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着哈欠坐上飞机，黎乔自然而然趴到何青山臂膀旁，他在打电话，半个多小时了，看来很忙。

自然而然滑到他腿上，黎乔打了个哈欠，眨眼看着他，他还在打电话，不知道在说什么，表情冷淡。可能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何青山随手摸上她的脑袋揉着，低头碰了下她的唇，话也不听，好似亲密接触已经融入了两人的所有生活中。

还是没忍住，昏昏沉沉睡去，姿势也从躺着变成侧着面朝他的腹部，黎乔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时间，但耳边低音量的声音一直在持续。

皱了皱眉有些委屈，迷糊着的黎乔睁眼，拉着他的衣襟起身，亲吻他一直不停的嘴巴，他戛然而止，黎乔才满意地躺下去。

“是我夫人，抱歉。”

嗯？

黎乔睁眼抬头，就看到了戴着耳机的何青山直视着前方，她心里乱跳，咬唇摸上桌沿，做贼一样偷瞄。

夭寿了！什么时候开的视频啊！

丢人丢大发了！

喉咙里发出一声羞愧的气声，黎乔蜷缩着弓着身子趴在他腿上，何青山还在看着屏幕，嘴角却轻轻勾起，手也又抚摸上她的头发。

许是这一下唤回了黎乔的理智，她戳了下他的大腿，有些泄愤意味。

“抱歉，小朋友有些害羞，等我下了飞机再与各位联系，再见。”

听着他关上电脑，黎乔才哀嚎一声起身，却又被他拉进怀里。

“这有什么的？只是亲了一下，而且没人看清你。”他心情很好的样子，抱着她又亲了几下，“你把我腿都枕麻了还戳，想让我出丑？”

“丢人啊！”黎乔欲哭无泪，捏着他的耳垂拽了下，“会有人骂我狐媚惑主的吧！”

他偏头笑出声，摇了摇头，极其认真：“没人敢。而且...夫人不算狐媚，夫人是应该的。”

他轻飘飘揪出这点，撩起眼皮看她的反应，又迅速垂眸，摆弄着她的耳坠。

黎乔愣了一下，握住他的手腕微微用力，然后又泄气一样地松开。

“何青山，你太坏了。”

“你说过喜欢我坏。”

她有些蔫，摆弄着桌子上的水杯，何青山眯了下眼睛，也没说什么，只凑到她脸侧亲了亲。

“你又不能嫁给他，嫁给我，不好吗？”

晃动的水杯停住，但停得太猛，水洒出来一些在她手背上，她却好似没有感知到。

“还是...你更喜欢一起的那个同学？不会是阎弃，他太笨了。”何青山虚虚握着她的手，看着交迭在一起的扳指，轻笑了一声，“你喜欢聪明的。”

她确实是喜欢聪明的。

可论聪明，谁能比他聪明呢？

“...我现在不想，到时候再说，好吗？”

“当然。”他这次倒是回答的痛快，握着她的手抬起来亲了下，微微垂眸，“我只是...对外人，想称呼你为夫人，想让人分享我的喜悦，可以吗？”

高傲者的低头，任谁也无法招架，黎乔微微点头，算是同意了。

轻柔的吻从耳朵到下颌，何青山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他轻叹一声，十指相握，亲吻她的嘴角。黎乔抿唇回应他，泄愤一样咬了下他的唇。

“何青山，你要把我逼成王八蛋了。”

他略微睁大眼睛，好似在表达无辜，但实在是装得不怎么样，黎乔掐住他的脖子晃，没怎么用力，他也没有紧绷。

黎乔泄了气，胳膊环住他的颈，脸又贴到他的肩膀上，藏了起来。

“我很喜欢你，跟你在一起很开心。”

嗯了一声亲吻她的鬓角，何青山没有一丝激动的模样，这样的评价他再拿不到，那才是会怀疑自己。

“但是...但是。”

她轻轻叹了口气，又恢复了沉默。

安抚似的轻抚她的背，何青山又亲了下她的鬓角，好似最会安慰人的模样，用一种对于他来说，甚至虚情假意的面孔开口说道：“没关系，你想怎样都没关系，我想清楚了，每年有几个月的时间单独陪我，我就很...满意。”

几个月？

当然不够。

尤其是在经历了这半个月之后。

他更加明白了，不能放手。

他握着她的手，举起来亲吻她的指尖，又轻轻触碰她的扳指，轻笑了一声，好似沉浸。

“我也很喜欢你，阿乔，我是爱你的。”

黎乔抬头看他，这是他第二次真心说爱她。他眼神温柔，完全不像是第一次两人见面时，那些高高在上在她面前收敛起来，只剩下温和从容的大人模样。

好似情不自禁一样的吻盖在唇中，何青山抵着她的额头，轻声又郑重地开口：“你想怎样都没关系，想去哪里，都可以，不想结婚，没关系，但是，阿乔，你要爱我。”

黎乔手指微动，心也在擂鼓，她耳边的咚咚声逐渐消散，才裂唇掩盖一样笑：“那我跟阎弃结婚可不可以？”

“可以。”

当然不可以。

“你想跟谁结婚都可以。”

