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58别死(1 / 1)

作品:《(重生)贪心

程赞是曾有过几年幸福的家庭记忆的,不过那已经太久远,久远到那上面早已覆上一层厚重的灰尘,任他怎样擦拭都不再干净了。

更清楚一点的是关于自己一个人坐在黑暗的房间里,自己看不见他们,他们也看不见自己。

他们不喜欢自己。程赞知道。

等聪明了些,神经敏锐了些,程赞也渐渐清楚了自己不受疼爱的原因。他和自己的父亲太像,不仅是长相,还有一语不发时的冷漠,甚至是交谈时给人的敷衍感觉。太过相似,相似到母亲厌恶再面对他的脸。仿佛是会唤起曾经沉醉痴迷的真心,如今想来,可笑至极。

但是沉淀在记忆深处里总是会轻柔提醒的,依然是母亲温柔时的样子。也许是故意留下最美好的时刻,这样程赞在怀念起来时,难以感触外界的心也能有片刻的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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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程赞赶到了韦斯特酒店的顶层,已经过了不短的时间。

该死。因为楼下有警察阻拦而让他花费了许多多余的功夫。

当推开通往天台的那扇门,他以为记忆的潮水即将要将他淹没。但是没有,他只是望着远处仿佛是站立在空中的女人,一步步走近。

“赞……”林如安站在前面叫他,而程赞并没有感觉。

程赞经过了多少人,有什么人在吃惊,在叫他的名字他都没有感觉。他慢慢走近,女人泪痕未干的脸庞清晰起来。她穿着紫色,她最爱的颜色的长裙,裙摆随风飞扬,她的身材保持的依然那么好,娉婷袅娜。程赞最像母亲的地方大约是唇形,一样的又薄又冷,永远有着高贵傲气的姿态。

女人也看见了他,已经是一片绝望的神情里出现了些微的怔忪,“你………”

她的声音很干很沙哑,大概是哭泣了太久的缘故。但是听在程赞耳朵里,却像是许多年以前,与那个曾经将抽泣的自己抱在怀中温声细语的安慰声音完全地重合,没有一丝一毫的偏差。

程赞在离她还有几步远的地方停住了。他喉头苦涩,嗓子里倒转了半天依然说不出一个字。

“你……”女人双手抓住围栏,眼睛死死盯住他,眼光波动剧烈,似乎不敢相信,却又想急于确认,“你是……小赞?”

女人太久没有念出这个名字了,她说完泪水就已经不断流下,泣不成声。

程赞又向前走了一步,他眼光自始至终也没有偏移,他的嘴唇嚅动,终于泄漏出他的声音,原来竟也已如此嘶哑干涸。

“妈……妈妈。”

这一声呼唤让女人捂住嘴哭泣一边狠狠地点头,似乎只有不停地颔首确认才能真正传达过去自己这么多年的思念与苦不堪言。他们本该是世界上最亲的人,该是最血浓于水的人,程赞就是她心尖上的一块肉,却为什么要分开离别了十多年?

“我是……我是是你的妈妈……”她的妆容已经被她彻底哭花,她努力不想让泪水模糊掉自己的视线,可是拭去的泪水马上又再次滴落,根本无法止住。程赞好想帮她擦去眼泪,好想多叫几声那个多少年没有再叫出口的名,好想……程赞上前又近了一步,离女人的距离很近了。

这时女人却疯狂地尖叫起来:“退后!都给我退回去!”程赞被她吓住,便真的缩回了步子退回到原地。周围本以为女人会因为母子重逢的喜悦而稍稍松懈于是悄悄上前营救的人员闻言,也不得不往后退去。

女人又哭又笑,表情近似疯癫,她看向程赞的目光里情感太过复杂,复杂到程赞几乎无法承受。

“小赞……没想到你已经长这么大了,这么英俊帅气……我的儿子果然就该是这样万里也难挑其一的!”女人放肆地笑,泪水也同样在她脸上肆意滑落,但是她却已不再擦拭。笑过之后,却又哽咽难当,声音中沉甸甸的伤感:“小赞,妈妈真的好想抱抱你,仔细看看你……你是我含辛茹苦十月怀胎产下的孩子啊,可我却抛下了你,让你一个人……”

