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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向死而生

受牵连。

更何况……除了纯黑,掉进染缸里的,有哪个不变色?

真要有那么一天,宋维斌想,他妈的,当初咋就不辞职下海去呢!

宋维斌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家,一连好几天在市局吃喝拉撒睡,整个人像夏天的垃圾桶,直招苍蝇;洗完澡,许萍刚巧送孩子回来,她难得请了一天假,正准备给家里来个大扫除,看到浑身湿漉漉的丈夫,许萍拆开一条新毛巾递过去,同时质问他:“不是说好了今天早上回来送小晗吗,这都几点了!”

宋维斌不耐烦地说:“局里开早会,我总不能提前走了吧?”

“局里局里,你死局里得了!家里大事小情你不管就算了,答应孩子的也做不到,你让小晗怎么看你这个当爸爸的!”

宋维斌说:“你少跟我吵吵,我眯一觉,下午还得回去呢。”

“先别睡!”许萍拉住他,坐旁边,“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有事儿跟你说。”

“啥事儿啊?”

“啥事儿,你儿子上的什么小学你都不知道吧?”

“不实验一小吗,昨天电话里说了。”

许萍瞪他:“你也不想想咱有钱上实验吗?你心里一点都没这个家!要不是我腆个老脸去跟石哥借钱,小晗又得耽误一年!”

宋维斌恍惚想起这事儿,“啧”了一声,紧紧闭上眼,痛苦地说:“诶呀,你说我这边查着他,你那边找人家借钱,诶呀……诶呀……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什么叫我糊涂!”许萍调门高了十六度,刺耳得好像指甲划过玻璃杯,“不是你同意的吗!现在又怨我,又怨我!”边说着,边上手打他,“我哪知道你那个破案子是咋回事儿,我就知道我儿子得上学,得上实验!”

“……你跟他借多少啊?”

“本来想借一万多,结果人家二话没说,给拿了五万,还说不用换……”

宋维斌立刻说:“那不行,临时窜个钱应急行,但得还啊。”

“咱拿啥还?就咱俩这点破工资,一辈子也还不上……”许萍顿了顿,试探地说,“之前不说让我去他那儿上班吗,要不我去试试,你给问问呗?”

“不行不行,”宋维斌说:“现在你要去我也不能让你去了,我根本不敢见他。”

“有啥不敢的!石哥不跟你说了吗,让你查,又没说不让,瞅你这点肚量,人家都没说啥,自己倒先怂上了!他要真有事儿,还能这么说吗?”

“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诶呀,跟你说你也不懂,反正就是不行!我说不行就不行!”

许萍胸脯起伏,嗷一嗓子哭了出来,连骂带打:“你怎么这么浑啊!欠一屁股债不想着还,你让我和小晗以后怎么见人啊,这日子没法过了!离婚!离婚!”

宋维斌在狭小的卧室里焦虑地转圈,被许萍的哭声搅得心烦意乱,脱口说:“离就离!他妈的!”

许萍像风筝骤然断了线,尾音忽忽悠悠飘在天上,却后继无力;安静片刻,突然“哇”的一声,积累多年的山洪决堤,震天动地。宋维斌圈也不转了,套上衣服拔腿就走。

许萍在他后面呜呜咽咽地喊:“你走吧,你走了就别回来!”

宋维斌的手攥紧了门把,最终以“摔门而出”做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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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生幼儿园新学期开学,升到大班的池晓瑜特地带了她最喜欢的芭比娃娃,和一暑假未见的好朋友一起玩。

两个人给娃娃梳头发换衣服,好朋友说:“你说你过生日的时候,你妈妈会给你买婚纱的芭比娃娃,你为什么不带来呢,这个娃娃我们已经玩过了。”

池晓瑜说:“我没见到他,他很忙的。等他回来了,他就会给我了。”

旁边一个小男孩听到了,凑过来对池晓瑜说:“你骗人,你根本没有妈妈。”

池晓瑜很讨厌这个小男孩,他会故意躲在桌子底下,突然蹦出来吓唬她,还揪她的辫子;老师罚他去思过角好几次,可是他屡教不改,池晓瑜每次都会被他欺负哭。

这次也不例外,池晓瑜先是很生气,拿积木丢他,说:“我有妈妈的!有的!”

“那为什么我没有见过?你也没见过吧?”小男孩去问和池晓瑜一起玩娃娃的好朋友。

好朋友诚实地说:“我没见过。你妈妈没有接过你吗?”

“他来过!但是他很忙的,你们没看见,老师看见了!”

小男孩起哄:“池晓瑜没有妈妈,你妈妈不要你咯!”

池晓瑜的眼泪在眼眶里滴溜溜地转,随手抓了一把积木撇过去,带着哭腔说:“我讨厌你!”

小男孩避之不及,池晓瑜扑上去,小拳头雨点似的往他身上砸;孩子们扭打在一起,哭成一团。池羽接过园方电话,不得不暂停手中实验,赶去幼儿园。听说池晓瑜打架,他担心极了,担心女儿有没有受伤。这个时候他想到了石故渊,如果他们没有过争吵,那么现在池晓瑜的情况,他一定已经通过石故渊了如指掌了。

然而在他对他说了那些话之后,他们再也没有过联系,这个过程是一段漫长的雕琢,强迫他恢复到石故渊闯进他世界之前的状态。他才发现他多出了许多时间,却少了许多温暖。他依旧无趣。可怕的是,他有过有趣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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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桃仙秋风萧瑟,同月的高崎犹有夏季的余温。石故渊没有在市内作停留,下了飞机,立刻搭乘大巴,前往隔壁的镇子,再从镇里搭三轮车,来到了一座依山傍海的小渔村。

一天的奔波让他的衣服沾染上风尘,燃烧的红日沉入灰蓝的大海,调配成紫红色的天空。

石故渊轻装简行,只背了一个旅行包,里面装着必需品和一套换洗衣物。秘书定的是单程票,石故渊不知道这趟旅程将以怎样的方式尾,自然也不知道能在这边呆多久,他只为了一个答案而来,不是关于他从何而来,而是关于他往何处去。

海水潮湿的腥气与浪花拍击岩石的声音是石故渊所不熟悉的,他从晾晒的渔网探寻着渔民的作息这是一个很小很小的渔村,手边破旧的石墙和脚下崎岖的土路能从开头看到尽头,所以在他进村没几步就被一个黝黑的青年发现。头顶已是最后一抹天光,他这个陌生的外来客需要今晚落脚的地方。

他主动上前去与青年搭话,想问问村子里有没有小旅馆,却见青年瞠目结舌:“林……林哥?”

石故渊一愣,又往前走了几步。

青年见了鬼似的屁滚尿流,落荒而逃没准儿真见了鬼

“啊啊啊啊啊鬼啊救命啊”

石故渊看看地上跑飞的两只拖鞋,站在原地,抿紧了嘴唇。

第五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