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位女神很直接,但琪琪·切萨尔其实是相当专业的。米斯特的研究院的每一个军衔在身的研究员都不是吃白饭的。

琪琪的本事在于，通过测量机甲师身体上表露在外的每一块肌肉的形状和大小,再通过她自己的一套计算方法，便可以知道机甲师身上每一个部位的柔性韧性强度张力等等数据。别以为这些数据不重要，这往往可以推测出机师们适合哪一种类型的机甲。当然，像level 4那种级别的，要另外算。

所以,话说回来，尽管雷蒙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机甲，该做的检查却仍旧要做，每个人都不能例外。

也所以，当艾比拿着到手的数据分发给新兵们各自的数据师的时候,她也照样给苏澄发了一份。

每一位数据师都有自己专属的小型训练室,艾比给苏澄发消息的时候，苏澄正升高了椅子，坐在半空中，拿着巨大的电源接头，给level 4充电。

收到艾比的消息，苏澄正准备将接头插口口入level 4的接口，看到数码影像表上显示的名字，他于是只好停下手里的动作，无奈地点开手腕上的荧光影像屏，又点开无线传声系统，最后无奈地笑着对屏幕上的人道：

“我以为你今天应该很忙，怎么还有空给我发消息？”苏澄道，将荧光影像屏从数码表上解锁，让它凌空立在自己旁边。

然后他又将接头用双手捧起，苏澄只听艾比大声笑道：“哈哈哈！这一批的士兵都很乖很听话！以前的士兵还得我拿枪口压着他们脑袋了他们才肯服软！这一批我才吼两句，一个个就不敢出声了！”

听她这么说，苏澄却是微微皱起眉头，道：“这未必是一个好现象，有傲骨的士兵……”

“不见得！”艾比打断苏澄的话，自信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你要相信我的训练能力，我绝对不会为米斯特或者路易斯训练出任何一个叛徒！”

“我不是那个意思。”苏澄转头去看屏幕上的人，“我只是想你慎重点。”

“放心。”屏幕上的人对着苏澄露齿一笑：“我什么时候需要你担心了？”她向苏澄眨眨眼，突然就神秘兮兮地道，“需要人关心的，从来都只有你哦，苏中尉！”

“嗯？”她的表情突然变得暧昧，苏澄读不太懂，疑惑地问：“什么意思？”

“我刚才传了你一份关于雷蒙这次身体素质测评的结论报告书。”艾比道，“你点开看下。”

她的表情实在古怪，苏澄眉头不由皱得更紧，边点开那份报告，边道：“我去路易斯军事学院的时候，已经拿到过一份……”

“那个怎么能和我们自己测出来的比呢？”艾比直接打断他，继续神秘暧昧道：“那个一定不如我们这份来得完整！详尽！”

“是吗？”苏澄淡淡说着，已经开始下拉影像屏的界面查看那份报告。

“我们的数据比较具体，详细到每位机师身体的每一个部位的每一个具体值。”艾比解释，“比如说——size!”

“嗯？”size？苏澄被她这么一说，反而更加不明白了，手指点在屏幕上任由界面自由下滑。

艾比：“我是指长度，据说远超米斯特身高180cm以上男性的平均值！”

苏澄：“长度？平均值？”

艾比：“据琪琪估计，战斗状态能达到23cm长4cm粗这个数据绝对不是难题！”

艾比说得有些兴奋，但是苏澄真的一点也不明白她在说什么，拿着有他小半个身体那么大的电源接头，坐在半空里，苏澄突然觉得有点哭笑不得：“你想说什么，不妨直接说，我真没时间陪你干耗。”

“咳咳。”艾比说了这么多，苏澄依旧没明白，她于是只好清了清嗓子，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道：“我是说，‘小雷蒙’同志，应该是灰机中的霸王机！你以后有得辛苦！好自为之！”

“之”音还在空气里飘荡着，艾比不等苏澄反应过来，就不由分说地切断了通讯。

苏澄愣了一下，手指点在影像屏的界面上，愣愣地去看界面上那份报告书。报告已经被他拉到了最下面，而那里赫然一排似乎经人特意标注过的大红字：

机师编号50213泌尿以及生口口殖系统素质测评结果……

口口各项指标远远高于一般水平，0.1%的可能性是潜在性口口冲口口动患者。

看到这里的苏澄，手中的接头愣是啪地一声从半空直接自由落体，而后猛地砸在地面上，发出乓一声巨响。

门外响起一阵有序地敲门声：“我是雷蒙，现在可以进来吗？中尉。”

*****

雷蒙突然敲门，坐在半空中的苏澄乍听到他的声音，脸竟是腾地一下便烧了起来。

苏澄连说话声都带着颤音：“是，你进来吧。”