“妈……妈……”程赞眼眶也发酸,喉咙仿佛万根针刺在灼烧,颤抖得不成样子。他的脚步如同被巨石压住,挪动不了半分。

“妈妈好想多和你说说话,告诉我这些年你都经历了什么……小赞,我真的很在乎你,只是当时……我恨我自己,当初那么冲动就那样一走了之。”女人的声音断断续续,常常因为抽泣而被打断,但是她依然这么说了下去,似乎若不如此坚持说完便再没有机会了。

程赞艰难地微微向前挪动步子,伸出手,“妈,我很想你,过来……过来好不好?我真的真的好想你……你别死,好不好?……”

女人闭着眼摇头,轻轻的动作却是决绝无比。“我已经无法再活下去,何况死亡对我来说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她没有再看着程赞,而是将视线投向了他斜后方的林如安,“谢谢你,你让我等来了生前与儿子的最后一面,还能够看见他过得这么好,我这一生再没有别的遗憾了。”

“舒夫人!”林如安感到不好,程赞已经要举步冲上前。

“我已经被检查患有绝症,生命也只剩下苟延残喘的几个月了。”她微笑着说出这句话,让所有人一惊,她便等的就是这一秒的空隙。

程赞已经跑到了她的面前伸手要拉住她,女人却果断地松开抓住扶栏的手,身子如蝶向后空倾倒。

“我还想要,死的好看一点。”

女人的话音消散在空中。

程赞趴在栏杆上手臂徒劳地往下伸去,却再也抓不到任何东西。他的眼睛死死看着高楼下的某一处,瞳仁几近瞪出,他目光散了又聚,手背上的青筋都已暴起。

他浑身都僵硬,舌头好像已被割去,发不出一声。

突然,他的身体被人拉了过去,撞进一个熟悉的怀抱里,他的身体被人紧紧抱住。“赞,你还有我,还有我,哭出来吧,求求你哭出来……”那个声音也是哽咽的也是颤抖的,好像自己的悲痛那人也在承受着。

程赞已经使尽力气瘫软下的双手终于慢慢重新抬起,他抓住林如安的衣服,抓得死紧,他知道他失去了什么,他如今只能徒劳的用力抓住眼前的人,却也无法道出心中这样无法哭嚎而出的悲痛欲绝。

“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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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做了许多的防护措施,但是那高度太令人绝望,舒语岚终究还是用自己选择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她一生都极其的骄傲,不允许自己向谁低头。她的生命就像是一朵绽放在风中娇艳的玫瑰,美丽得让人愿意匍匐在她的枝叶之下。可是最后她还是向命运低下了她的头颅。

当程严匆忙赶过来时,只能在医院中见到那一块冰冷的白布覆盖住的尸体。他一下子没有站稳,往后倒去,被人扶住。

他没有去看身后扶着自己的人是谁,他颤颤巍巍想要伸手去揭白布的一角,可是他的手掌收紧了又松开,最后竟还是无法做到。程严的怔怔的失神,面如死灰,突然嘭的一声跪倒在地,将头扣在了尸床的一侧。他就像一株枯木,他的脊梁风吹雨打坚硬不折了这么多年,如今却似终已经朽败下去。

程赞看着他突然沧桑老去的身影,却没有给予安慰,他只是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他知道接下来还有多少事需要由他来应付。

一直陪在他身边的林如安握住了他垂在身侧的手。林如安有些隐隐不解与不安,即使是上一世从不敢与程严反抗的程赞也因为母亲自杀的事而与父亲大闹了一场,那件事闹得很大,在业界很多人都知晓。如今程赞面对父亲却如此平静,这又让林如安非常拿不准主意。

“我很想骂他,甚至想揍他。”程赞依然目不斜视地向前走着,眼神沉稳坚定,说出的话语也是冷静一次,“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我想抓住他的衣领对他说:你要不要也给我去死。”

林如安感觉握住自己的手的力量加重了,他看向程赞的侧脸,程赞眼眶的红已消去,现在只留下了坚毅的神色。

“但是我知道我现在承担的是什么。”程赞转过了头与林如安目光相对,“比起面对他我更想清楚知道你在我的身旁。”

他举起了十指相缠的两只手,定定的注视进林如安的眼里,“我不仅是自己一个人活着,我还有你,还有你,是吗?”

