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那三人出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一向把守规矩当做额娘一样重要的胤禛。

在宴席上的时候，胤禛那双眼睛总是不由自主地黏到胤禩身上。见太子去了更是担心的不得了，两个眼珠子用胤祉话来说就像看见了漂亮的姑娘似的瞪出来，故而他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太子给胤禩灌酒的全过程。

虽然，胤禛清楚以胤禩那身子，喝酒就和（慢性）自杀没什么两样，但因为劝酒那个人不是别人，是这大清未来的君主，是皇阿玛最疼爱的太子，所以他只能闷着，眼睁睁地看胤禩一杯一杯地灌下去，瞬间变了脸色。

好不容易地太子说完废话走了，又见小九小十想把胤禩带到其他地方去，胤禛再也坐不住了，当下就不顾桌上其他三个阿哥好奇的目光跟了出来，把礼数规矩什么的也扔到了脑后。

胤禟胤俄本来是想把胤禩带回阿哥所的，可他们两个人再壮也只不过是两个六岁的小奶娃，胤禩再轻也已经是八岁的大孩子了，就算是一对骨头架起来也真的是吃力，三个人呼哧呼哧走了老半天，也只走到了御花园。

“我架不动了，我们歇歇吧！九哥。”胤俄小心翼翼地把胤禩放了下来，一屁股坐在石头上，不住地喘气。

胤禟也没能好到哪里去，能没有直接把胤禩扔到地上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便应了胤俄的话。

“我们歇一会儿就快走吧。”胤禟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对着胤俄说道：“这夜风大着呢，别让八哥受了凉。”

胤俄听话地点点头。

而独自坐在一侧的胤禩正迷离着双眼，什么起来都是模糊的，什么看起来都真实得让人心慌。

眼前的人渐渐变成了其他样子。

“小九，对不起。”胤禩一个人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胤禟的身边，摸着他的圆润的脸庞，说：“小九，对不起，都是八哥害的你。”

胤禟哪里能想到别的什么，只想是他八哥觉得他累着自己而不好意思，连忙说道：“我们亲兄弟互帮互助本就是应该的，八哥你不用不好意思的。”

“不是，不是……”胤禩的语气越发飘渺起来，那看着胤禟的一双凤眸尽是些深得看不到底的悲伤，衬着这无月的天空也像化不开的浓墨似的让人心悸。

“胤禩不该去争那个位子的。”胤禟胤俄还没反应过来，胤禩已经把他当做别人了，“胤禩应该听额娘的话不去争那个位子的，都是儿子不孝才害得额娘……”

说话间，两行清涕已经顺着胤禩的脸颊落下，滴在胤禟的手上，让两人不住地心凉。

然而一切都没有结束，胤禩又开始自顾自地切换人物。

“你随便拿我怎么样都没关系，改名成阿其那塞斯黑什么的都好，但请你不要伤害小九和钰瑶他们，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要反你，这一切都是我一个人错。”胤禩的话坚决得由不得他人质疑，然而那双哀伤的眼睛随着人物的切换又加入了卑微至极的请求，看得两人皆是一疼。

心疼……

“谁会给八哥改这种名字？”胤俄听着胤禩的胡言乱语，不安地皱了眉，又发现了其他蹊跷，“九哥，那钰瑶不就是你额娘家的人吗？她又没进过宫，八哥也没出去过，他们怎么会相识。”

“这我也不清楚。”大抵是因为肌肤相亲，胤禟能从胤禩身上感到浓重的绝望，此时脑子里只想着如何安抚他，就把胤俄的话暂时放在了脑后。

这样的八哥，和他们平常看到的那个总是笑得温文儒雅却漠然得恍如谪仙的八哥都不一样，他的悲伤比他的温柔更真实。

也更有影响力。

身子越来越虚，头也越来越晕，胤禩一个支撑不住就要倒了下去，胤禟胤俄两人眼明手快上前挡住了，却不知道为什么胤禩宁愿摔在地上，还要用力推开了他们。

两人想去看看胤禩有没有受伤，只见胤禩抬头露出一个决绝的笑容，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恨你”

“皇阿玛。”

——我恨你。

“皇阿玛所说的‘父子之恩绝矣’，胤禩定将谨尊圣旨……”

胤禩说出了心中埋得最久最深的秘密，满足地晕了过去。

其他的胤禩都没说明白，最惊世骇俗的一句倒讲得特别清楚，留下胤禟和胤俄彻底懵了。

……

懵了的人还有一个偷听的胤禛。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胤禩那一番话以后，他突然冒出来一个非常灵异的想法。

——他说的都是事实，可能发生在过去，也可能会发生于未来。

无论如何，那是真切存在着的，否则老八不会有那么凄凉的悲伤，不会有那么平静的绝望。

而离胤禩最近的胤禟与胤禛想的一般无二，只是更深刻罢了。

他们突然觉得，应该给他们的八哥一个更悠然的天地，不需要再如往常一般，伪装成谦恭淡漠的样子，而是让所有的情绪真实……

作者有话要说：拖着拖着就一直没补，亲们还是慢慢等吧，我不会让这章孤零零地当1500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