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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世无双

巧姐儿吮着嘴唇认真回话:“骑鹤、采花、折柳、和哥哥们玩石头。”

蒋氏问站侧旁的梅姨娘:“听着倒像瓒哥儿在哭,可是他几个闹起来?”

梅姨娘是常楚的生母,心中一紧,忙道:“我看看去!”

“不必!”蒋氏嗓音冷淡,梅姨娘抬眼,瓒哥儿几个已哭啼啼走近,怎番一副狼狈相,但见得:

玉簪跌碎乱发狂,白面犹沾胭脂血,绸衫撕去银丝扣,沾灰带泥显地滚,光足落魄鞋一只,以为济公化缘来。

又有曰:

下山老虎吼威势,山坡弱羊遭摧残,混江猛龙翻惊浪,水底鱼虾难命逃,哭诉哭诉,先道个前情原由先。

众人皆都变色,丫鬟婆子忙上前伺候,绾发的绾发,整衣的整衣,拂灰的拂灰,找鞋的找鞋。

蒋氏则倒茶水把手帕蘸湿,替瓒哥儿轻拭伤痕溢出的血渍,心底又痛又怜,气冲冲问:“谁把你伤成这副样子?常云还是常楚?决不轻饶他!”

常瓒指向巧姐儿:“是她!是这个拖油瓶打的!”常云常楚齐齐点头:“确实是她!”

众人皆不敢置信,不过五岁女娃儿,干干净净,粉雕玉琢,见都打量她还有些害怕,把脸埋进阿姐的怀里。

蒋氏纵是再护子,也不能罔顾眼前,把脸一沉道:“勿要胡乱掰扯,你良善护着他俩,他俩却伤你忒狠,还不照实说来。”

却也不想想,那俩小子的伤亦好不到哪里去。

梅姨娘用力扇了常楚一耳光:“你老实承认,可是你下的手?快去给瓒哥儿跪地磕头陪不是,夫人宽厚慈悲还能饶你一回,若还嘴硬,我也管你不得!”

常楚满腹地委屈:“真是拖油瓶伤的,不干我们的事!”

梅姨娘气不打一处来,又朝他头拍两下:“还撒谎,还撒谎,她一个小女娃儿,能打得过你们三个少爷!”

常楚抱头哇哇大哭,常云也边哭边嚷:“现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潘莺蹙眉道:“既然你们都指巧姐儿,这事倒要问个仔细,不冤枉谁,也不偏袒谁。”

她问巧姐儿:“你在假山后可遇见他哥儿三个?”

巧姐儿点头答:“正骑鹤玩哩,他们折柳条子打我。”

“可有这事呢?”潘莺见常云常楚只摇头,遂朝瓒哥儿激道:“你是安国府嫡长子,担日后继承祖业、光耀门楣之重,自然凡事敢做敢当,此时又有何不敢认的?”

常瓒一拧脖子,不理那二子挤眉弄眼,铁骨铮铮地:“拖油瓶话未错,那白鹤乃父亲重金购得,搁园中供观赏之用,岂容她抱颈趴背放肆骑乘,若是伤了死了,她赔的起么!我等命她下来,竟是耍赖不肯,无奈之举,只得折柳条子把她驱打以示训诫!”

蒋氏晓不得理,训瓒哥儿:“她不过是个五岁稚童,只有玩心,哪里知白鹤贵重,你可讲道理,怎能用柳条子打她,意气用事!”

又朝常云常楚怪责:“你俩也不晓拦着些。”

常楚还待要辩,被梅姨娘用力暗戳一记后腰,虽不敢再多话,愤恨却涌满心底。

蒋氏看向潘莺笑道:“小儿不睦皆因眼生面疏,那白鹤又是瓒儿心头肉,一日不看也得看三回,一时情急之争,弟妹勿要见怪。”

潘莺亦笑:“岂会呢!再过数日便要搬去定府大街的宅子,她(他)们想这般玩闹都不成。”抚抚巧姐儿后背:“衣裳汗透,稍会凉风吹了又闹病。”起身命春柳端了针线笸箩,同她几人告辞,径自离开。

待走远难见影,肖姨娘再忍不住,噗簇簇流下眼泪来,蒋氏让梅姨娘带瓒哥儿等几回房,四下无人,她才道:“你哭什么,好没出息,有这空闲、不妨多思量怎麽笼络回二爷的心。”

肖姨娘用帕子蘸蘸眼角:“如今还能怎地?老爷只肯带她去定府大街,我闹也闹过,求也求过,皆是无济于事。”

蒋氏哼了一声:“不是我说你,若你不是我姨妹,才懒得管这些闲事,一直怎么交待你的?趁他心在你身上,早怀子嗣,早怀子嗣,你若能听进耳里半句,如今也不会陷入这般境地。”

肖姨娘嗫嚅:“我又何尝不愿....”想到二爷已难以人道,不由悲从中来:“如今是愈发不能了。”

蒋氏默了片刻,才劝说:“怕甚!你不能,她照样也不能,我倒有个法子!”遂附耳嘀咕一番,肖姨娘听得又惊又喜,起身欲要拜谢,蒋氏拦住笑道:“谢倒不用,我不帮你还能帮谁呢!二爷的脾性吃软不吃硬,你再去死缠烂打,只会另其对你更生厌恶,现温和顺从方能以退为进。”

肖姨娘顿觉拨云见日,自然她说什么都觉有理。

这厢暂不提,且说潘莺回房继续做针线,待过午时后,命仆子备马车在二门,牵着巧姐儿路过雨桐院,恰遇燕十三在练剑,闻知潘衍出府去会友,问他可要一道去定府街的宅子看看,燕十三反正也闲着,让她们等等,自去院里洗漱换衣,不肖半刻已赶将上来,进马车与她们同坐。

巧姐儿看燕十三坐她俩对面,从阿姐腿上挣脱下来、挨捱到他身边坐:“燕哥哥!”

燕十三不耐烦地瞪眼,忽瞟见她额上有一团红痕,涂了薄荷膏,指着问:“怎么了?”

巧姐儿笑嘻嘻回:“被石头砸的!”

“石头?”燕十三不信:“谁敢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