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 2部分阅读(1 / 1)

作品:《点亮星星的人

“笔录呢?”阿典伸手。“没。”

“没?”

“你自己去问吧,你们被叫进去三个小时,三个小时我们也没能问出什么来。”同事小声地说:“我觉得那个年轻人怪怪的,也许有点智能不足。问他什么都不理,最后还趴在桌上玩起档案夹来。”

“玩档案夹?”阿典感到匪夷所思。

“对啊,你桌上的档案夹。”同事笑了声。

“咦?”阿典觉得奇怪,于是翻了翻昨天弄好的资料,哪知道一翻开整理了大半个月的资料,却发觉上面都是原子笔的涂鸦。阿典大叫:“天啊,我的小钢珠记录簿!”

同事低头猛笑。

阿典拿著他的珍贵资料怒气冲冲地走到贝贝身边,猛力地摇晃贝贝的肩膀。“年轻人,起来!给我起来!”

贝贝被阿典粗鲁的动作给吵醒,缓缓地由成为枕头的书包上起身,但贝贝的睡意仍在,脸上一片茫然,眉头也纠结不开,显得有些不悦。

“你怎么搞的,没事做手痒吗?竟然动我的资料簿!”阿典一手抖著之前没日没夜从各个小钢珠店收集而来的弹珠台资料档案夹,一手气愤地举了起来,想朝贝贝揍下去,这可是他花了好大心力才整理来,没想到竟然短短三个小时就被毁了。

贝贝双唇开开,好像听不懂阿典在讲些什么似地,双眼呆滞,傻傻地看著阿典。

阿典气结,一拳挥倒了旁边的几张铁椅子。办公室内框啷啷地,都是铁椅子倒地产生的噪音。

“阿典!”写笔录的纸张被丢到阿典身旁的椅子上。“不要真的揍下去,老大还在里面。还有,笔录顺便!谢谢!”

阿典拿出原子笔,拾起纸来,拉起一张椅子坐到贝贝身旁,努力地使自己气顺,而后问道:“叫什么名字?”他是人民的保母,再愤怒也得假一下,维持完美形象。

贝贝仍是没有反应,他一双淡褐色的眸子绕著阿典转。

阿典的白色t恤上有著血迹,阿典脸上也有,阿典身上还有一种味道,一股烟草和肥皂香混和的味道。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阿典大喝了一声,炯目瞪住贝贝。

贝贝被吓了一跳,整个人抖了一下。他讨厌突如其来无预警的声音,并且别开目光,不和阿典的眼神有所交集。

“最后一次,告诉我你的名字!”阿典就快把枪掏出来,指住这个少年的太阳穴。不过当他摸到腰际,才想起枪早在刚刚就交给他们家局长老大了。

“贝贝。”静了几秒,他才说。

“贝贝?”阿典捣著头。“姓贝名贝吗?什么怪名字,活脱在装可爱!”他接著再问。“你是哪里人?”

贝贝还是看著他,这次,贝贝朝他笑了笑。这个警察有许多奇怪的表情,脸上的动作不停在变,令人目不暇给。

“我问你是哪里人,不是叫你冲著我笑。”阿典压著怒气再问了一次:“拜托你好心一点,告诉我你是哪里人?”

“外星人。”贝贝说。

“外星人”阿典吼了出来。

“噗——”旁边一堆同事忍不住大笑。

“吵什么,乱七八糟!”局长由里面探出头来。

局长见到阿典拿著缮写笔录的纸张正在做事,又斥了声:“齐懋典,叫你放假回家面壁思过,你现在又在干什么?”

“没,我收拾收拾就离开了。”阿典翻了翻白眼,将手中的东西扔到同事桌上。

“乱七八糟,一点纪律也没有。”局长碰地声大力关上了门。

阿典等到里头的声音小了之后,跑到同事的电脑前,按下凡个键,把人家的滑鼠抓著胡乱跑。

“老大叫你放假,你这下又不甘寂寞做什么了?”同事挪开了个位置,继续看手中的报纸。

“不差这几分钟。”阿典调出了洛桓的档案,然后查看了一下,抬头看了看那个大男孩。“你说你叫贝贝?”他问著。

贝贝整理起自己的书包来,接著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就要离开。

“怎么?″同事问著。

“他是洛桓的弟弟,洛贝。”阿典沉吟了。

“就是今天被你搞到送进加护病房那个洛桓的弟弟?”

(www。。).

“别故意提醒我我犯的错事。”阿典打了同事的后脑勺一记。

“看你怎么赔给人家一个哥哥。”同事继续讲著风凉话。

“你想去见你哥哥吗?”阿典转头问著贝贝。但三秒后见贝贝没反应,便又再道:“想去见阿桓吗?”

