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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瓶邪]去日苦多

来火辣辣的灼烧感。

摩擦声消失。指勺停了。

吴邪使劲地撑开眼皮去看转盘,却总觉得看不清,整个脑袋都沉在黑暗与胀痛里。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想笑,又觉得这种场合笑出来实在是很奇怪,但他并不想哭。

“嘿……我的运气……一向……”吴邪的声音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听起来非常虚弱,他咳嗽得很厉害,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从金块上滚到地下,像哮喘发作一样蜷缩成一团。

“如果你现在死了,赌约是不会应验的。我劝你现在再堵一盘,最起码留住自己的命。”

白衣人没有得到任何回答,他只听见吴邪越来越弱的呼吸声,那是生命一点点流失的过程。

也许几千年才会有一次的赌局,就这样终结了。一时间,白衣人不知道自己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愤怒,但这种茫然无措的情绪转瞬即逝,他瞥了一眼地上似乎已经气绝的吴邪,转身向洞穴深处走去。

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他也有很多需要思考的东西。

地底下传来古老的钟声,在做最后裁定的倒计时。

“应验吧。”

剩下的,交给命运。

***

七月初,墨脱风光晴好,游客繁盛。雪山上的吉拉寺,在这一天黎明迎来了最重要的客人。

小沙弥吉木端着汤药,悄悄推开房门,他习惯性地朝床上看了一眼,而后摇摇头,叹了口气。

那个年轻人还没有醒。

吉木回想起几个小时前的情景:那时他刚刚起身,准备早课,却看见晦暗的天光里,一个人影走在离庙门几米的地方,脚印来自极深极深的远处。当时他看得呆了,那个方向通往常人无法想象的雪山深处,他从来没有想到,会有人从那里出现。

走来的是一个年轻男人,眼睛里布满血丝,衣不蔽体,上身几乎是赤裸的,黑色的文身从后背一直延伸到前胸,在漫天白雪中竟然在散发热气。他怀里还有一个人,身上裹着一件破外套,似乎睡着了。

吉木赶忙跑过去,想从他手里把人接过来,却遭到了明显抗拒。吉木怔了怔,只好扶着年轻人一点点往庙里走。这时候他才发现,年轻人的手有一道口子,很深,而且显然被割过很多次,伤口一直没有愈合,血液接连流进他怀里那个人的嘴里,温度比正常人的体温高出很多。

等走到庙门口,年轻人忽然站住不动了,吉木急得手足无措,幸好这时候,扎西大喇嘛朝这边看了一眼,然后急急地走来。

“故人。”

这时候,年轻人才缓缓倒下,就像一块烧尽的炭,原本的热度顷刻间消散无踪,全身冰冷。

一直到现在都没有醒来。

他带来的人同样也是个年轻男人,身上的伤疤多得不可想象,有很多都是致命伤,更糟糕的是,那个男人的肺部出现感染,送到庙里的时候基本已经没有呼吸了。

吉木到吉拉寺刚满一个礼拜,他不知道这两个人的来历,但扎西大喇嘛很清楚,也包括其他客人。近来寺内的客人很多,有雪山下上来的,也有来自雪山之中的,陆陆续续,分成几批在这里会和,每一个都无比疲惫,并且好像都在等待。

吉木也在等待。他把汤药放在床边,静静地等,等到汤药又慢慢变凉,他就会重新端起来,出门,过一会儿再端来一碗。

他虽然等待,但并不无聊,他可以一边等,一边想一些其他事。吉拉寺并不常接见客人,更何况是这么多,吉木觉得这一切都很奇怪,也许里面有世界上最深的秘密,这个秘密不同于雪山上静默的白雪与风灯,而是和那群客人一样,喧哗,却不浮躁,很有趣。

这次,他的等待终于到头了。年轻人像从噩梦中惊醒,毫无预兆地突然睁开眼睛。

吉木很惊喜地笑笑,合起双手对他行礼,而后端起了汤药。年轻人很配合地把药喝完,然后礼貌地用藏语问他,另外那个人在哪里,现在怎么样。

吉木一直以来都在负责照顾年轻人,对另一个人的状况并不清楚,所以他摇了摇头。

年轻人的脸色忽然变了,一把掀开毛毡,从床上冲出门去,留下吉木端着空碗站在原地。

吉木没有觉得生气,反而有点开心,他觉得年轻人非常幸运:每个人都与世界有所牵连,有些人终其一生都在寻找这种联系,而这个年轻人显然已经找到了,并且他和他的联系一起,都在这座小小的庙里。

至于那些为了寻觅的无数个旧日,就在风声与天光里缓缓过去,向前走,是更长、更好的未来。

第53章尾声

张起灵走在喇嘛庙朱漆剥落的廊道上,深色的藏袍看起来肃穆沉郁,但边缘有一圈雪白的兽毛,很温柔地裹住他的脖子,使他的脸莫名显得柔和起来。沿途遇到的两三个喇嘛都认得他,双手合十对他欠身,他淡淡地看一眼,也略微点头,算是还礼。

远远看去,就只是一个斯文俊秀的年轻汉人,想象中应该性子不愠不火,宽厚温良当然,这些猜想都来自于他这样平静地走着,没有拔刀的时候。

没有人知道,其实他此时很不安。

他要去的地方是寺里的某个天井附近,扎西大喇嘛说,有人在那里等他。

吉拉寺已经越来越旧,十几年前,这条廊道上的红漆还不至于这么残损。尽管如此,这座寺庙并不荒凉,它隐匿在深山之中,也凝聚了这一带所有的生命与爱。人烟从未在这里绝迹,就像有些人很安静,但并不意味着不存在。

张起灵已经离天井很近了,他看到那里有一个熟悉的人影,在等他。

“小哥。”人影冲他挥挥手。

张起灵心里的不安骤然被风吹散,取而代之的一种更加令人窒息的空洞。他有点茫然地走过去,站在人影面前。

“你看起来恢复得不错,”胖子搓了搓手,“胖爷我命大,没什么事儿,这几天就光在这边瞎晃悠,等你醒。”

张起灵看了他一会儿,问道:“吴邪呢。”

胖子陡然沉默了,眼神慢慢复杂起来:“他走了。”

或许是因为了无人烟,这个天井附近的风有点大,所以在这场短暂的的对话结束之后,两人耳边就都只有一阵阵吹来又远去的风声,循环不息张起灵本身就很少露出明显的表情,而此时,他似乎已经跟四周的风融为一体了,整个有一种抽离感,甚至不像个真实的人。

“小哥,你把我弄晕、塞给沙比堆打包带走的事儿,我本来是打算找你算账的,”胖子吐出一口气,“不过后来看你把天真弄回来的样子,我也没话说。”

张起灵好像听到了,也好像没听到。胖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了不远处石头上的背影。

“对了,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