程赞脆弱着,却又坚强着,林如安此刻无比清晰的感受到。因为此刻程赞说出的这句话真的是在寻求一种肯定,一种询问。他现在正在变得更加优秀与成熟,他的心境正在真正蜕变成一个男人,这个过程让林如安心疼,却也知这是必经的路途。

“是。”林如安再没有比现在更加笃定的说出这个字的时候了。无论如何,自己都会陪伴着他,这个事实,即使天地也变色,也无法改变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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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流言漫天,不管是报纸电视还是街上人们的闲言碎语,都围绕着程氏董事长被戴绿帽,夫人羞愤难当跳楼身亡的豪门丑闻。并且最值得玩味的是,董事长夫人红杏出墙的对象,竟是之前隐隐有传言要与林荣集团一起联合恶意收购程氏的奥宇企业高层王氏。无所不能的记者已经调查出了王氏的职位身份,甚至连那人拥有的资产年薪住址也一并查了个彻底。

而那人的确在奥宇有着重要的地位,据说在程夫人跳楼的前一晚,韦斯特酒店正在举办私人宴会,也邀请了不少富贾豪商。而王氏就是受邀的嘉宾之一。第二天一大早,却被王氏的妻子来突袭,发现与王氏偷情的竟是程氏公司的董事长夫人!于是,便导致了之后的新闻……

这段时间以来关于这一事件背后的猜测众说纷纭。

有人道就是程夫人不甘寂寞想要攀权富贵,如今只是恰巧让王氏给碰上了而已;有人道其实是程夫人用心良苦想用身体或感情俘虏王氏,为了让程氏企业逃离破产的厄运;也有人道这一切其实都是林荣集团的阴谋,可以同时在市场形象上打击两个最碍眼的敌手,一石二鸟,而林荣总裁坐收渔翁之利……

刚结束了母亲追悼会的程赞回到家,将身体完全扔进了沙发里。他的头疼得简直要爆裂掉。

流言蜚语并不能将他给打倒,可是越穿越离谱的是是非非矛头直指的是自己一生中最爱的两个人。面对着那些伸向自己的话筒与不停想从自己口中挖掘到□信息的记者,程赞必须用尽毕生的忍耐才能压下他欲杀人的冲动。

他还没有这么感觉到疲累过,身心都喘不过气的压力。

一杯水递到他面前,程赞接过,“谢谢。”

林如安站在他身后为他按揉太阳穴帮他舒缓一直绷紧的神经,微微笑道,“为什么还要和我说谢?”他没按多久,就被程赞扯进了怀里,他知道程赞此时需要的是依靠,于是他抱紧了他。

两人就这样沉默的相拥了许久,直到程赞终于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脸从林如安的颈窝里抬起,“还是谢谢,现在我好多了。”

林如安摇摇头,又心疼地抚摸程赞的脸颊,“都会好起来的,不要担心。有什么想法就告诉我,不要自己一个人扛着。”

林如安温柔的声音对程赞来说很受用,他的心也更加沉静了。他眼睛一动不动注视着林如安的脸,也许是情绪平稳了下来,许多之前被他抛之脑后的问题突然此刻间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他还是揽着林如安的腰,另一只手握住他停在自己脸颊上的手。

他问道:“我还没有和你谈过我的母亲,为什么你看到那则没有透露出人名的新闻就知道那是我母亲?在天台的时候,你还知道她姓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