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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桐宫之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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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郭冯夷正在沉吟,水王道:“快快放人,我还可饶你不死!否则……”

“否则如何?”

水王一声冷笑,背后湖浪翻涌,就要发动攻势。

东郭冯夷脸色一变:“你不要你女儿性命了?冥灵!”

冥灵舌头倒卷,把采采拉到口边,一排森然巨齿悬在采采头上,采采被巨舌限制了行动力,只觉冥灵的上颚偶尔滴下唾液,又是恶心,又是害怕,闭上了眼睛。却觉那股裹住自己的寒气顺着冥灵的舌头游离了自己,心中一动:“莫非……”

东郭冯夷冷笑道:“如何?”水王的攻势略缓,但仍一步步逼来。

东郭冯夷心中没了底气:“这家伙若是把水之鉴看得比女儿还重,那可怎么好?”眼睛盯着水王,一边全神戒备,一边飞身倒退,落在冥灵身上。催动体内的生命之源,和冥灵连成一体。

(www。。).

“给我住手!”东郭冯夷喝道:“我数到三,你若不撤回浪花,我让你今天就白发人送黑发人!”

水王一声冷笑,东郭冯夷喝道:“一!”

水势不缓,东郭冯夷再喝道:“二!”

水王皱了皱眉,东郭冯夷怒喝道:“三!”

汹涌而来的巨浪陡然顿住,就像突然被冰冻起来。东郭冯夷大喜,笑道:“你……”话未出口,突然一股寒意从足下传了上来,跟着冥灵惨叫一声,松开舌头放开了采采。一个浪花倒卷,洪涘伯川破水而出,把采采抱住,飞身回到水王身边。

“冥灵!冥灵!怎么了?”东郭冯夷连连安抚,却无法止住冥灵的暴动。他和冥灵合体,感觉也相牵连,只觉一股太阴之气在冥灵体内乱窜,所到之处痛入刀割!在合体的状态下,这种剧痛东郭冯夷竟也感同身受!

冥灵越痛越厉害,终于抵受不住,头尾四肢都缩进龟甲之中。东郭冯夷似乎感到龟甲内血肉迷糊,冥灵的生命气息越挣扎越弱,终于再没有动静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冥灵是九天之外一等一的幻兽,怎么会……”

忽然龟甲内另一股生命气息开始跳动着,成长着,东郭冯夷一阵战栗,正要切断和冥灵的联系,却已经来不及了,那股太阴之气涌了过来,侵入他的五脏六腑,由于是借着他传送生命之源的渠道入侵,河伯竟全无敌抗的余地,眼睁睁地放任那股异样力量在自己的体内打了一个死结。

“噗”的一声响,冥灵的四肢伸了出来,但却变了样子——就如四脚蛇的四肢!跟着龟甲的前方生出一个血肉模糊的脑袋!在江水的冲洗下,血肉去尽,鳞片层层——竟然是一个蛇头!跟着龟甲的后方也长出一条蛇尾!

东郭冯夷只觉一阵晕眩,蛇口张开,吐出一股雾气,雾气中一个女人的身影漂浮着,雾气散尽,女人的面貌渐渐清晰,正是水后!

东郭冯夷颤声道:“你……你把冥灵……吃了?”

水后不答,半侧着脸,神色似乎甚是疲倦。

水王滑行到水后身边,与水后并肩,对东郭冯夷冷笑道:“你本领不小,就是见识太差。要不是自以为是,我们还未必能拿住你!”却是学着东郭冯夷刚才嘲笑采采的语气。

东郭冯夷惊惧交加,指着水后道:“你……你以蛇食龟……”

水后道:“不错,这世界上再也没有冥灵了。这是一头全新的幻兽,可称为‘禺强’。”

东郭冯夷心中大骇:这女人,比他丈夫还可怕!颤声道:“你……你在我体内安置了什么东西?”

水后道:“难道你不知道?”

东郭冯夷又是一阵战栗:“难道是‘玄阴心结’。”水后一声轻笑,当作默认。东郭冯夷知道体内被种了这“心结”,从此只要水后一加催动,心脏的血液马上化为冰刀,把自己的内脏捣成粉碎。不由垂头丧气:“我连冥灵都已经被你收服了,你还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水后道:“我何时要你的幻兽了?它虽然不再是冥灵了,但和你体内的玄阴心结气脉相连,你还是可以召唤和使动它。”

“可是……”

水后截口道:“可是你以后就不再是什么镇都四门了。”水后微笑着对丈夫道:“溯,从今往后水族多了一个护法,如何?”