他先是努力深呼了一口气，然后尽量平稳住自己莫名紧张的心情，最后才颤抖着伸手，探到座椅旁边一个旋钮上，慢慢让椅子落回地面。

门手把这时候正好啪地一声被旋开，苏澄刚停稳住椅子，听到声音，目光淬不及防地看向门口——黑色的高筒军靴跨进来，雷蒙身姿笔挺地站在那儿，笔着军礼，漠无表情地道：

“机师编号no.50213，雷蒙·莫尼顿前来报道！尊敬的中尉大人，以后请多多关照！”雷蒙说着标准的报道词，尽管两人已经认识很久。

“嗯，你进来吧，不用站在门口。”苏澄也道，在雷蒙一动不动的注视下，他不自在地在椅子上动了动，视线往下，便正好看到刚才掉下来的电源接头。

那个电源接头是全金属制的，外面包裹了一层厚重的黑色漆皮，苏澄起身想把它抱起来准备再试着安口口插口口进level 4体内，未想，他刚想起身，接头便一把被人拎起来，雷蒙一只手随意地拿着约小半个苏澄那么高的接头，盯着苏澄，道：“放哪？”

“额……”苏澄看着他，伸手指了指半空中，level 4被打开了盖子的胸腔。

雷蒙不由分说，伸手便将椅子上的苏澄一把揽腰抱起来，苏澄喂地惊呼一声，雷蒙不等他说话，便换了自己坐上升高椅，然后旋着椅子旁的旋钮，慢慢朝半空中level 4的胸腔往上。

“喂！我来就可以了！你是机师，不用做这些的。”按照惯例，机师只负责操纵机甲，即便他要服从于数据师，但是无关操纵的事情，并不在这个范围内。雷蒙把苏澄该做的的事情做了，苏澄觉得不好意思，虽然这方式有些霸道……

但是，他这细微的像是关心一样的方式，却让苏澄心里一阵莫名的跳动。

已经连续两次了，苏澄让这心悸的感觉弄得晕晕的，雷蒙刚才那个抱他的动作，应该只是下意思的，应该，没有任何意义。苏澄想，抬头去看半空中的雷蒙，只见他脸上表情还是和刚进门时一般，没有任何起伏。苏澄想，是自己太敏感了，别人随随便便一个动作他都能胡思乱想一阵。

他用拇指指甲狠狠掐了把掌心，等雷蒙从上面下来的时候，他觉得脑袋清醒了许多。

然而，雷蒙的下一个动作，却又让他一瞬间不清醒起来。

苏澄看着雷蒙，未等升高椅完全降落地面，雷蒙便踩着椅子上的踏板，一个弹跳，轻松地从椅子上一跃而下！

苏澄的视线顺着他的身影往上又往下，最后竟是随着他的手，一下便落在了他的……下口身。

插接头需要进去到电机室，雷蒙进去了一下，结果军裤上沾了一层灰，他被呛了好几下，于是便对苏澄道：

“下次这种事我来做就行。”他刚在地面站稳，便用手用力地拍打起军裤，边拍边对苏澄道：“电机室里很多灰，很脏，你最好不要进去。”

“哦……”苏澄心不在焉地答应着，视线随着他的手势，一下落在雷蒙绷直了的小腿上，一下又落在他结实健硕的大腿上，一下又落在，艾比口中的，那个“灰机中的霸王机”上……

苏澄不知怎么想的，脑子里突地冒出那份测评报告，想起上面那个又可怕又让人窘迫的结果，神使鬼差地，他竟是大着胆子，迅速地瞄了眼雷蒙腰下微微凸起的中心……

“0.1%的可能性为性口口冲口口动患者”，这个结论……果然是有事实依据的。

苏澄想着，瞄到实物后便迅速地一侧脸调开视线，假装在看训练室的仪器和设备。

雷蒙几下拍干净身上的灰尘，起身看到苏澄东张西望的，开口提醒道：“你听到我的话了？”

“嗯，听到了。”苏澄一点儿也不想和他讨论这个话题，随便应了他一声，便立马将话头转到另一个方向上去：“对了，我听艾比中尉说，你在阿穆汗战场接触过level 4并且成功激活了它是吗？”

苏澄故意将表情放得很认真，他有意避开话题，雷蒙似乎觉得他在掩饰什么，皱眉深深地看他，在他压力性地注视下，苏澄囧迫地努力佯装镇定。

良久，雷蒙才终于舒展开他的眉宇，恢复他一贯的淡漠，对着苏澄轻轻点了点头，“算是。”

“真的吗？”本人亲自点头，原本为掩饰自己的心虚的苏澄心里却真正感到开心，level 4终于和他心有灵犀了一次，和他选中了同一个机师。他忍不住问起雷蒙当时的一些情况：“你从阿穆汗回来后我便一直都没机会问你和level 4的事，现在，你能把当时的情况都和我说一遍吗？”

苏澄看着他，心里很好奇想知道他的机师，和level 4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雷蒙在意的方向，却和苏澄似乎完全相反，他往前一步，几乎身体和身体贴着的靠近苏澄，然后低下头，眼神眯起看着苏澄，道：“那你先回答我，我从阿穆汗回来后，你一直都和谁在一起？”别告诉他是洛森！

