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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桐宫之囚

那少女面对这两个从天而降个陌生男人,有些怯怯地说:“你……别叫我姐姐,你年纪好像比我大一点儿。我,我叫采采,我……”突然看见幻蝶渐渐蜕化为天蚕在自己面前掉了下来,惊叫了一声:“毛、毛毛虫啊……”向有莘不破抱了过去!

少女采采躲在惊喜交加的有莘不破怀里,晕了过去,晕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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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函商队第十九铜车,白露。

雒灵看着有莘不破带回来的女孩子,试图阅读她的心灵。但她读到的竟然是自己!

“师父!师父!”雒灵无声地呼唤着,可是毒火雀池却没有师父的踪影。但雒灵知道,师父来过的。刚刚平静下去的雀池,泛荡着一种不一样的触感。但这触感却不肯停留,在雒灵刚要到达的时候便平复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见见我?”雒灵有些担忧地跪在地上。师父对她来说,和世俗人眼中的师父完全不同:师父就是父母,是亲人,师门就是家,师父和她的师门,构成了雒灵的一切!

雒灵从小就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父亲、母亲、兄弟姐妹、朋友……她以为,每个人都只是有一个师父,以及一群死心塌地跟随师父的部曲。在某个夜晚,服伺师父梳洗的时候,她看见面纱下那夜一般凉,风一般淡的脸。那时候她因为这张脸而感到有点伤心——却不知道为什么伤心。那时候她只懂得心灵,只懂得情感,在那张脸上她只看见一点忧伤,而未欣赏到那张脸的凄美。那时候她还不懂得什么叫做美。

美这个词,是有莘不破告诉她的。那个健康的男孩对她说,她是一个美丽的女孩子。那天晚上开始,他们便常常很惬意地享受对方的身体。此后……

顿!

雒灵深深呼吸,有些惊恐地停止对少女采采的探视!这些回忆,她竟然是在采采的心灵中看到的!怎么回事!这到底怎么回事!

有莘、江离,这些人的心灵她不敢轻易去探视,因为她没有把握。她曾经试图探视季丹雒明,但却仿佛遇到一面天衣无缝的墙——这都是正常的,师父说过,只要对方有足够强大的精神力,就能阻止外界心力的入侵。但这个昏迷中的采采,竟然把自己的心力反弹了回来!这种事情,她不但没有从没遇见过,甚至从来没听说过!

“嗯……”少女轻轻呻吟了一声,慢慢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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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车无忧,车顶。

“那女孩子什么事情吧?”在雒灵扶着少女采采进白露后,有莘不破问。

“没什么,”江离说,“劳累过度,再加上一点惊吓。睡一觉就好。”他转头对于公孺婴说:“这女孩子的来历很怪啊。这里已经是极西!山水荒凉,而这女孩子身上穿的却是上等的丝料,虽然式样有些奇异,但显然来自文化开化之族,不是夷狄之流。”

于公孺婴还没说话,桑谷隽接口说:“她的口音也有点怪,没有西南口音,倒和阳城官话比较接近,但也有些不同。听起来有点古质。”

他们对少女身世的猜测,芈压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只是盯着有莘不破带回来的那条怪鱼:“这条鱼怎么办?”芈压说,“要不,今晚我们吃鱼汤,怎么样?”

“不!不要!”

芈压讶异地看了看众人:“谁说不要的?”没有人点头。

芈压低头说:“没人反对,那么……”

“我反对!”翻白腹的怪鱼呼地翻转过来,恶狠狠地盯着芈压说。

“哦——原来是你。你原来还没死啊。”芈压说,“反对无效。”

怪鱼怒道:“开什么玩笑!我乃河伯座下使者!你敢吃我!我还吃你呢!”它醒了一会了,知道身边这几个人多半不好惹,欺负芈压年纪最小,口一张,变成血盆般大小,就要来吞芈压。

“嗤——”的一声,怪鱼的半边舌头焦了。它可怜地留着眼泪,不大敢相信眼前这个少年原来这么难惹。

芈压奇道:“原来鱼也会流泪的。”转头问有莘不破:“今晚吃鱼汤好,还是烧烤好?”

“烧烤吧。”有莘不破说。

“我吃不下。”江离摇了摇头:“不过它的皮倒还不错,我的鞋底刚好有点破。”

“记得把鳍翅给我,我刚才跟你说过的。”桑谷隽说,“它的鳍翅真的很奇怪诶,像一根根的针一样,用来作发饰一定很前卫。”

芈压又问于公孺婴:“孺婴哥哥你要什么?”