水王哈哈大笑。东郭冯夷知道自己已经无可反抗,颓然跪倒在蛇身龟甲的幻兽“禺强”背上。

采采缩在小涘怀里,全身发抖。她从不知母亲是这么厉害的人,利用对手对女儿的轻视,几个照面就反转战局,制得对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不禁向向小涘的怀里靠的更紧——湖天广大,可是此时此地,只有这个大男孩的体温比较单纯。

※ ※ ※

都雄虺叹道:“这个女人厉害啊!除了你们心宗的传人外,我从未见过这么厉害的女子。”

“谢谢你的推重,不过我们可担当不起。我心宗门下,要么就是天真浪漫的无知少女,要么就是被男人伤透了心的无奈小妇人,哪有你说的什么‘厉害女子’?”

都雄虺冷笑道:“天真浪漫的无知少女?说的难道是妹喜?无奈小妇人?不包括沼夷吧?”

“妹喜当然是个好孩子,她不过是刚好遇到一个好男人,把她宠坏了而已。这些年在夏都,我还要多谢你照料她。至于沼夷,唉,虽说她已经被逐出师门,但还是逃不过我们这一代人的苦命啊,要不然怎么会搞得夫离子散?”

“哈哈……”都雄虺干笑数声,道:“照料妹喜娘娘?我怎么敢当?这些年我还得靠她帮我在大王面前周旋周旋呢!至于沼夷,因为情变,一夕之间迷得六万八千个男人精尽人亡,微、髳两族多了十几万个寡妇,从此阴阳失调、元气大伤——嘿嘿,这份功夫连我也甘拜下风!这样的无奈小妇人,幸亏世上没有第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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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个?什么意思?”

都雄虺笑道:“沼夷再厉害,终究是你的手下败将。天上地下,四海内外,你如果认第二,哪个女人敢认第一?”

※ ※ ※

“找到了。”江离说。

“嗯。”桑谷隽应声道:“刚才那边似乎有冥灵的气息。看来东郭冯夷那老小子比我们早了一步啊。”

于公孺婴道:“现在就过去?有什么计划没有?”

“计划?”有莘不破道:“那毕竟是采采的部族,咱们先礼而后兵。”

江离叹道:“希望采采能给一个让我们罢手的说法。”

有莘不破摸了摸鬼王刀:“但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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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关决裂

已是黄昏,但大镜湖却不平静。

罗莎来报:“王!陶函商队在外面叫喊,要我王出去!”

采采心道:“终于还是来了。”

溯流伯川却冷笑道:“不知死活!”

罗莎又道:“那个有莘不破还叫嚷着要公主出去见他。”

洪涘伯川道:“姐姐别理他。”

“不。”采采说:“该来事的终归要来,该见的人迟早要见。爸爸妈妈,让我先见见他们吧。”

水后点了点头。溯流伯川道:“采采,记得不要再跨过湖界。这些平原人阴险狡猾,不可信任。”

采采点了点头,心里却摇了摇头。一路向湖口而来,小涘不放心,跟在后面。

“溯,我们也去看看。听罗莎她们的转述,这几个平原来的年轻人可没那么简单。”

※ ※ ※

采采心里七上八下,不知见了有莘不破和他们说什么好。从水晶小筑到湖界的路程不近,但今天却觉得一忽儿就到了。

湖界外,有莘不破按刀傲立。左手边扶着弱不禁风的雒灵,右手边站着飞扬跳脱的芈压。空中飞着幻蝶,蝶背上立着桑谷隽;幻蝶旁停着七香车,车上坐着江离。

采采勉强笑道:“不破哥哥,别来可好。”

有莘不破也不答话,也不问她为什么不辞而别,开门见山就说:“听说水族启动了水月大阵,要水漫天下。有这事么?”

采采一惊,不知有莘不破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有莘不破追问道:“这事有还是没有?或者说你不知道?”

采采犹豫良久,终于道:“有。”

“那我再问你,你打算怎么办?阻止这件事情,还是促成这件事情?”

采采黯然道:“我阻止不了。”

有莘不破道:“我们几个要把这水月大阵破了,你站在哪边?”

采采道:“站在哪边?我能站在哪边?我不赞成爸爸的做法,可那是我爸爸。”

有莘不破盯着她半晌,道:“这就是你的回答?”

“不破哥哥,对不起。”

“你不必对我说这句话,”有莘不破道:“我杀溯流伯川的时候,也不会对你说对不起的!”

采采心中一震,水王的笑声在背后:“哈哈哈……好大的口气!别以为侥幸胜了河伯,就可以自以为是!”