贝贝点头。

阿典打开了属于贝贝的资料夹详细阅读。

资料夹里没有太多东西,唯一有的,就是“自闭症患者”这几个字。

阿典低著头搜寻自己对自闭者的印象,他所能够知道的讯息就像电影“雨人”那样,呆呆的、笨笨的,不如他的意就会乱发脾气甚至做出自残行为,而且有著天赋才能记忆力超强的另一种人类。

“通知洛桓的家人没?”阿典问了问同事。

“正在联络他离了婚的老婆,不过目前还没消息。”

“接下来你们看著办,我放假了。”阿典关上档案,回到贝贝身边。

“走吧!”他对贝贝说著。

贝贝温驯地跟在他的身后,乖乖地离开警察局。

然而当阿典进入车库开出自己的车,打开车门要贝贝坐进来时,贝贝还是一直待在马路上,双脚不肯移动半步跨人车内。

“干嘛?快上车啊?过了探病时间就不能探望病人了!”阿典下车,无法理解贝贝为啥又静止不动像块木头。“我不坐车。”贝贝摇头。

“医院离这里很远,不坐车怎么去?”阿典搭住贝贝的肩,要把贝贝推进副驾驶座。

贝贝像蛇一样,动作灵巧地滑开来。不让阿典有机会在他肩膀上使力,将他推进车子里去。

阿典不死心,抓住贝贝的手想将他拉回来,然而贝贝不是甩开就是挣脱,阿典根本就只能碰触到贝贝的衣服,没办法抓住贝贝的人。

“喂!老子没空陪你玩游戏!”抓了五分钟左右,贝贝闪来闪去,让阿典气急败坏地大喊。

路旁走过的行人打趣地看著他们。

阿典跨了个箭步,一把将贝贝抱祝然后用力将这个身高和他差不多的大男孩挤进车里,关上车门。

但当他准备绕回驾驶座时,却发现另一边的车门被开启,贝贝接著从里头钻了出来,还拍了拍自己的书包,大大吐了一口气。

“喂!你……”阿典气急败坏。

贝贝见阿典又要冲过来抓他,想也不想便跑到马路上,让阿典追著跑。

“我的天,危险啊!”阿典大叫。’

下班时候车流量大,贝贝在行驶迅速的车辆间闪过来又闪过去,险象环生,一堆车子猛鸣喇叭,交通乱成一团。

“不要跑!给我站住!”阿典吼着。“妈的,你到底想干嘛,想死也不是这种死法,我报告已经写一叠了,你别再连累我!”

“不要坐车。”贝贝在马路分隔岛上遥喊著。“我不要坐车。”

“好!不坐车。你快给我滚回来!”阿典举双手投降。

贝贝点了个头,接著又在车流中穿梭,回到了阿典身旁。

阿典背脊上、额头上,全都是豆大的冷汗汗珠,这家伙到底懂不懂危险是什么?三岁小孩都了解不能如此任意穿梭马路的吧!

(www。。).

“以后不可以在马路上跑来跑去!”阿典指著贝贝的鼻子,愤怒而慌乱使得他的眼睛就快要喷出火来。

阿典继续说:“这是一件很要不得的事情!而且最重要的是,在警察面前随意跑到马路上,简直就是挑战公权力!下次再让我看见,我会开你红单!”阿典实在是气得不得了。

贝贝虽然无法理解阿典在说些什么,但他还是点了点头。“我不跑到马路上,你也不叫我坐车。”

“两件事根本不能混为一谈。”

“什么是混为一谈?”贝贝基本上听不懂四个字为一句的艰深字词,他的词汇理解能力十分薄弱。

“混为一谈就是,我是警察,我最大,你小孩子不要顶嘴。”阿典快气疯了。

贝贝皱著眉头。

第二章

“有一天,我看了四十四次落日!”你告诉我。

过了一会儿你又说:“你知道的——当一个人很悲伤的时候,就会喜欢起落日来……”

“那么,那天,你一定很悲伤了?”我问著:“你看四十四次落日的那天?”

