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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抚玉(三部全)

轻雯答应了,又说:“今天娘娘可要去校场骑马吗?昨日陛下说了今年秋狩娘娘是要去的。可奴婢看著娘娘已经几年不骑马,骑术怕是要生疏了。若现在抓紧功夫捡起来,到时候也能好好的去玩一玩了。”恬熙扶了扶腰,苦笑道:“你看本宫如今这模样能去骑马吗?到时候能在马上坐稳不出丑就行了。伴君骑猎什麽的,就让那些年轻妃嫔去就好了。”

轻雯抿嘴一笑说:“娘娘这话说的,怎麽如此老气横秋?谁不知道我们坤妃娘娘容颜长盛不衰,更胜那些芳华之年呢。”恬熙对她笑了笑,淡淡说:“就算再怎麽容颜不衰,本宫也三十八的人了。再也比不得年轻时的心气了,再也闹腾不起来了。”他眉宇中陡然增添了几分惆怅寂寥,轻雯心中一跳,立刻回想起往日严炅在时,每每带著恬熙出去秋狩,总是忙活一整天也难得获。全因身边人实在是个天下一字号坏心眼,总是故意捣乱。不是在他弯弓拉弦时故意推一下弓身,便是故意拉他胳膊撒娇分散他注意力。於是年年严炅的表现都有损他的“神射”威名。可偏严炅就纵著他惯著他,任由他跟自己捣蛋。而恬熙,那时候却不知道,自己会喜欢这样,并不是喜欢跟他捣蛋。而是喜欢沈浸在他无奈又温柔纵容的目光里。可惜那时候,仍然太年轻!

知道触及到他隐痛,轻雯忙闭口不言。恬熙也更加意兴阑珊,主仆两都不说话了。他们不说话,余下人更不会出声。於是诺大的宫殿,几十人围著,居然听不到一句人声。好一会,恬熙才问:“薄桃,她在宫外过得如何?”轻雯忙回答:“薄桃她很好,她还请娘娘莫为挂念,得伤神。她就算在宫外,也会日日为娘娘祈福的。”恬熙一声喟叹,说:“说到底都是本宫连累了她。她这样出去,在夫家地位怕是会受损,你跟栀香要多关照著,别让她被人欺负了。”轻雯也答应了,并说:“娘娘也无需多心,她虽出了宫。可谁不知道她仍旧是您的心腹。您每月让人送上她家的赏赐还少了?就冲您这份厚恩,谁敢轻慢她呢?”恬熙稍稍松了一口气,说:“如此,便好了。”

突然,马良安匆匆走进来,说道:“娘娘,出事了。”恬熙懒懒回头瞥了他一眼,说:“什麽事这麽慌张,说!”马良安忙回道:“李太後,没了!”轻雯吃了一惊,忙看向恬熙。恬熙也是一愣,随後恢复正常,懒懒的说了声“哦”。

李太後的死,谁都不意外。若说意外,应该是她如何还能拖著许久才死。这些年她过的是什麽日子,宫中人人心中有数。虽她也是罪有应得,可谁不胆寒坤妃恬熙的心狠手辣。现在她太後名位仍在,去世却在宫里搅不起任何水花。严曦对她也是漠不关心,令葬入妃陵,连谥号都不给一个。

倒是恬熙自己,在她出殡那日前去看了看。说是太後出殡,慈宁宫中也就几个宫人百无聊赖的守著,看他来了才忙赶著上来听差。棺椁都是最普通寒酸的木料,灵前一个普通的铜盆里烧了些纸钱。恬熙看到棺木旁有个身影正蹲著烧纸,那身影有几分眼熟。他走近了,那人正好抬头。恬熙一看,果然是熟人,竟然是朱琪瑶。

恬熙便说道:“是你!”朱琪瑶抬眼瞧著他,点了点头说:“坤妃!”恬熙看著她,这几年过去,曾经如花娇颜也变得憔悴苍老。朱琪瑶身上无半点太妃雍容华贵之感,简单的挽个髻用一只普通的玉簪簪了,身上也是一身半旧不新的衣裳。朱家被严曦彻底覆灭後,宫中逢高踩低的人怕是没少挤兑她。恬熙心里清楚,但那时他深恨朱家,自然不会理会。没想到,就这麽几年功夫,便将昔日的年轻妃嫔,弄成这般模样。

恬熙心中颇有几分感叹,他瞧著朱琪瑶说:“真没想到,她如此为人,到死来居然还有你愿意前来送一程。本宫倒是错看了你,没想到你有如此情意。”朱琪瑶微微一笑,低头继续烧著纸钱,缓缓说道:“坤妃娘娘也无需将我想的如此好心,我也不过是与她孤寒相依罢了。”她抬眼看了看棺木,说道:“这几年来,若不是过来照看著她,我也找不到更好的事可以说服自己活下去。”她停了停,说:“她虽做了许多孽,但并非天生十恶不赦。且这麽多年来,所受的折磨非人之所想。坤妃娘娘,您可能原谅她了?”