于公孺婴皱着眉,想了想说:“不用了。嗯,不过龙爪喜欢吃鱼生,你会弄吧?”

可怜的怪鱼流下两行热泪,趴在地上,吧嗒吧嗒不知道说什么。

有莘不破说:“它说什么?”

“啪嗒啪嗒……”

“鱼话吧。”芈压说。

“啪嗒啪嗒。”

“不管它了,”芈压说,“皮,鳍翅,还有鱼生,记下了,我和有莘哥哥吃烧烤,不知道雒灵姐姐和那位采采姐姐吃什么……”

“啪嗒啪嗒……”怪鱼神色恐怖地以头撞着脚下的车,虽然说不清楚,但众人都知道它是在求饶。突然它好像想起了什么,用鳍翅沾了了自己的眼泪在车上写着:“求求你们,别杀我!我可以告诉你们那个少女的来历。”

“呵呵,真的吗?”有莘不破说,“如果有价值,那还真可以考虑可以饶了你的小命。”

怪鱼刚刚难以掩抑地露出一丝狂喜,就听有莘不破对芈压说:“不过,会写字的鱼,是不是比会说话的鱼更好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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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有心情在那里看怪鱼一笔一划地写字,因此江离用赤泽之水给它敷了伤口。虽然灼痛不是一时可以消除的,但总算能够结结巴巴地把话说清楚了。

“我,我叫怪鱼。”看着有莘不破又想吃烧烤的神情,怪鱼忙说:“后来,门主收服了我,给我起了个名字,叫阿呆。”

“我们门主是镇都四门之一大名鼎鼎的河伯东郭冯夷老爷。十几年前,门主帅我们大举西来,寻找一个叫‘无陆’的水族部落。几年前,我们终于找到了一些线索,抓到这一族的几个人,但她们的老巢却一直没有找到。前两天,门主不知怎地抓到了了水族的公主,也就是你们的救下的那个女娃儿。”

有莘不破大喜道:“原来采采还是个公主啊。后来她逃走了,是不是?”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阿呆说,“水族好像来了很厉害的人,门主匆匆忙忙地去对付她,这女娃子竟然趁机结莲舟逃跑,我一路追了过来,就遇到你们了。”

有莘不破道:“你虽然叫阿呆,可说话还挺清楚的嘛。芈压不要烧烤它了。”怪鱼阿呆大喜,却听有莘不破说:“清蒸吧。”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阿呆苦腔着说:“我虽然呆一点,但好歹也是一尾会说话的鱼。不要老说吃就吃啊。”

“那好,我问你,”有莘不破说:“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回答,也许我就不吃你了。”

阿呆点了点头。

有莘不破还没说话,芈压问道:“镇都四门都是什么东西?喂!阿呆嘴巴张得这么大干什么?”

“没,没什么!”怪鱼阿呆忙说:“我只是没想到公子您没听过镇都四门。”

芈压问有莘不破道:“有莘哥哥,怎么镇都四门很有名吗?”

“我听说过,”有莘不破摊手说,“但也不是很清楚。”

“所谓镇都四门,就是夏都四大庭柱门派。”接话的是桑谷隽:“河伯,山鬼,曦和、云中君。你们在鱼凫界北遇到的那几个人,有几个好像就是镇都四门的门人。”

有莘不破道:“你挺清楚的嘛。”

桑谷隽冷笑道:“我曾想过去找夏王履癸的麻烦,他的爪牙自然 要打听清楚的。”

怪鱼阿呆听说这群人居然连大夏王也敢惹,心中更加敬畏。

桑谷隽道:“河伯西来多半没什么好事。我问你,他是大夏王派来的,是不是?”

怪鱼阿呆电了点头:“听说是。”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听说!”

阿呆哭丧着脸说:“大爷,不是我不想说得肯定一点,实在是我级数太低,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么高级的情报。”

于公孺婴追问道:“那你们来找水族干什么?”

