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斤以上的大草鱼，头尾做汤，鱼背最肥厚处起，去了刺，滚刀切花，拌好浆下了油锅就是一朵朵金黄的松球。

巩自强坐在厨房的高凳上，眼睛瞬也不瞬，紧盯着陈婉的动作。起剔骨片花，一气呵成，不由暗暗点头。他伤了元气还没有完全养好，不能久站，对面二大爷七十大寿的寿宴本是打算推掉的，谁知小婉听见，挽了袖子就问：&l;舅，有钱为什么不赚你放心的话，让我试试

这几年小婉耳濡目染地跟他学了不少东西，加上爱好这个，人年轻心思活，十多桌酒席小婉拟的菜单里有三成都是新鲜花样。这且不提，让他微微吃惊的是小婉在厨房里的做派，这丫头以前也下过厨，也跟他学过雕萝卜花黄瓜花，什么时候练出来这刀功的他知道她比小宇有天份，可不知道到了这程度。

&l;行。他一拍大腿，&l;那就和对面定下来，明天舅舅给你打下手。

陈婉手上还沾着调浆的面粉，闻言不自禁地咧开嘴，一显身手的机会可是渴望很久了。想想又觉得有些没底，毕竟不是一桌两桌，想象和实践是两码事。了下巴犹豫问：&l;舅，你是不是真放心

&l;放心。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行家之间只看眼神和刀的起势就略知一二。明天记得按照舅舅以前的步骤，别慌神就行。巩自强伸手抹去她下巴上的面粉，&l;你这丫头，背着舅舅偷了多少师

陈婉浅浅一笑。

巩自强叹气说：&l;你一个姑娘家的，小宇又不好这个，咱巩家传下来的手艺怕是到我这儿就断了。哪天有空，舅舅教你几个大菜。你姥爷那时候说是太爷爷传下来的里的大菜，我也没做过几次，再不教给你们怕我也忘了。

小宇捧着一片西瓜，吃得满下巴都是红汁，站门口不满地说：&l;谁要学那玩意厨房里的活都是女的干的。

巩自强黑着脸，一手拍在小宇脑门上，&l;兔崽子，你还瞧不上眼谁养你这么大

陈婉见小宇小声嘀咕，撇嘴说：&l;将来保佑你找个老婆也不会做饭，两口子天天吃泡面吧你。

&l;切，不会做饭的第一个筛掉不要。小宇满不在乎说。

这小子从考场出来也是这幅满不在乎的表情，舅舅舅妈问他考的怎么样，他只说还行还过得去，再问就不耐烦说行不行反正已经考完了。直把舅舅舅妈晾在一边，心里没半点底，慌得一晚上追问不休。

&l;我去洗澡去了。

&l;早该去了，踢完球臭烘烘的到处晃。陈婉捏着鼻子说。

巩自强看惯了他们姐弟两个斗嘴，只是笑笑。

小宇走了两步又跑回来，奇怪地说：&l;我们刚才在纯阳观门口见到猴子和六指了。猴子哥点了点头，喊六指哥，他不理我。姐，怎么回事你和正哥闹脾气了分手了

陈婉听他说到猴子和六指时已经冷了脸，说：&l;别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和方存正好过什么分不分手的回头对上舅舅关心的目光，心一沉，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只是转过身开始清理案台的东西。

小宇对她突如其来的一顿排揎有点莫名其妙，后脑勺望向自己老爸，&l;那我去洗澡。

面对沉默不语的舅舅，陈婉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过了半晌等不到舅舅的询问，主动坦白说：&l;舅，我和老二，没希望的。说完，眼神一黯。自己也分辨不清是为他的人黯然，抑或是为几年的交情。

巩自强拿支烟点上，说：&l;老二人不错，仗义，也本事。不过舅舅心里，他配不上你。舅舅希望你将来找个家底清白的，安安稳稳好好过日子。哪怕夫妻间吵吵架，打打闹闹，也比跟着老二担惊受怕要强。

看陈婉刷洗菜板不出声，巩自强心里微动，问：&l;你喜欢那小子

陈婉停下手，哗哗的水流从指缝里划过，心底的怅然却冲刷不尽。想了好一会才低声说：&l;应该不算喜欢。不过，总觉得欠了他好多，心里不踏实。

&l;舅舅知道，舅舅心里也不踏实。巩自强深吸一口烟，又说：&l;他帮忙垫的医药费，舅舅会想法子还他。你和不和他好，都不能弱了咱家势头。咱巩家人再穷，还有个脊梁骨。不能让人在背后戳着笑话。

陈婉闻言咬紧下唇。不能让人在背后戳着脊梁骨笑话。如果舅舅知道秦小五那个混账

那个放钱的抽屉，他说过她可以随意拿，但是她出出进进目光扫过去无数次，克制自己不去想不去看不去触碰。需要钱的地方很多，她怕一打开就抵抗不住诱惑。那是个黑洞，很有可能就此被强大无比的力量吸引进去，无边际的黑暗里沉沦至深渊尽头。