恬熙一愣,转眼瞧了瞧灵位。随後说道:“本宫早就不屑与她记仇了。”朱琪瑶微微一笑,说:“如此,她便可以无债一身轻的上路了,我替她多谢您了。”恬熙听她这麽一说不知为何有些不自在,便说道:“无需言谢,只是你日後如何?”他想了想,说:“城外的别苑也是一处极好的养老之所,你可愿意去渡过余生。你放心,朱家一倒,你便再无利害关系。我与陛下都不会再追究你了。”

朱琪瑶低著头继续烧纸,听他这番话也无甚大反应。而是淡淡说道:“多谢坤妃为我考虑周到,只是刚刚我便说了,照顾她便是我唯一可做之事。现如今她没了,我去哪也都是一样。倒是不用这样搬来搬去的折腾了。”恬熙听她如此回答,倒并不太意外。他看著她说:“你心中可有怨恨?”

“怨恨?”朱琪瑶轻轻一笑,说:“我并不怨恨。路都是人选的人走的,开始我父亲叔父们走了这条路,便该明白结果。既然已经失败,也该愿赌服输。我也是如此,为了给我母亲争一口气选了这条路,那麽有了这个结果也是我咎由自取,怪不得任何人。”她抬起头来,颇有些苍白的脸庞在黯淡的光线中单薄模糊。

恬熙心生怜悯,说:“那你日後准备怎麽办?”朱琪瑶低下头,说:“朱家没了,母亲去了,我活著的意义也没了。能一直苟活到现在,只是不忍看著李氏备受煎熬所以插手照顾了一场。现如今她没了,我也无任何事牵绕了,今後,也可无牵无挂了。”

她静静的述说著,恬熙却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忍不住说道:“何苦,你也并不很老,若想出去,本宫自有办法送你走。外面的世界也很好,何必非要寻此短见呢?”朱琪瑶有几分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随後笑道:“真没想到你居然会劝我。”她又笑了笑说:“多谢你的好意,可我是绝不会如此的。”恬熙一愣,朱琪瑶继续说道:“还记得那年你突然染上天花吗?”恬熙立刻想起来,但是随之想起的便是在他最危难的时刻,严炅不顾天花凶险来到他窗前那场别开生面的激励。

他心中酸楚难当,朱琪瑶已经继续说了:“那件事,是我谋划的。可最终让羽珊姐姐承担了责任。”恬熙微微一怔,朱琪瑶已经自己说了:“我本就欠了她一条命!”恬熙长久的看著她,终究是叹口气,说:“本宫会将你与你的母亲葬在一起的。”朱琪瑶又笑了,这一次是完全舒心的笑容:“多谢!”

当晚,朱琪瑶悬梁自尽!遗骸被送出宫去,再无消息。半月後,秋狩开始!书香门第

作家的话:

看到大家还在愤愤不平李婉婉

大花不得不说,请大家换位思考

毕竟我们是在写戏看戏,所以可以上帝视觉

但如果你是李婉婉,你会如何面对眼前的困境?

第六十二章

发文时间:3/182012

旗帜飘飘人声赫赫,在亮号角下,侍卫们骑著马挥舞著腰刀将躲在树林里的各色野兽驱赶出来。宗室、皇亲、众臣,都更换上猎装跨上骏马追赶猎物。而在猎场一处明黄大帐下,严曦端坐高台举目远眺。他左右两边分别稳坐著李婉婉与恬熙,其余随侍妃嫔坐在三人身後。严曦自然是兴致勃勃,各位妃嫔平日里拘在深宫,今日难得能出来玩耍自然也雀跃不已,借著这机会纷纷放下淑女矜持翘首议论。唯有李婉婉与恬熙是格外的沈静。

严曦看了一会,便起身含笑对严曦说:“走吧!”严曦见他招呼,却先看了一眼李婉婉。严曦看到他的目光,便也顺著看向李婉婉,开口相邀说:“梓潼的骑术不知练得如何,可能与朕同行吗?”李婉婉淡淡一笑,起身福了一福,说道:“臣妾无能,虽这个月努力练习骑术,却效甚微。臣妾驽钝,让陛下见笑了。”