“我？我……”雷蒙站得太近了，他俯身低头那样直直地看着苏澄，实在是给苏澄很大的威胁性，面对他压迫性地注视，苏澄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答他。他支支吾吾地结巴着，心里清楚地想说“我和谁在一起和你有什么关系？”脑子却完全不知道如何控制肌肉。

雷蒙却是对这个问题有些执着的样子：“我倒是觉得，你其实有很多机会可以问，但是你没有，那个人似乎让你在意到忘记了自己的本职工作。”

雷蒙一口气说了很多话，这远远超出他一贯沉默是金的风格。苏澄一愣，这样的雷蒙让他觉得霸道，深沉，以及，略微的狡诈。

苏澄觉得，就算他现在问雷蒙这个问题，其实也不算迟。因为不管在外面什么地方，其实都不太适合谈论level 4的情况吧？毕竟再怎么说，level 4也算是米斯特的一件秘密武器。

现在被雷蒙这样逼问，苏澄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这种咄咄逼人的感觉，很讨厌。

“算了，别说了，我不想听你说你和另外一个人的事。”感觉到苏澄微妙的情绪起伏，雷蒙本只是半分认真半分试探地开口，见此，立马便收了自己的话，很快改口，非常配合苏澄地说道：“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他虽总是面瘫着一张脸，但是思维却并不瘫痪，相反，似乎具有非常大的跳跃性。

苏澄不喜欢雷蒙这样的说话方式，他觉得刚才的雷蒙就像个引蛇人，他只想呆在洞里安稳地冬眠的时候，雷蒙千方百计地想要引它出洞，想了各种方法，等他终于心动了，雷蒙却又突然没了那个兴致，留他一个人在洞口胡思乱想。

如此一进一退，不断循环。苏澄很讨厌这样的感觉，总像被吊着一样，一上一下。

苏澄不说话，雷蒙便道：“不想知道的话，那就请中尉，开始今天的训练吧。”

“你？！”他话锋转得太快，根本不给苏澄思考的时间。苏澄心里明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可是对着他，就是不知道怎么反驳，真生起气来只能拿眼瞪着他。

“那时候艾比中尉他们被联邦的军队包围了，我本来只是试着靠近那个大怪物，没想到我刚碰到它，它就自动打开了机舱门……”

苏澄真生气了，雷蒙却又很有眼色地立刻收了那些挑拨的话，装着老实的样子，对苏澄毕恭毕敬地，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讲了出来。

雷蒙身上有一点，苏澄猜得其实很对，外人面前，雷蒙或许从来都是摆一张无趣的死人脸，唯独对着自己人，或者说，唯独对着苏澄的时候，他才会露出那么一点点，自己的本性来。

而至于这个本性，到底是个什么样子，那或许只有很长很长的相处过后，苏澄才能完全挖掘出来。

*****

雷蒙将那天发生的事情简明扼要地讲了一下，苏澄心里已经大致有了个数。

他最后问道雷蒙：“level 4，就是你口中的那个大怪物，你通过他的系统认证的时候，那时候，你有没有注意到，你和机体的契合度是多少？”对于机师来说，契合度是一个很重要的数据，因为这决定着机师能发挥出机动装甲多少的潜能。尤其苏澄听到雷蒙说，在战斗结束的时候，雷蒙晕倒的事情后，苏澄觉得，实在是很有必要做一个契合度试验。

然而，雷蒙却并不记得看到过这个数值，他对苏澄道：“当时系统屏幕上只显示绿色的match(契合)字样，其他什么也没有。”

“你确定什么也没有？”

雷蒙肯定：“我确定。”

苏澄兀自道：“50%算契合，99%也算契合，但是这两个概念差很多。”

雷蒙不解：“什么差别？”

苏澄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道：“我们做个全面的契合度试验如何？你等会儿去换上机师服，我先做准备。”苏澄说道，转身歪着头，边思考边往训练室旁边附带的观察室走去。

“可以。”苏澄似乎完全投入到工作中，雷蒙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里不禁一动，不禁放柔脸色，眼神竟泛出微微的笑意和醉色。

以后，他们会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相处。

直到苏澄快要走进观察室的时候，他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匆忙喊住苏澄，道：“对了，我觉得你应该给那个大怪物换个名字，它现在的名字很……很不适合它”

“什么？”苏澄回过头来，“你说什么？”

雷蒙的脸色怪怪地：“我说，你给它的系统换个名字。”

苏澄想了想，道：“可是数据师的权力里，并不包含这一项。”

转身过去的苏澄，对着站在训练场中央，明显不悦起来的男人，解释道：“任何一台机甲的机名，在它诞生的那一刻，便由制造它的研究师，深深刻在了机体的中央处理器上。就算重置系统，这台机甲的名称，也不可能改变。”

“因为这是我们对制造出它的研究师，表达尊重的唯一方式。”

雷蒙闻此，深深看了一眼面前巨大的level 4，而后放弃似地转身离开。

苏澄看了眼他转身的背影，心里却道——

如果机甲拥有自己的意识，愿意接受研究师以外的数据师成为自己的“父亲”，改名字，其实不无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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