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31公子,痛哭不?(1 / 1)

作品:《公子,搅基不?

我愣愣的站在窗边,看着下人们点上冬季才用的炉火盆,摆在屋里。我连忙搭把手过去把清琅扶到床上去,他浑身**的手心冰凉,我看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也不顾着弄脏了被褥,把他抬到床上去,剥了他湿透的衫子,把他塞到被窝里去。

谢十三也听着动静,到我屋里来,看着清琅愣了一下:“他怎么会在这儿?”

我怒目而视:“你敢说你一点都不知道!清琅离京这么大的事儿,就以你得消息之广,怎么会不知晓,却连一声也不与我说!”我握着清琅的手,不欲再看他。十三撇了撇嘴,“我是一开始知道的,清琅也有自己的情报网,他得知你的消息后,也察觉到有人一直注意他,就想甩掉探子,我也失去了他的消息,没想到他落到如此境地。”

“若不是今日有雨,我们一早就离开了这里,岂不是又让他扑了个空。”我垂下眼去,小厮端来一大盆热水,我难得动手洗了块软巾,给清琅擦身子擦脸。

十三对旁人都漠不关心的,他砸吧砸吧嘴,就在我旁边吃着果子说道:“瞧着招苦肉计玩的多好,要是我哪天也弄个娇弱无比的倒在你门口,你是不是就巴巴的爬上床了。”

“滚你丫的,再说一句我就把这盆水泼你脸上去!”

他看着我真的有几分恼意,也悻悻的不说了。清琅昏睡的颇为不安,眉头紧皱着,手指抓着锦被,我去给他脱鞋,却发现那羊皮软靴怎么都脱不下来,反倒是他吃痛的闭着眼睛皱紧了眉头。十三拨开我的手,从背后掏出一把匕首,轻轻划开靴子:“他的脚泡了水又多日行走过度,没有休息过,估摸着鞋袜都长进脚上磨破的血肉里了。”

我剥开靴子,才看见了清琅那双满是血泡疮伤的脚,袜子都黏连着结痂的血肉。他不过十四五岁,个子也小小的,那双脚长的本珠圆玉润的,若是结婚早,早就该是爱人把玩在手心里的一双脚,却如今弄得惨不忍睹。我一点点撕开袜子,拿软巾拭净血垢污泥,十三却猝不及防的轻推了我一下。

“呔,你哭什么,来吧要不我来。”他一撞我,我含着半天的眼泪砸在了清琅脚面上。十三似乎没见过哭过,也有几分语无伦次。

“滚边玩去,你还不如我心细呢。”我低头不欲让他看见眼泪,嘴上做出一副平常的语气:“以我为因的孽缘我自己弄,厨里新做了柿饼,你吃去吧。”

十三手插在袍袖里,看了半天,也觉得实在是插不上手,就叫下人随他一起退出去了。

我总算给他擦完了身子,找了套我自己男装的内单,费劲的给他套上,就这样折腾着,清琅也没醒,只是指甲抓着锦被愈发的紧。我看他指甲里满是污泥,便也换了套干净衣服,坐在被子里,给他用帕子擦他指甲缝里的污垢,细细的给他弄那双手,又拿了杏仁麝香的软膏来给他搽手。

那软膏抹在指尖,我细细的揉着他的手指,香味甜腻腻的,在火炉烤着的房间里蔓延,外面的秋雨仿佛驱散到很远的地方。我突然心生怯意,我拿什么来跟温溟斗呢,她只要抓着我身边随意一个男人,就能威胁我了。如果温溟要拿清琅的命来威胁我,她让我去给她舔-脚我都会做。

脸面与我自己,完全抵不上他们对我的心意。

我认真的揉着,渐渐感觉到了清琅的手指微微用力抓住了我的手。“我知道你醒了,醒了就睁眼让我看看你的模样。”我语气无所谓的说道,回过头来却看到了清琅满脸是泪咬着嘴唇的泪颜,紧闭着眼睛却眼泪大滴大滴的顺着躺倒的脸颊流下来,沾湿了一小片软枕。

他哭的整个人都在抖,衬得那下巴更为尖瘦,我轻轻推了他一下,他却怎么都不肯睁开眼来。我心里难受,嘴上却笑着说道:“怎么,恨我恨得都不想看我了?”

清琅猛然睁开眼,杏眼里含的都是水却咬着牙扑过来,一爪子抓在我身上,掐着我的皮肉痛得我一哆嗦,几乎是憋出来几句话:“我怎么不恨!我恨死你了!我恨不得——咬死你!”

