恭的远房亲戚。他自小没见过市面,来到行在待了几日,便花了眼睛,一定要侍奉在我身边。我也爱他伶俐,虽不会十八般技艺,但也有一二好处,就允准了。”

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将豢养敌国间谍的事情说得如此顺畅自然,并且毫不避讳。

吕祉哈哈大笑,亲切招呼道:“小兄弟,让我看看你的手段。”

高益谦是辽地汉儿,性子直率,不待秦桧首肯,已然将来一只仓鹰。他让戴着眼罩的小鹰踩在自己绑着厚皮手套的小臂上,解释道:“鹰这东西性子骄傲的很,一旦喂饱了,它就飞到天外不知哪处了,再也不理睬主人的命令。所以要想驯服它,必须得时刻让饥饿折磨着它,刺激它捕猎的念想,却又限制它的行动。再慢慢将饲喂的食物从切好的肉块过渡到活的兔子母鸡之类的禽畜,这样花上几个月甚至几年的功夫,才算训练好一只猎鹰。这小崽子如今只能说完成了第一步,可以给贵客看看它捕食兔子的手段,却还不能去除它脚上的锁镣。”

“益谦,”秦桧略带不满地叫了一句,但又不敢深责,只是道,“吕尚书是读书人,却不耐烦听你唠叨这些鹰经。”显然两人关系不同于一般的主仆。

吕祉有意奚落道:“秦丈,如你所言,我是个再老实不过的读书人,从没听过如此有趣的事情。小兄弟适才讲得倒让我茅塞顿开,似乎想明白了些道理。比如用人,也要像喂鹰一样,对待那些有才能的人士,不可急于求成,以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