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多久了？他想不起来那究竟是昨天，还是上一个世纪的事情，他只知道自己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对于叶修的眷恋和渴望。

完全无法想象……他们竟然已经分别了那么久。

“所以你看，这个时候我们登记，还搞得满城风雨，其实很不明智……”叶修紧抱着他，在他耳边很轻柔地说道。

“别说话。”张佳乐打断了他，闭着眼睛将叶修抱得更紧了些。叶修果然不再说话了，只是和他这样安静地拥抱着，沉默地倾听着彼此的呼吸声。

“差不多了吧……”很久很久之后，叶修说，“你也抱了半天了，胳膊不酸啊？”

张佳乐这才想起来，两个人是在军校的草坪上，做出这样亲昵的举动实在不太像话。他有些不好意思，松手放开了叶修，动作里却充满了依依不舍。

“挺想我的？”叶修打趣他。

而面对叶修，张佳乐一生中第一次这样坦率和直白。

“特别想。”他老老实实地承认了。

“应该的。”叶修笑笑，神色如常，可作为一个向导，张佳乐却很清晰地感受到了他内心一闪而过的局促、羞涩和喜悦。

原来他还会不好意思啊……张佳乐想。一瞬间，狂热的爱意在他心里翻腾着，将这些天来的压抑和思念全部都点燃了。

“关于你的能力，现在也只能猜测……”停顿了一下，叶修又把话题引了回去。然而才说了半句，张佳乐就把一根手指抵在他的嘴唇上，阻止了他接下来要说出的话。

保持着这个姿势，两个人静静地对视，都觉得对方的眼瞳是一片无边的海洋。他们心甘情愿地沉没在彼此的目光里，就如同他们心甘情愿地沦陷在爱情之中。在这一刻，张佳乐已经不再关心所谓的真相、也不再关心周遭世界的一切，他所能看见的、所能感受到的，就只剩下他所爱的这个人……

他的哨兵，他的恋人。他最信赖的风雨同舟的伴侣，他愿意穷尽一生去解开的谜。

“叶修。”他轻轻叫出了那个名字，饱含爱意地吻上了他的嘴唇。沉浸在绵长的、甜蜜的亲吻里，他模模糊糊地想着，这一次终于不会再有分离的痛苦了吧……

朦胧中，他感到了叶修的神波动，仿佛起伏不定的海浪，每一朵浪花都在他的心中激起涟漪。此时叶修的神领域完全对他敞开了，素来坚不可摧的神屏障，竟然消失得那样彻底。

顺从着直觉的指引，张佳乐几乎是本能地潜入了叶修的神领域，过程顺利得难以置信。在虚幻的神图景里，他惊愕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那熟悉的，却又面目全非的海洋。

第103章叶乐线：因为你最善于等待

不再是暴雨前夕翻滚着巨浪的大洋，也不再是夕阳下温情脉脉的海岸……张佳乐伫立在黑暗中的沙滩上，耳边只有一片冰冷的寂静。

没有波涛，没有海浪亲吻沙滩的低语，甚至没有一丝咸涩的海风。这是一个沉寂又寒冷的世界，虽未死去，却仿佛陷入了永恒的沉睡。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佳乐不安地在沙滩上踱步，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他全然无法分辨方向。时间在这里仿佛停滞了，潮汐、风与日月的起落都被冻结在寒冷的寂静中，这个世界仿佛来自沉睡的童话，连火焰都被冰封在了停止时间的魔咒中。

难道就没有什么尚存生机的东西么？

他侧耳倾听，在黑暗的海面上搜寻着某种东西，某个他不知道是什么、却隐约觉得一定会存在的东西。焦灼和迷惘弥漫在寂寞的海面上，那种感觉是那么的熟悉又令他不安……于是他忽然明白了，他曾经来过这里，在梦中无数次地滑行在这片毫无波澜的海面上……

这是他和叶修共同的梦。

海平面上有一点橙红的微光，太微弱了，又极为遥远，几乎让人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张佳乐向着那闪动的光芒走去，在沉默的海洋中心，他找到了一座古旧的灯塔。

温暖的光芒宁静地闪耀在海面上，照亮了冰封的海面。那是一片死寂中唯一鲜亮的色，似乎在传递着无声的语言，又像是重复了千万次的、执着的呼唤。他凝视着跳跃的火焰，试图解读出变幻的光影所蕴含的信息，然而光芒穿不透幽暗的海水，只在如镜的海面上留下一个绚丽的倒影。

究竟是什么时候，自己在梦中见过这座古老的灯塔呢？张佳乐思索了很久，却仍然只抓住了一点模糊的影像。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温柔的火光就跃入了他的掌心，他捧着那簇火焰，像是手捧着一盏引路的明灯。

要到海洋的深处去……要到那连火焰都无法穿透、光芒都无法照亮的黑暗的中心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沉入了漆黑的海底。手中的灯火照亮了周边的海域，一切都在冻结的时间里凝成了虚无的坚冰，洋流和波涛消失无踪……

他慢慢地下沉，渐渐潜入了海洋的深处，那从未有人到过的、极深的深处。没有丝毫阻碍，他的双脚最终踏上了坚实的海床，从前那股阻隔一切、也守护一切的强大力量，此时已经全然消失了踪迹。

而在这片海洋的深处……究竟曾经有过什么？

手心的火焰静静地燃烧着，遵循着无声的指引，他在海底缓缓的行进，终于到达了海洋的最深处。一个巨大的圆盘伫立在海底，仿佛来自时间尽头的遗迹，张佳乐有些敬畏地记起来，在很久以前，他曾模糊地瞥见它的身影。

他抬起手，让火光照亮了它的轮廓。那是一只巨大的时钟，古朴而庄严，一只展翅的白鹭镌刻在银色的表盘上。它曾日夜不停地旋转着，将一个期待、一个警示和一个催促片刻不止地散播出去，当它的指针转动时，整个海洋也都为之焕发出勃勃的生机……

然而它现在沉默着，像座已经死去了多年的废墟。

“不要停下啊……”张佳乐轻轻触摸着它冰冷的表面，手指掠过已经停转了许久的指针。

他知道，这是很久以前，另一个向导留在叶修神世界中的印记和图腾。在那个人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曾经燃尽自己的一切，强行转动了叶修生命的时钟。

回答他的唯有寂静，整个广袤的世界里，就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回荡在深深的海底。他悲伤地凝视着孤寂的深海，最终伸出手来，将巨大的时针向着相反的方向转动。

随着他的动作，海洋终于轻微地起了波澜。随着指针倒旋的动作，无数被压抑了许久、埋藏了许久的情感被释放了出来，仿佛一个个在暗夜中徘徊的幽灵。

绝望、悲伤、愤怒、迷茫和殉道者般的坚定无畏……那么多剧烈的情感冲击着他的感官，张佳乐几乎要被情感的漩涡所吞没。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