“那你可要好好谋划着从哪儿开始咬。”我笑起来,表情上依然努力做出嬉皮笑脸的样子,心却因为他这几句话快要揉碎了,我一点都不敢表露。他本就受了不少委屈,我再悲悲戚戚的,他又不知道会多伤心。

清琅还在哭,这会儿倒是没压抑着,简直是嚎啕大哭,又哭又喊还动手掐人,瘦成干的身子劲儿还不小。他胡乱踹着,我只得生生受着,一边安慰着一边抱着,艾玛被子都快给踹飞了。

“行了行了,再哭还是不是个爷们了。”我拍拍他脏兮兮的头发,低头吻了吻他。清琅哭的只打嗝,仿佛那些脚上的伤,手上的燎泡,脏兮兮的衣衫的委屈,全都能哭给我看一样。我含住了他嘴唇,安抚似的轻轻咬了咬他,他倒得劲儿了,一边拽着我的头发逼着我不得离开,一边吻着哭着。咬的我舌头生疼还大力的吮着我牙关,竟然还能一脸委屈的样子抽噎着,我真是无奈了。

他怎么都不肯松口,我只能抱起他单薄的背,弯下腰去让他躺下,自己弓着腰跟个虾米一样,嘴唇都快被啄肿了。清琅两只手牢牢抓着我内单衣带,我想走必定要走光啊,所幸就把被子一扯,盖在头上你他妈咬我咬个够吧。终于清琅被憋着了,松了口扒开被子平躺在床上喘气,我看他胸脯起伏着,歪过头去,一副别扭的样子,就是不肯看我一眼。

“怎么,咬了我又不认账了?怎么……这也是上演了一出千里寻妻了哈。”

清琅听到我没个正型的声音,怒目而视,几乎要用眼刀剐死我,只可惜他体质还差,这个眼刀的战斗力比往日要差上几分。“若不是我手里探子说你先是被抓上山,后又被沈家军逼杀,中箭落水生死不明,我怎么会来看你!”他咬牙切齿。

我实在是后悔当初偷溜进京,没有先给这孩子递个消息,让他听得风雨就胆战心惊的。

“谁知道你这不没事儿么!是了,就是我最蠢了!听风就是雨,怎么像你一般,在这豪宅里过着如此滋润的生活!”他几乎是吼出这句话来的,震得我懵了一下,看着他气鼓鼓的脸,我也实在不想让他多担心:“就你,听什么就是什么,我怎么可能会中箭落水呢,圣上关于我落入塞北军的说法也是自编自演的,我一直好好在这地方,怎么会让自己受了委屈。”

清琅越听越气,恨不过的咬着被子。我只得赔笑,他既然吃了那么多苦到我身边来,万没有让他看见我伤疤再为我担心一次的理儿。“好清琅……吃点粥好不好?”我一副伺候大爷的样子,端来了碗粥。

“哼——”他缩在被子里,倒还有力气翻我白眼:“快喂我。”

“喳——”我端着碗坐在床沿,伺候着他吃了小半碗粥。“你先睡吧,一会儿起来再洗洗澡,洗洗头发。”我给他盖上被子,清琅非不依,他爱干净极了,非要先洗澡再睡,我只得叫下人弄了热水来。

“清琅大爷,要小的伺候你洗澡不?”我这手上拿着软巾,一脸奴才像的把他扶下床。

“滚!少想偷看我!”他脸上微红,轻踹了我一脚。

“咄,就你那小身板,老娘这阅鸟无数的,还不想看你呢。”我龇牙咧嘴的朝他比划了一下,清琅气的直踹我:“还阅鸟无数!我给你吃苦的时候,你不知道跟多少男人好着呢!”

我看他真的怒极了,哈哈笑着提起他来,给扔进水盆里去,把软巾放在他手边,听着他呛了水之后破口大骂,就溜出去顺便给他带上了门。屋外的雨稍微小了一点,我还是不放心,蹲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只听见水声,我推开了一条门缝,看着清琅拿着皂角,费力的洗着头发,那头发乱糟糟也很长,全都纠缠在一起,他有几分暴躁的揉着头发。

我实在看不过眼,轻声走进屋里,拿着皂角和梳子手放在他头发上:“我来吧,瞧你那急躁的样。”清琅抖了一下,回头怒目而视:“谁让你进来的!”

那水刚好漫道他胸口,我眨眨眼看着他胸口茱萸,撇撇嘴角。

“行吧,当初我醒过来的时候,谁跟我说要我伺候他的。”我拿着梳子一点点疏开他头发,把那些实在是结成一团的死结用剪子剪掉。他向后仰着头,瞳孔愣愣看着我,我一边梳头一边闲聊着。这才知道清琅在我进京的那天正好从盛京出发,先坐马车到了蜀地,却发现被人追踪,外边关于我在塞北军手里的消息愈演愈烈,他却从探子手中得知我可能并未做人质,于是就按照消息赶到这里来。

路途中有人追踪他,他发觉后生怕自己的探子中有细作,自己被追踪后恐怕会暴露我的位置,于是他就没有告诉任何人,带着干粮决定步行穿过西贵来找我。结果没想到路上连下几天暴雨,他恰逢了滑坡,只能绕路,结果竟迷了路,干粮也不够了,明明经过的几座城中有自己的商行,却不敢进入怕暴露行踪,一直就坚持着走到我这里来。

我笑着岔开话题,说起了城里发生的趣事和厨房里新做的点心,心里却牢牢记着了清琅为我做的这一切。

总算是给他弄好了头发,像平日里一样干净顺滑了,我长舒了一口气,拿起软巾来:“行了吧,别再泡水里了,再泡就肿了。”

“你是干嘛?”