你没有回答。

——节录自“小王子”

将车开回了车库,阿典瞪了贝贝一眼,而后两个人一前一后往医院方向走去。因为贝贝死都不肯坐车,所以他们整整走了一个小时。

夏天的太阳消失的很慢,当他们如同郊游散步一般龟速到达医院时,太阳仍挂著。

阿典以t恤擦起脸上额上的汗,转头看身后的贝贝:“快一点。”他喊了声。

低头端详著路边野花的贝贝抬起了头,碎步跑来。

进了医院,中央空调令阿典浑身冷了起来,背著书包的贝贝仍是慢条斯理地走着,神情从容的贝贝就像学校刚下课的学生,脸上没有半点生活中柴米油盐的困扰。

“稍早送来的洛桓在几楼?”阿典说著。“我是处理他案件的警察。”

“证件?”忙著接电话的护士问着。“…”阿典摸了摸鼻子,证件方才被局长收走了。“我送他弟弟来。”

“身分证?”护士再问。

“你的身分证呢?”阿典把贝贝抓了过来。

“我叫贝贝。”贝贝说著。

“我是问你身分证,不是问你的身分。”阿典摇了摇头,觉得这家伙真是无法沟通。

“护士小姐……那个……”阿典只好在柜台处笑着,一副白目的样子问柜台内的护士。“身分证也没,可以检查dna验明正身吗?”

“七楼加护病房。”护士不想理会阿典,说完继续忙著处理自已的事情。

“走吧!”阿典拉著贝贝就走。他们搭电梯上了七楼,到加护病房外,发现医生都离开了,只剩一个护士和两个警察守著。

“可以进去吗?”阿典相同事打完招呼后,问了问护士。

“暂时不行。”护士说。“病人刚刚从开刀房出来,情况十分不稳定。”

贝贝走了过去,趴在加护病房的大型玻璃窗外,凝视著躺在床上全身插满管子的洛桓。

(www。。).

“麻烦你了。”阿典谢过护士。

和守在病房外的同事打过招呼后,阿典接著来到了贝贝身旁。

“阿桓就在里面。”他以贝贝能够理解的语言说著。

“阿桓为什么不出来?”贝贝疑惑地问著。

“他睡著了。”阿典无法向这个少年解释,是他的枪走火,才害洛桓由四楼高的地方摔到地上。他心中泛起了强烈的罪恶感,即便他与同事当时的行为,只能算是自卫。

“我叫阿桓起床,时间到了。”贝贝突然由阿典身旁闪开,推开加护病房的门就冲进去。

“先生!病人现在情况不好,不能进去!”护士惊讶地叫著。

“快出来!”阿典也吓了一跳,他立刻抓住贝贝的衣服,想要把贝贝拖出病房外。

但贝贝扭来扭去跑过来又跑过去,比蛇还滑溜。阿典几次摸到贝贝,却又让贝贝给跑一开。

贝贝冲到了病房之内,喘著气对睡在床上的哥哥说:“阿桓、阿桓起来,要画画了。”

睡著了的阿桓表情很奇怪,贝贝说不出那种感觉,但医院的环境与突如其来出现围绕在他身边的这些陌生人,让他前所未有地紧张与慌乱,他的神经无法承受这么剧烈的改变,情绪的起伏因此汹涌而强烈。

阿典蹑手蹑脚靠近,猛地由背后将贝贝抱祝 贝贝对阿典没有事先预知的动作十分抗拒,他死命挣扎著,像是陷人流沙中的动物,因循著本能而剧烈反抗。

“走开、走开。”贝贝放声喊著,他讨厌与别人碰触。现在是阿桓和他画画的时间,不能有所变动。

“妈的!”阿典咒骂了声,转头看向外面呆柞著的同事。“你们俩在干嘛,还不快过来帮忙。”

但外头的两名警员还来不及挪脚步,便见贝贝几次用头撞往后面的阿典,双脚又不断瞪地,将重量加在阿典身上,跳个不停。

贝贝的后脑勺猛地撞上阿典的鼻子,阿典痛得咒骂了声:“妈的!”

贝贝又跳离了地,用全身的重量冲撞阿典,阿典站不稳脚滑了一跤,整个人摔到了地上,屁股直接冲击地面。

“哇蔼—”阿典凄惨地哀嚎了声,松开对贝贝的桎梏。

“娘碍…”他的眼泪喷了出来,尾椎受创,屁屁因此裂成两半。

贝贝立刻爬起身来,奔到哥哥床边。他摇晃著哥哥插著点滴针头的手臂,神情无助。“阿桓,起来了,起来了。”贝贝说著。

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安全的世界有所变动,原本都预定好的作息遭受外力变化,突如其来的异动另他无法接受,阿桓不睁开眼,巧巧也不见了,一切秩序的脱轨皆让他慌乱而失措。

在外头的同事赶忙先将跌坐在地的阿典拖到外头去,然后两人再合力将贝贝制伏,抬到加护病房之外。

护士铁青著脸,将门锁好。接著回过头来指着泪流不止的阿典骂道:“你们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如果病人有个什么万一,这责任该谁来负?”

阿典根本疼得讲不出话来。

两个同事紧紧压著不停挣扎的贝贝,陪著苦笑。

一百七十几公分的贝贝身材虽不壮硕,但也瘦弱不到哪里去,两个大男人也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