严曦哦了一声,却并不如何失望。他笑道:“梓潼端庄稳重,若是让你跨马奔驰反倒是为难你了。且你为朕打理後宫事务,朕也知是诸事缠身,自然是无暇去练习。朕当嘉奖你才是,如何还能笑话你呢?”李婉婉仍旧是温婉一笑,说道:“不过臣妾分内之事,陛下过奖了。”严曦笑笑,说:“既如此,梓潼也无需紧跟著朕了,就骑著马随著朕去吧。待朕猎得第一只猎物,朕亲手送给你。”李婉婉听他如此许诺,眼中明显一亮,但她仍旧是矜持一笑,说:“臣妾先行谢过陛下赏赐。”

严曦笑著示意她不必如此,随後对身边恬熙说道:“走吧,梓潼是不能骑,今日你可别偷懒。”恬熙听他的话又看了一眼李婉婉。李婉婉也正看著他,见他望过来,一双秋水翦瞳如秋风寒慑。恬熙静静的看著她,没有任何畏惧回避之意。这个过程很短暂,严曦没有注意到,而是拉著恬熙走开了。

恬熙被人扶上了马,严曦回头上下打量了他。含笑欣赏道:“你今日这身骑装倒是让朕耳目一新。”确实,抛却了华丽繁复的宫装发饰,而是一身利落的短打骑装。紫色衣衫在这秋日金黄旷野里格外出众。恬熙微微一笑,驱马走到他身边。严曦继续说道:“可要好好跟著朕,别落下啦。朕知道你的骑术,不许偷懒。”恬熙抿嘴一笑,说:“好霸道,你自去打你的猎扬皇家天威,我非跟著做什麽?”严曦眼中含笑的瞧著他,说:“朕就想让你瞧著。”恬熙看著他热切的眼神,也只是笑笑不说话。严曦却突然压低声音说道:“为了今天特特放了你七天假。若再不勤快些,晚上朕打你屁股。”

恬熙老脸一红,前些时日他几乎日日承宠,严曦在床帏上又是个力旺盛纵情纵性的。只摆弄的他每日都是腰酥腿软臀涨,根本无法练习骑术。如此下来,他便对严曦抱怨了两句,并说到时候便不陪他骑猎了。没想到严曦听後居然自愿停止与他交媾行房,两人皆是过了几天禁欲生活。恬熙这才为自己换来了几日练习,终於将荒疏已久的骑术捡起来。

此刻瞧著严曦一马当先弯弓射箭,一箭出恬熙便听见一阵震天欢呼,他知道必定是中了。却意兴阑珊,眼见著严曦正在兴头上一时间没有注意到这边来,便放缓了步子,渐渐地与他拉开了些距离。离得远了,他便可以仔细的瞧清楚此刻的严曦。日光下,他一身潇洒的骑装跨在骏马上,贴身的衣料隐隐勾勒出结实的躯体轮廓。脊梁挺得直直的,遗传自他母亲的五官并没有因过於英俊而透显一丝阴柔,相反强势犀利的眼神,意气风发的笑容,彰显著王者气度。他还很年轻,但是已经是个真正的皇帝了。恬熙怔怔的看著他,突然发现他其实眉宇间很有些严炅的影子。

自然不是五官长相,而是那种威慑天下的气势与骄傲,那样一种将天下攥於己手的自负。对了,他本就是在严炅的严厉教导下成长的。他突然想起汪皇後临终前的话。现在回过头来看这段话,真让他百感交集。最了解严曦的,果然还是他的母亲。甚至早就在一开始,她已经无意中预示了今日的一切。严曦,终究是要按捺不住向父亲发起挑战。而他,以前斗不过严炅,现如今在严曦面前也是一败涂地。唯一可庆幸的是,他早在严炅面前便沦陷。现如今面对严曦,却再无可可缴械的东西。

他低头感叹沈思,不知不觉骑马经过一片树林。他犹自沈浸在思绪中,突然嗅到一阵腥烘烘的气味。还未反应过来,树林里突然扑出一只棕熊,直冲著他来了。恬熙清醒过来,那熊已经窜到马前,他胯下骏马受到惊吓扬起前蹄。恬熙吓得忙抓紧缰绳夹紧马腹。不料那棕熊对著马头便是一掌,竟将连人带马扇翻在地。马倒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便不动了,而恬熙一条腿被马身压住不能逃脱,正挣扎著却眼见著那棕熊已经慢慢向他踱来。眼看著已经到了面前,他都感觉到它呼出的腥气。看著那棕熊再度挥起巴掌,恬熙绝望的闭上眼。

这一系列变故就在眨眼之间发生。猎场上御林军们大多只关注严曦的安全,且因恬熙的皇妃身份也不好在他身边布置侍卫。於是发生变故时,众人都与他离了几丈远,眼看著他所乘马匹被棕熊挥掌打死,也只能发出一阵惊呼。