“你出来啊,我帮你擦水。”

“走开,谁叫你帮忙!”他脸都红了。

“行了吧,你都困成那样了,刚才都快睡着了。还羞个毛,不是说哎呦呦什么最喜欢阿召了非阿召不嫁什么的么?”我一脸促狭,他更恼羞成怒,朝我身上泼水。“谁说过这种话啊!你少自作多情!”

“明明就是不好意思让我看见,啧啧,你还知道害羞啊。”我挑挑眉毛。

“你才不敢呢!”他说着,唰一下从浴桶里站起来,我可算是看清了,咳……果然是小孩子还没长开啊……

热气蒸腾的,他白净的皮肤被热水泡的微红,到显出几分可爱来,我笑了两声,他整个人红的就像是一桶油漆倒在了身上,想要再蹲进桶里去,又觉得丢脸,我不再逗他玩了,一大块软巾裹住了他,随手擦两下就裹着巾子抱起了他。

“哎!就你那伤了的手,你抱不动我的!”清琅急了。

“没事儿,我治的啥不多了,十三从关外弄来了方子。”我把他裹得跟个毛虫一样,往床上一扔,抛了两件衣服给他,也钻进被窝里。

“让我看看。”清琅执起我的手,细细看着,我躺在床上,打了个哈欠:“折腾了半天我都困了,你也睡吧,我们明天再离开这里。”

“嗯。”热乎乎的清琅就躺在我身边,他伸手朝我探来。

“卧槽死孩子,你摸我胸干什么!”

“摸错了……”他一脸无辜。“我就是想试试你穿没穿裹胸布。”

“你他妈用眼看,看不出来么?!”

“真有点难。”

“……睡觉。”

他最后还是两只手抱着我的腰,跟我偎在一处,我也索性揽着他。就像是当初我离开盛京前的那个晚上。

“话说……”我低声问。

“嗯?”他闭着眼睛,鼻子里哼了一声。

“你知道我和子安的事么?听十三说的,我和子安早已成婚?”

清琅的胳膊僵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竟然是真的!我和他成婚了两三年了?!我们原来早就是夫妻?!”我连忙问道。

他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睫毛扑扇在白皙的脸蛋上:“我后来……才知道的。你们俩成婚不成婚都无所谓,本来你们二人就相知相熟到任何人也插不进脚去。还是后来我跟你们一起住在山庄后,不小心翻出了一件喜服,才知道的……”

我怔怔不语。

“你们当时,却是极为相爱的。且不说别的,当时我偶尔去找在外游玩的你,就经常看着在冬日的河上,你们二人共撑小舟,穿着同色的裘皮大氅,在船上烧个小暖炉,就在雪里煮酒。子安腿上放着一尾琴,你就随着琴声笑着唱歌,唱的也难听,但子安偏就看着你,笑的极为开心……”他的睫毛抖了抖。

“那时候我就知道,你们俩人不但是恋人,更是相知好友,是太过了解对方又太过契合的一对人。你说了上半句,子安就总能执着酒杯接出下半句来,你们俩相视一笑,连我和十三都像是旁人一般。”

“若不是亲眼见到,我不肯相信子安会背叛你。但他心思深沉,的确是能做出这种的人来。不过,若不是他的背弃,我也没法离你这么近。”清琅说着轻声笑道:“或许你自己都不会相信,你那时候眼里只有他一个。”

我张张口,想要解释什么,却说不出来。

“你痴傻之前还跟我说,当初你随谢十三郎去游历,多年只能偶尔回来看看他,有一次去天山,离开的时间格外的长。回来的时候,叶子安正是长个的年纪,半年未见长高了许多,连五官都有了几分不同,你说……你还穿着当地的服饰,一路骑马疾奔回家,闯进院子里就看着他坐在青石板上,年纪轻轻就喝的鼎铭大醉,被你的脚步声惊醒。”

“你说他卧在树下,忽的转头看你,还一副醉意却眼神又清明,望着你笑起来说:‘阿召,你回来了。’平常的就好像几日不见的好友。”清琅说这话的时候,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

“你告诉我……说那一刻,你觉得时间都凝固了,仿佛江水都不会流动,你说……”清琅却一副自己快哭出来的样子,我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他却抓着我继续说着。

“你说你觉得,那凝视你的笑着的目光,比世间任何都来得沉重又美好。压在你肩上,让你觉得这就是你所背负的责任是你所要护着的一切,却又让你感受到最大的幸福。你说那时候你觉得,自己没白活。”

“阿召,我希望你永远都别想起过去。我怕你想起了你当初的心境,再就无法面对现在的子安了。”

我拍了拍他的脸颊,心里却仿佛因为他的转述,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了。

“别瞎想,我不是那么痴情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