你只可以跟我在一起。

“真的？”黎乔狐疑又问了一遍。

他怎么这么大方了？

“当然，没骗你。”眼神自然而然移开，何青山撩着她的头发掖到耳后，“我不会骗你。”

这怎么能叫骗？

这只是一种，手段。

“你...？”微微拉开距离，疑惑看向他，突然，黎乔噙着坏笑开口，“那我最爱白川可不可以？”

手微微顿住，何青山抬眼看她，目光有些冷淡：“不可以。”

他的谎言不是为了塑造圣人。

只是为了让她相信。

果然，黎乔松了口气，从他身上跳下来，弯腰亲了他一口：“行吧，大方何青山，信你。”

她走向卫生间，头也不回，声音却很充满了信任：“反正你也没必要骗我啦。”

睫毛微颤，何青山轻笑一声，转身看她：“怎么没必要？小没良心。”

“因为我已经选好了呀。”黎乔扶着门框，侧头看他，笑得有些羞涩，“我选你。”

他愣了一下，随即重复了一遍她的话，然后又问了一句：“为什么？”

“这有什么为什么的，还要列表格吗？”

黎乔关上门上厕所，出来时被站在门口的他下了一大跳。明明自己已经说了选他，他却露出了一丝疑惑又无措的表情，好似那种一身才华无处施展的人。

“怎么了？”

“...你要嫁给我了？”

“现在不，等我想结婚了，就嫁给你。”

堵在她心里的话这么说出来，没有什么负罪感，反而松了口气。

是啊，她之前就是对自己要求太高，太逼自己。喜欢就是喜欢了，无论前面发生了什么事，两人之间的差距有多大，她心里那股想跟他共度余生的念头也挥之不去。

而且...

黎乔笑着歪了下头，用食指轻轻戳了下他的心窝：“你没把我关在城堡里，还说我做什么都行，何青山，我相信你。”

我用我仅有的勇气跟感性，相信你。

他被戳得身躯晃了下，刚刚还巧舌如簧的嘴罕见哑了，黎乔没当回事，只当他是高兴坏了，笑了笑没再说话，转身回到座位上拿起手机，何青山目光跟随着她，脸上罕见出现一丝懊恼跟纠结。

他不傻，相反，他太聪明。

他知道这句轻描淡写的“我相信你”后面包含了她多少真心跟勇气，也知道她这句坚定又简短的“我选你”后面是她多少次小心翼翼的试探后才做出的决定。

他是开心的。

可这是他骗来的。

这是他骗来的。

可他是开心的。

何青山的七窍玲珑心百转千回，在飞机落地前，还是像他人生中所有的决定那样，选择了自己。

坐回她面前，她还抬头对自己笑了一下，何青山也下意识回应她。

握着他的手下飞机，黎乔崴了一下，低头看着自己的鞋，鞋跟有些磨损了，上飞机的时候都没发现。但也无所谓，也不出去，一会儿就到家了。

“飞机上有换的。”

何青山也看到了，转身就要回飞机帮她拿。

“算了，一会儿到家了。”

此时心里隐隐有些愧疚的何青山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可以自欺欺人般弥补自己的表面工作，他亲了下她的额头，轻声开口：“崴脚怎么办？等我一下。”

忍不住低头笑，黎乔嗯了一声，看他转身上飞机的背影，这个初见时好似不染凡尘的男人此刻为了自己在仅有的几步路里的那一丝不确定性，就去帮她拿鞋，黎乔心下感叹，忍不住喊他。

“何青山。”

已经走上台阶到了机舱门的男人下意识转身，还没应声，瞳孔就突然紧缩。

画面快还是声音快？何青山第一次有了答案。

漫天的火光像是地狱里的画面，冲撞的气流一下就将他扑倒在机舱里，震坏耳朵的嗡声回荡在大脑，等他能听到保镖的声音时，怀里的黎乔已经生死不明。

负伤的保镖不知道老板是怎样在爆炸后半分钟内就从飞机冲到火海面前，但心里也充满了侥幸，还好，还好他没有上车，不然世界都会为今天的爆炸而爆炸。

可他的情况实在不太妙，耳朵都在流血，眼睛也在...哭泣？

“黎乔？黎乔！”

他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也听不到她的声音。

“黎乔！！”

“sir，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

训练有素的保镖经历过太多这种事情，组成三人阵型保护已经有些癫狂的老板跟他的爱人离开，何青山被摁倒在担架上，也不放弃，撑着看旁边同样被带上担架的黎乔。

医生跨在她的身上做急救处理，平日里活泼的脸上一片死寂，她带上了氧气罩，被抬进车里，何青山挣扎着起身，却又被按下。

吸入式麻醉被带好，何青山像是被拉入了黑暗，他强撑着不闭眼，却也无法抵抗，眼泪顺着闭上的眼睛滴落在蓝色担架上，他好似在喃喃自语。

“what's he talking about?”

（他在说什么？）

全副武装的护士靠在他的嘴边，不太确定般开口。

“对...不起？what do you mean?”

（…什么意思？）

可惜，陷入昏迷的男人，无法回答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