严曦听闻骚动声回头时,恰好看见恬熙被一匹死马压在地上,身边一只棕熊正慢慢向他靠过去。他骤然变色,二话不说丢开弓,劈手从身边侍卫手中夺下一把刀然後拍马向他们跑去。等他赶到时那棕熊已经要对恬熙行凶。严曦急催骏马扬起马蹄对著棕熊笨重的身体狠狠一踢,将棕熊踢开了些,恰好将它挥下的熊掌擦著恬熙发髻落下。除了耳朵稍稍疼痛,恬熙没有受到一点伤害。他绝处逢生,自然喜出望外。却立刻看见那棕熊被严曦此举激怒。甩开了他,直直向严曦冲过去。严曦来不及躲开,眼看著它就要对身下马匹不利,自己先从马上利落跳开。就在他落地一瞬间,只听一声马啸。“砰”一声,他的马也被当场打死。

严曦也一阵心惊,却看到那棕熊又朝自己冲了过来。忙举刀就劈,正中那棕熊面门。他一击得手还未来得及庆幸,那棕熊吃痛更加愤怒,抬起前爪给刀身来了一掌。严曦顿觉握刀虎口生疼,双手再也握不住刀柄,一把刀竟是飞了出去。严曦心知不妙,看不远处恬熙仿佛是吓傻了直愣愣的看著这边。他知道此刻不是逞英雄的时候,干脆心一横转身往与恬熙相反的方向逃开。果然,那棕熊紧跟不舍,朝著他小腿便又是一下。

这一下正中严曦小腿,他吃痛闷哼一声倒地。就这麽功夫,那熊已经冲上来对倒地的他支起躯体,大吼著高扬前掌。严曦大惊,正在这时突然身边一声撕心裂肺的“陛下”,一个纤细的身影窜上前来,竟挡在他面前意图保护他。细细一看,居然是李婉婉!

严曦情不自禁的喊了声“婉婉”,眼看她就要命丧熊掌之下。突然不远处飞来两只流星箭矢,正中棕熊双眼。它失了招子立刻向後倒去。就趁这个功夫,七八名侍卫快速向前,将严曦与李婉婉一起拉开。余者二十多人上前,纷纷拔出弯刀,将瞎了眼的棕熊一阵围攻,终将它砍杀。

恬熙在一旁瞧见了这一切,他心中的震惊无可言表。刚刚最危急的时候,严曦居然冒死赶来救下了他。而李婉婉,这麽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也为了严曦,敢於挡在恶熊面前。他怔怔的看著,一群人却忙涌上来,搬马的搬马,扶持的扶持。将他也救了起来,一同送去医治。

三人之中,属李婉婉受的伤最轻。她不过是慌乱中脚踩到尖锐石头扎伤了脚底。而恬熙也不过是被马重压受了些扭伤和压伤。而严曦,小腿生生受了棕熊那一掌,已经骨折了。太医说,幸亏他小腿戴有护腿护住骨头,否则这一下怕是必将残废。而那立下大功的护腿,几乎成了扭曲废铁。上面熊爪痕迹清晰可见。书香门第

第六十三章

发文时间:3/202012

严曦身边乱哄哄的一团,与他以一道珠帘相隔的恬熙只能直愣愣的瞧著。他身边太医小心查看著他腿部伤势。无论他们问什麽,恬熙都魂不守舍的应了。眼睛却一直盯著被人群包围的严曦。他可以很清晰的看到严曦眉头紧锁满脸痛楚却一声不吭的模样。豆大的汗珠不满额头,他一定很疼,毕竟骨头都被打折了,却半天不肯露出一点呻吟。恬熙知道这位帝王的自尊心有多麽强大,所以哪怕是太医再给他上矫正板的时候都不肯露出一点弱势之态。

这样的人,刚刚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候,居然能奋不顾身的赶来相救?一直到现在,如果不是盯著他满脸的痛楚,恬熙根本就无法相信,恍若梦中。正魂游天外呢,身边轻雯连连推他,说道:“娘娘,陛下唤您呢。”恬熙惊醒,果然,瞧见严曦跟前的人已经散开,他正面带笑意往这边看呢。

