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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贵婢

郎君殷婴欲遁入空门。

殷颂坐在上首的坐榻上,问跪在堂中的殷婴道:“七郎,你确定了吗?”

不过几日,殷颂竟好似苍老许多,就连吸食五石散之后也没了那一时的神,依旧有些颓败的模样,连嗓音都沧桑许多。

“是。”殷婴俯身道,“儿意已决,恳请阿父成全。”

殷颂叹了口气,说道:“此时实在非同小可,七郎何必如此?”

殷婴依旧俯身说道:“儿意已决,恳请阿父成全。”

“若我不允许呢?”

殷婴保持着俯身的动作,缓缓说道:“儿意已决,阿父请恕儿不孝。”

“也罢!”殷颂叹气,道,“从小看你行事作为,我便也想到,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可能也是因为早已经看到今日的结果,知道早晚会失去这个孩子,所以才会对他比其他人要多些宠爱吧。

赵氏皱了皱眉,此事在外人看来终究算是一件荒唐事,不过她想了想,也没说话。

“郎主。”罗氏站在边上,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殷颂抬头瞥了她一眼,罗氏吓得不敢再开口说出接下来的话。殷照站在她旁边,不动声色的扯了扯她的衣袖。

罗氏一咬牙,也不说话了,不过眼眶倒是红了几分。那日殷照的药下得猛,殷婴一直到今日早上才醒过来,得知谢氏已经入土为安之后,一句话也不说,直接来到殷颂的院子,请求剃度出家。

殷照让她别说话的目的她也明白,只要殷婴彻底遁入空门,以后也就不会在干预自己的任何做法了。只是这终究是她的孩子,虽然从小她亲自抚养的时间不长,但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突然就要一脚踢入空门,她又如何舍得?

殷婴听了殷颂的答案,依旧波澜不惊的俯下身道:“儿谢过阿父成全。”

殷颂又道:“七郎欲在何处剃度?”

“松云寺。”

殷颂叹了口气,说道:“剃度之后,就住在远幽寺吧!至少没出殷家大门,多少也有个照应。”

殷婴闻言说道,“儿遵阿父教诲。”他本无所谓照应不照应,但这既然是殷颂的要求,他便也答应了。

之后殷婴面对着殷颂磕了三个响头,又转向罗氏拜了一拜,而后一句话也不说,起身缓缓离去。

“阿婴!”罗氏忍不住唤了一声,终于泣不成声。

殷婴顿了顿,而后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只剩下厅堂里的众人,愣愣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说话。

或许他们终其一生也不明白,是什么让殷婴放弃荣华富贵不享,偏要到庙门里过那陪伴着青灯古佛的日子。()

ps: 愿看文愉快

第二八四章梳髻

殷暖知道的时候,殷婴已经前往了松云寺。而他赶到松云寺的时候,殷婴已经剃除须发,授了沙弥戒,换了一身粗布僧衣。

“阿婴。”殷暖站在庙门处唤他。

殷婴抬头看见他,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双手合十,规规矩矩的唤了一声:“阿兄。”

殷暖静静的打量他片刻,深深叹了口气,方才又说道:“阿婴,阿父说你会回到远幽寺去住,大概什么时候回去?”

殷婴道:“半月之后。”

“这样,也好。”殷暖把一直抱在怀里的兔子递给他道,“我把印圆给你送来了。”

印圆看见殷婴,好似对他有着记忆、很熟悉一般,本来安分的兔子忽然就向着他的方向扑腾着。殷婴慌忙伸手接过,小心抱在怀里轻轻顺着它的耳朵。

殷暖看着他光溜溜的脑袋,又一次叹了口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断了头发,也就是断了亲情牵挂。

“阿婴。”殷暖道,“既已说好回去时间,仆就先回去了。”

“阿兄。”殷婴把印圆放下,起身唤住他。

殷暖回头,“可还有什么事吗?”

殷婴双手合十,躬身行了一礼,问道,“阿兄,吾归去之日,你能带吾去大娘墓前叩拜吗?”

殷暖听着他的声音竟有几分祈求,心里又是一痛,一直忍耐着的酸涩忽然就这样铺天盖地的袭来。

他点点头,道:“好。”

“多谢阿兄。”殷婴又行了一礼。

殷暖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动作。临去之前又回身叹气道:“阿婴,你一直是仆的阿弟,无论……你身边的人做了什么,这一点从来没有变过,所以如果你是因为这点介怀,大可不必。”

殷暖说完转身而去。殷婴看着他的背影,一直微微颤抖着的手指终于放松下来。他知道的,他知道无论发生什么,殷暖都是自己的阿兄。只是,他却又如何能放过自己?

过了两日。一切渐渐安定下来。似乎那些惊心动魄的过去终于成为过去。然而就像是一幅最为名贵的美人图,被人生生从中间撕开,然后再用最为粗劣的手法合上,就算还能看。终究也是缺憾。

殷暖小心翼翼的把水奴脸上包扎的白布撤下。从眼尾处一直划过腮骨。伤口很深,即便已经结痂,要痊愈到完全没有一点痕迹是不可能的。

很难想象这是自己划下的伤口。要下多大的决心,才能把自己的面容毁成这样?

“很可怕吗?”水奴见殷暖动作停下,便说道,“其实换药之类的小事,因田来就好。”

“不,没关系。”殷暖看着那有些可怖的伤痕,伸出手指轻轻从伤口上划过,轻声问道,“阿姊,还疼吗?”

水奴摇头,“不疼。”

殷暖拿来药膏给他轻轻抹上,又问道:“阿姊,你确定不用莫怨吗?虽然疾医说伤口太深,恐怕用了也不能完全一点痕迹也没有,但终究要好很多。”

“不用了。”水奴摇摇头,“既然是这张脸惹的过错,那就留着这道伤疤也好。还是……”她抬起头对殷暖笑了笑,带着几分戏谑说道,“暖暖很在意吗?在意自己身边伺候的婢女被毁了脸?”

“不,吾怎会作此想法?阿姊别这样说。”殷暖慌忙摇头,他怎么会在意,只心疼还来不及。

“这样说不对吗?”

“嗯。”殷暖严肃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