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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世无双

潘莺叹道:“你怎不让丫鬟来寻我呢?我并非恶毒心肠之人。”

肖姨娘没回答,手抚着高隆的肚皮,微垂颈,接着道:“没想到大爷竟亲自而来,请太医给我诊治,让福贵去惠民局购来诸多名贵药材、煎汤给我调养身体,每趟但得回府,都要拐到这来看我两眼,说些关怀的话儿,风雨无阻,承他细心看顾,病愈后,隔三岔五他还是会来陪陪我,待不长,也守规矩,就是可怜我!他是怎样的人物,朝堂众臣,面貌斯文,满腹经纶且能言善道,对你温情小意,体贴入微.....”

她问潘莺:“你若遇到这样的人物,会不心生好感、难以抗拒么?”并不期会回答,只自言自语:“你和二爷双宿双飞,好不恩爱,哪解得我的空虚寂寞、孤枕难眠呢?”

潘莺心底各种滋味杂陈,如打翻了油酱铺,千言万语却噎在喉间难以吐出,只听肖姨娘说:“他依旧发乎情止乎礼,偏是我活了心思,每日里打扮招致,切切盼着他来,备下酒菜,月下赏景,听他讲有趣话儿,那是我最快乐的日子。后首的事皆为我主动,也难怪都是他的错!”她微顿,又道:“事已至此,我也没甚后悔的!”

潘莺问:“待孩子诞下后,你该如何是好呢?依二爷的性子定容不得你!”

肖姨娘回话:“大夫人说待我诞下子嗣后,会寻个时机儿,抬为大爷妾房。”又道:“她虽爱财如命,但总还是念着血脉亲情,愿给我一条活路,其实大爷也好,表姐也好,我如今都懒搭理,一门想儿只想为肚里的孩子活。”

潘莺想起自己前世那一桩桩,倒和她此番境遇有着某种相似之处。

这正是:死水难见波浪起,唯有春风摆动时。

这边暂不表,且说常府里,因着常燕熹和潘莺往安国府,潘衍带巧姐儿出街玩,燕十三没有踪影,丽娘站在门边,院里空荡荡杳无人声,丫鬟婆子都不晓躲哪里去了,忽然眼前一花,一个男人自屋顶跃至她面前,唬得她拍拍胸口,待看清来人,一言不发的进屋了,那男人环顾四围,再身影一闪,帘子簇簇作响。

众看客道他是谁,原来自满门抄斩、家破人亡后,丽娘发配教坊司,以为只有她独活下来,直到看见来请她去给朱镇弹琴唱曲的暗卫,竟是自己的亲哥哥姜青。兄妹团聚自是一番抱头痛哭,丽娘也晓她能从教坊司出来,嫁给常燕熹为妾,都是哥哥的功劳。

丽娘持壶斟茶给他,姜青捏着盏儿打量四围,显然常燕熹未曾亏待她,再往拔步床看了数眼,蹙眉问:“常督主可有对你不轨?”

丽娘撇撇嘴儿:“说什么呢?”姜青并不讳言:“常督主虽有暗疾,但若想使坏也有旁的法子。”他在宫里晓得有些太监坏着呢。

丽娘道:“你们真错怪常督主了。”她有时听得主房里那折腾劲儿都要掀翻屋顶了,不过与她无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姜青却会错意,松了口气:“那就最好!”丽娘眼眶突得一红,压低声道:“哥哥,我见到煜郎了。”

哪个煜郎?和阿妹有过婚约的谢煜!他瞬间会过意来,神情却甚平静:“他在哪里?”

“就在常府中,在夫人阿弟的身前做近随,有时也跟着常燕熹。”

“谢将军府满门抄斩,他怎会来到了这里?”

“他和阿姐谢娇被偷卖给一伙黑袍道士,这些人法术高强,偏会旁门左道,手段更是残忍无情。他们到了道士手上,当晚其阿姐被捆绑逼着吞下烫玉活埋了。就是一年多前那桩轰动京城的血玉案。”

姜青为之色变,问道:“谢煜是怎么逃脱出来的?”

“道士先没要他的性命,使唤他做各种粗使活计,非打则骂,百般折磨,这般过了五六年,直至某日晚间,他被五花大绑被迫吞玉埋于地下,被术士燕少侠挖出背回常府,潘夫人救了他一命。”丽娘话已哽咽:“但他再也不能开口说话.......”难过的简直说不下去。

姜青神情微微动容,他九死一生来到小皇帝身边做了隐形人,阿妹在教坊司受达官贵人玩弄,他同情谢煜,但他们活得又何尝不凄惨呢!

他看向丽娘,沉思地问:“你难道还欢喜着他?”

丽娘抹把泪珠儿:“什么难道,就是欢喜!”她下定了决心:“我要和煜郎离开京城,走的远远的,过我俩的日子去。”

姜青淡道:“他曾饱受折磨,如今又哑了,你们七八年不曾相见,怎知彼此现在还心意相通,性情没有大变?”

丽娘有些生气:“七八年不过弹指一挥间,我们都没变,他还是我的煜郎,我亦是他的丽娘,阿哥勿要再多话,我不要听。”

姜青摇摇头:“你想走就走!天真,皇帝若不允,你哪都去不了!”

丽娘吃惊的盯着他,一错不错地,忽然就明白了他话间的含意。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贰零零章 福安假情真告福贵 常大心狠口慈常二

常元敬、常燕熹和族中爷们难得相聚,一起在花厅吃酒看戏,谈笑风生好不热闹。福贵从外进来,匆匆凑到常元敬耳畔嘀咕,常元敬朝常燕熹道:“我恰有客入府拜访,这里你多看顾,我去去就来。”语毕即起身离开,看他和福贵的身影不见,常燕熹端盏与人吃酒,给福安和太平使个眼色,他二人会意,一前一后出了花厅,穿园过院,走进月洞门,即是常元敬的书房,福贵和福旺两小厮站在廊前,时不时逗檐上笼中鸟玩,远望有人来,定睛倒是他俩,福贵让福旺仍在此处守着,他走过来与他俩勾肩搭背,好不亲热的领到离书房不远的宿房里,桌上搁着绘富贵十锦图的食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