宫人们撤开珠帘,四名内侍将恬熙躺的窄榻抬起,径直送到严曦床前。恬熙看著严曦,看他脸色其实发黄额头的汗珠儿更多了,忍不住伸手去擦了一下,轻声问道:“很疼吗?”看他为自己擦汗,严曦眼前一亮,笑道:“本来有些疼,看到这般倾国绝色就不疼了。”恬熙听他如此说忍不住笑了,说:“贫嘴!”严曦忙一把将他擦完额头还未回的手握住,恳切的说:“真的,朕看著你就好多了。你知道吗,方才看到你遇险,朕的心都快停了,还好还好你没有出什麽事。否则,朕这一生都要痛不欲生了。”

他这话说的如此情意绵绵,恬熙却万番不是滋味:有什麽意思呢?一步步将他逼迫至绝境,但是最後却不要命的救了他然後告诉他自己没了他就会一声不快活。那麽,他可曾有在乎他的意思,可曾问过他快不快活?那样的折磨逼迫後再这样情深款款,想让他怎麽办呢?爱是绝不可能的,他只能从此背上沈甸甸的情债,还不清也不想还,一辈子煎熬下去。

逼著我欠债,有什麽趣味呢,严曦?

恬熙怔怔的看著严曦,半天不说话。严曦觉察到了,便温柔笑道:“怎麽好好的又不说话了?莫非刚刚的恶熊把朕的心肝肉吓得魂都丢了吗?”他如此自然的将这麽肉麻的称谓说出口还满脸自在,恬熙已经回过神来,忙强笑道:“我是在感叹,刚刚竟是你救了我。那麽远,又那麽凶险,你如何就能赶过来救我了呢?”严曦听了他的话,却是满脸自得:“朕一开始便听到你的惊叫声了,结果一回头就瞧见那熊正逼向你。朕自然不能让这厮伤了你,好在朕的御马腿也利索,眨眼间就赶到熊口救美了。”他笑著上下打量了他,随後点头满意的说:“还好总算是将你完整的救出来了,如此朕的那匹千里挑一的良驹也算去的不冤。”

一提到这个过程他说得眉飞色舞,竟是半点都没有往常的沈稳持重,眉宇间还罕有的多了几分孩童式的天真骄傲。恬熙看著心乱,便说道:“你也是太冒险了,我有什麽事都不要紧,可你是大魏之主,岂能随意犯险?若你出了什麽意外,即使我能苟活,日後还有什麽颜面存活於世?这大魏又会何去何从?你当时都不想想吗?”严曦停了停,说道:细细看他满脸忧色和不赞同,便笑道:“爱妻这是为朕担忧呢,很好,很好!”

他笑嘻嘻的说了两个“很好”,却不知好什麽。但随後他敛了笑意,一脸郑重的说:“若朕身为一届男儿,眼见妻子遇险而不能施救,还有何面目存活於天下?”恬熙不想听这话,便说道:“你是皇帝,不是寻常男子。”“可在你面前,朕就是名寻常男子”严曦打断他说,“朕也与他们一样,只愿与爱妻琴瑟和鸣,白头偕老。”他如此坦然的吐露心声,情深意重的看著恬熙。恬熙无言以对,唯有长叹一声,说:“你这份心意,真是太沈重了,只怕我担当不起。”

严曦笑嘻嘻的说:“胡说,朕说你当的起,一百个当得起。”他还要说,突然一旁内侍进来通报说皇後在外请求拜见。恬熙听说李婉婉要来,便忙招呼人过来把自己搬走。严曦便说:“何必搬走,便在一旁不很好吗?”恬熙叹气,说:“你这人怎如此糊涂,今日她一介弱质女流甘冒奇险为你以身挡熊,难道你便没有一句安抚感谢之语?若我在一边,再动人的话都要在她耳边打个折扣,不如我回避便是。”严曦听了笑笑,便让宫人们将恬熙从皇帐的另一边去了。

果然一会李婉婉便被扶著进来,她先要请安。严曦忙命人扶住,含笑唤她道过来床前坐下,随後温柔问道:“梓潼方才可受惊了?”李婉婉有几分羞涩的摇摇头,说:“多谢陛下关怀,臣妾无碍。倒是陛下您……”她看了一眼严曦打上支架的腿,眼圈顿时红了,凝噎道:“陛下竟受了如此重的伤。臣妾看得心里难过。”说著眼泪便连串的落了下来。

严曦含笑接过宫女递上的手绢,为她温柔的擦拭眼泪。李婉婉受他如此亲昵的对待,顿时羞红了脸。忙说道:“臣妾自己来。”便要用自己的手帕拭泪。严曦坚决的制止了她,自己亲手将她的泪珠擦干。随後叹息道:“婉婉,你今日的举动,让朕非常感动。”这句话,让李婉婉的刚刚擦干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她有几分激动的颤著唇,说道:“陛下……陛下,若能保您平安…臣妾纵然粉身碎骨又有何妨?”

短短的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