有莘不破喝道:“溯流伯川!有种的出来一决胜负!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和你的野心相称的实力!”说着向后让开半箭之地。

溯流伯川全然不惧,踏出湖界,站在水面上,湖水在他脚下结成莲台形状,无风无浪,却是霸气逼人。

有莘不破对江离道:“如何?我说没法善了吧?”

江离驱车前进一步,道:“伯川族长,共工之仇,年代已久;大镜湖人间仙境,为什么水族就不能在此安享和平?”

溯流伯川怒道:“住口!我祖神的名号,岂是你这无知小子叫得的?我们水族被你们这些平原人逼迫得流离西疆,数百年来苦苦守着这苦寒之地!你说得倒轻松,什么安享和平!也罢。你去跟你们夏王说,把太行山以西全部割给我们水族,现有诸国诸族全部东迁,我便饶了你们。”

桑谷隽一听连连冷笑,连江离也皱起了眉头。太行以西的万里江山,连大夏王也无法全面有效地控制,要让蚕从、鱼凫、稷后诸国以及戎狄各部全数东迁,更是痴人说梦!

芈压笑道:“这一路来什么人都见过不少,也没见过这么狂妄自大的!”

溯流伯川怒道:“小子找死!”一股水柱从水莲台中向芈压冲去。芈压一跃避开,跳到狻猊背上,张口一吐,放出三百火兽,向溯流伯川冲去。

洪涘伯川冲了出来,捏动“水诀”,江水环流,在身前化作一面巨大的“水之盾牌”,挡住了火兽。水火相激,化作股股青烟。“水之盾牌”不但挡住了火兽,更一步步地向芈压逼来。芈压的功力不输于小涘,但属性被他克住,这里又临近大江,正是水族施法的大好地形,因此落了下风,连连后退。

水王见爱子得利,心下大慰,两手虚抱,手掌中的虚无空间隐隐荡漾着一层透明的光华,如水又如镜。江离等都是心中一跳:“难道这就是‘水之鉴’?”

水王两手举起,那层琉璃一般的光华折射夕阳余晖,射在他自己身上,水面立刻投下水王的身影。那身影由虚幻而渐渐变成真实,慢慢浮出水面,变成一个和水王一模一样的分身!分身一阵扭曲,变成一条白色巨蟒,面目狰狞,血信獠牙,向有莘不破冲了过来。正是水族的大水咒:“水影之蟒”!

有莘不破大喝一声,远远的一刀劈出,刀罡把巨蟒斩成两半,那巨蟒是水属性,受了金属性的刀罡,来势丝毫不受顿挫,变成了两条大蟒分别袭击有莘不破和雒灵。有莘不破横刀立定,不动如山,张开一个气罩笼住全身,任那大蟒吞噬,雒灵却倏地飞身而起,落在半空的幻蝶上,足下一点,跃入七香车中。那“水影之蟒”就如通灵一般,就要绕过幻蝶继续追击目标。

立在幻蝶上的桑谷隽哪容大蟒绕过自己追击雒灵?手在幻蝶头上一按,幻蝶吐出千百匹蚕丝,把大蟒捆住了。被捆住的大蟒突然化作一滩清水,从丝网的缝隙中“漏”了出来,脱了蚕丝的束缚,又重新凝聚成大蟒,向桑谷隽扑来。幻蝶翩翩飞开,躲开了“水影之蟒”的攻势。

这边桑谷隽驾着幻蝶在大蟒的追击中翻腾闪避,那边有莘不破却躲也不躲,全身真气行开,把护身气罩鼓得越来越大,那大蟒咬、吞、卷、勒,根本无法突破气罩。

水王压制住了有莘不破和桑谷隽,正要分力袭击七香车,突然缠住有莘不破的水蟒告急,有莘不破的气罩竟然渐渐逼开了水蟒的压力,眼见他再加一把劲,就要把缠绕着的水蟒谷爆。水王心中暗暗吃惊:这小子好生了得!当下全力以赴,拼尽余力,这才把有莘不破又压制下去。

采采在湖界内看着父亲和昔日的朋友斗法,自己却一阵彷徨,不知该如何好。她见父亲两手间的水球不断震荡,两手微微颤抖,知道他已尽了全力。看小涘和芈压那边,小涘不敢远离江流,芈压不敢靠近盈水,一个在岸上放火,一个在河中弄浪,都伤不了对方。

采采心道:“妈妈还没出现,又在哪里安排什么计谋吗?”想起水后收拾河伯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