她不敢尝试。

&l;实在不行，就把这房子卖了。你

倒贴ok？帖吧

舅妈说的也对，守着一片瓦有什么用，住哪只要有饭吃就行。

院子里的葡萄藤上串串的青紫，再有大半个月就挂红了。半面墙是爬山虎，大门被郁郁的翠绿掩住一半。墙头的紫藤开完了就是中间的凌霄，后院的那棵月桂树每年秋天引了多少小孩在围墙外攀折

&l;真的卖这里是她的寄居地，但是意义非凡。住了几年，连地上的砖，墙头的瓦都有感情。这里也是她妈妈出嫁前的家，厨房院子中仍然有她妈妈年轻时甩着大辫子四处持的影子。她不舍得。&l;舅，你舍得

&l;有什么不舍得的。舅舅也想通了，这些是身外物，就算是祖上传下来的，怎么也比不上人矜贵。只要你们姐弟两个好好读书，将来出息了，舅舅也算给你爸妈有了个交代。

她自己的学费早存够了，剩下一些估计还能给小宇置点东西。但是还要还方存正垫付的医药费，给小宇准备学费。那个有魔力的抽屉再一次于脑海里闪现，蛊惑她诱引她，当作他对她的赔偿好了。接着另一个声音反驳说：钱，能抵消你受的伤害消弭你噩梦里的恐惧

&l;小婉，小婉电话。

&l;啊她回过神，听见舅妈在外面叫她，应了一声，才发现舅舅早已出了厨房，&l;来了。

听见电话里的声音，她心虚地斜瞟一眼在招呼客人的舅妈，压低了嗓子捂着话筒问：&l;你怎么打到我家来了

&l;不打这我去哪找你你跟没线的风筝似的一放就飞。

她没好气，&l;有事吗有事就快点说，我厨房里一堆活还没做呢。

那边安静下来，过了好一会秦昊才说：&l;我就想你了，怎么着我想你还不给了我们多少天没见，你数过没有

她咬咬牙，望一眼舅妈，小声说：&l;什么多少天，昨天早上她耳倏地发烫，说不下去。

昨天早上她醒来时迷迷糊糊去洗手间，推开门吓了一跳。大色鬼露出个挺翘的pp站在洗手台前，一手攥着一堆纸巾，一手握着自己的脸上的骇色不逊于她。她又惊又惧又羞，面红耳赤地骂了声&l;恶心，旋即慌慌地冲出来，身后他扯着喉咙委屈辩解喊说：&l;这叫新陈代谢你懂不懂

&l;昨天早上秦昊意味深长地嘿嘿一笑，&l;你说把我吓得以后不能用了怎么办我们老秦家绝了后还不找你算账你拿什么补偿我嗯

&l;去死激烈的语气吓得她一慌神，改口低声喝问他：&l;别和我瞎七搭八扯个没完，没事我挂了。

&l;别，我真有事。他顿了顿说，&l;我在你家巷口，出来让我见见。

&l;我没功夫。

&l;那我就找上门了啊。用懒洋洋的语气说威胁的话，他可算是无赖中的极品了。

&l;你你正常点行不行这个时候正要开始忙了，我怎么走得开

&l;简单，说你约了同学什么的，还怕你舅拦着你不给你出门

她掩面不语，烦躁得想把电话连同他的声音摔个四分五裂。叹口气，无力说：&l;我不想再骗我舅了。

他充耳不闻，&l;谎话说多了就锻炼出来了，到了脸不红心不跳的境界你还要谢我呢。出来，我在巷口老地方，十五分钟。不等她开口拒绝，说完立时挂了电话。

她踩准十五分的点，不甘不愿上车时，秦昊看看表，心里的焦灼一扫而空，脸上满是得逞的笑，&l;你又不爱化妆打扮什么的，下次给你五分钟足够了。

&l;有什么事快点说。一次次服软一次次低头，他笑得越是自得，她越加清晰了解自己的无奈与力量渺小。

&l;就那事。他笑得诡谲万分，&l;不知道被你吓得还能不能用，想找你试验一次。

&l;去死

&l;逗你玩呢。他毫不介怀她的恶言相向，掩不住眉宇间的笑意问：&l;到饭点了，想去哪吃饭

&l;去死

&l;吃完饭去看电影

&l;去死她唯一想和他说的话只是这一句。

&l;想看什么卧虎藏龙花样年华

&l;去死

他扬扬眉，然后突然踩下脚底油门，以极速冲向清水河，瞬眼之后陈婉只听见尖啸刺耳的刹车声，在尖叫准备突破喉间的刹那，车头贴住清水河的护栏角度夸张地漂移转向，停了下来。

她一颗心几欲狂跳而出，张着嘴大口喘气，&l;你神经病

秦昊好笑地看着她，&l;要死我们一块做对同命鸳鸯也不错。话音方落，一手拈着她下巴，嘴巴堵住她的喘息，舌尖随即冲进来，狂放肆意地撩拨着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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