阿呆痛苦地说:“我……其实……我其实只是一个小卒,这些事情,我真的不知道啊。”

“他们是为了‘水之鉴’。”一个少女的声音说。有莘不破和桑谷隽眼前一亮:少女采采在雒灵的陪同下,落落大方地迈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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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关被偷窥(下)

采采一觉醒来,就见到了雒灵。她问了雒灵几句话,从不开口的雒灵总是笑笑而已。但雒灵身上却有一种让人觉得安心的气质,她虽然不说话,但采采仍然能感到她的善意。

两人相携来到铜车无忧的时候,正撞见有莘不破等人正在逼审怪鱼阿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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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们只是一个没落了的部族罢了。公主什么,真是笑话了。”采采望着西方:“在这大江上游的某处,有我的家。但我听我妈妈说,那里并不是我们的故乡。”

“我们的故乡在东方,在很遥远的东方。妈妈说,很久很久以前,我们因为某些原因,被迫来到这个苦寒的地方。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妈妈没说。十多年前,当我还不懂事的时候,我们族里又发生了一件大事,为了躲避敌人,我们被迫躲到一个更加隐蔽也更荒芜的地方。那里,也正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我们一族在那里一呆就是十几年。每一年,除了一些外出寻找食物、用品的姐妹,没有人离开过那里。从我懂事开始,我就一直住在那个狭小的空间里。我以为,那个地方就是全世界了。虽然有年长的姐姐、姨姆跟我说,外面还有很大的世界,我也总以为,那个很大的世界,也不过比我们住的地方大一点点而已,只是我们那个住处的延伸……很可笑,是不是?我也是出来以后,才知道原来外边有这么广阔的天空,这么宽厚的大地,这么高耸的山峰,这么奔放的河流!”

雒灵低下了头,这个女孩子的童年,和自己多么相似啊。

“现在回头想想,我居然能够在那样狭小的地方一住就是十几年,真是不可思议。现在再让我回到那里,一辈子不出来,我想,我会非常痛苦。而妈妈呢?年长的姨姆、姐姐们呢?她们这十几年是怎么熬过来的?我实在很难想象。可是,我们为什么要要西迁,来到这个苦寒的地方?十几年前又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要逃避到那更加偏僻的地方去?这些事情,妈妈一直都不肯跟我细说,她总是说,采采,等你再长大些。”

有莘和江离突然一齐叹了一口气。两人对望了一眼:“等你再长大些……”这是多熟悉的一句话啊。当有莘不破问爷爷有关血剑宗子莫首的事情,当江离问师父有关师兄若木的事情,他们也总这样说。

(www。。).

“我们的族人躲躲闪闪地生活着。我们不但躲避着别人,甚至躲避着自己。我们这一族有操控水的能力,可为什么我会面对这头可怜的怪鱼束手无策呢?因为妈妈总叮嘱着我:不可以动用水族的力量!特别是大水咒!妈妈说,如果动用水族大咒,就会被那个很厉害的敌人发现。那个把我们一族逼得十几年不敢露面的敌人。”

“我们帮你!”有莘不破站了起来,“让我们来帮你对付那个敌人!我们这群人别的不行,打架却拿手!”

“谢谢你,不过,……我妈妈不会同意的。”

“为什么?”桑谷隽问。

“妈妈说,这个世界最可怕的事情,就是让我们这一族的人和那个敌人接触。到底为什么,我们也不知道。总之妈妈秉持着这样的念头,一定有她的道理。”

“难道你们打算就这样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有莘不破大声说:“就算敌人再可怕,也不能还没战斗就放弃啊!”

“唉,你说的也许有道理吧。我小时候第一次听到这些,也很激愤。不过,这些年来,我们生活得虽然艰苦,但总算还平静,我小时候抗击敌人之类的想法也渐渐冷淡了。直到最近几年,我们出去寻找食物和其它生活用品的族人,开始不断地受到怪鱼的袭击。嗯,就是它这个样子。”

听到这句话,怪鱼感到十分恐怖,怕有莘不破又要煮它蒸它,幸而有莘不破等已经把精神全放在采采的故事里,没人有兴致理它。

“有一天,有几个姐妹外出被怪鱼抓走了,妈妈带着我去救人。这是我第一次出门。我心里又高兴,又害怕。出来以后,我才知道外面的世界原来这么大,这又让我对不可知的敌人产生敬畏感。妈妈一路千叮咛万嘱咐,不到万不得已,不得使用水族大咒;一旦使用了水族大咒,就不能再自行回归本族,除非有她的答允和接送,否则会给族人带来无穷的后患。”

“我很不理解为什么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