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九章 美人报恩(1 / 1)

作品:《赛博朋克基因

塞丽娜带着凯撒来到一家名为豚王的日式拉面店。

这家店的消费并不便宜,一碗面均价在500na左右。毕竟号称使用的是天然有机食材。这年头只要号称天然的都便宜不了。

凯撒看着面前各种食材堆积的如同小山一样的拉面,一时竟然不知道如何动筷。小心翼翼的夹出一片豚肉片,入口鲜嫩多汁,确实对得起它的价钱。

凯撒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塞丽娜。她只要了一份炸猪排,放在桌上,并没有吃。她把头枕在手上,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风景。这家店位于大厦的后部,透过窗户可以看见在巨鲸大厦后静静流淌的塔兰坦河。那是没有流经西区的一条支流,河水还算干净,在大厦灯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

凯撒的眼光再次不自觉的被塞丽娜的兔耳所吸引。这次离得更近,看的也更清楚了。那兔耳确确实实就是从塞丽娜的头上长出来的。

塞丽娜似乎注意到了凯撒的注视,把视线从远方收回,笑着问道:“你似乎对我的耳朵很感兴趣?”

凯撒被抓了个现行,只能点了点头,有些尴尬地说道:“有一点。它很好看。”

“你似乎没见过像我这样的?你没去过酒吧、迪厅,或者类似的地方吗?”塞丽娜敏锐地察觉到了凯撒的态度。

凯撒吃了口面,耸了耸肩,“我确实不是很了解。我其实比较好奇你能用那个耳朵听到声音吗?”

“噗嗤”塞丽娜愣了一秒,然后噗嗤一笑,“你是第一个问我这个问题的人。好吧,其实我在拥有它之前也想过这个问题,答案是——不能!”

“所以你们不能戴两幅耳机,也不能享受四声道咯?”

“不能,完全不能。当然带两幅耳机倒是没人管你,但是你用来听声音的耳朵永远只有你自己的那双。”

“那可真遗憾。”

“没什么遗憾的。”塞丽娜用手把兔耳折到面前,慢慢的摩挲着。“它其实就像,在你头上多长了一块软骨,会痒,会痛,除了满足某些人的兴趣,它没什么用。当然,它也没什么害处。”

“为什么你要,呃,怎么说呢,拥有它?”凯撒颇为好奇的问道。“我记得基因融合技术好像,并不便宜?”

“准确的说,很贵。”塞丽娜从手提包中拿出一包香烟。烟是细长的,在烟嘴处有一条漂亮的蓝色丝带。她叼着一根点着,深吸一口,吐出淡淡的灰蓝色的烟气。

凯撒犹豫了一下,抬手拒绝了塞丽娜伸出的烟,试探着报了一个数字:“50万na?”

塞丽娜微微摇了摇头:“那只勉强够一份比较常见的基因型的钱,加上手术费大约70万na。”说到这里她吸了一口,然后继续说道:“想要进行一次成功的基因融合分为两部分,正确的基因型和足够精准的手术。基因型不只是要融合的生物的基因,它还包括了如何无害地将目标基因融合进人类基因,该表达融入基因的哪一部分来获得想要的效果。没有正确的基因型就不可能进行基因融合术。”

“那手术呢?”凯撒一边听一边吃着,已经将面前的拉面吃的差不多了,此刻专心听塞丽娜讲着有关基因融合的经历。

“手术也很重要。比如我的耳朵,它是什么颜色?该长在哪里?该长多长?这些不同都包含在同一份基因型里。一位好的基因医师可以自由的操控这些特征,而一位庸医则只是让手术’成功‘而已。”说到这里,塞丽娜叹了口气。“事实上能够成功完成手术的已经称得上合格了。我听说在黑市里有很多自学的基因医师,每年都有无数想要凭借基因融合脱胎换骨,让自己身价高一点的姐妹死在这些庸医手里。更可悲的是,哪怕这样,去找这些庸医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令人悲伤。”凯撒表达着自己的看法。

“没什么好悲伤的,这就是命运。死在手术台或者床上已经很好了。最惨的是手术失败,人却还活着。那些本来昂贵的、可以抬高身价的基因现在就成为了最恐怖的梦魇。我曾经亲眼看见过一位试图长出猫耳但是失败的女人。她蜷缩在一团破布里,头发和牙齿脱落了一半,两只眼睛都瞎了,全身沾满了油污。每天靠吃别人丢弃的食物过活。她完全疯掉了,只留下一些作为动物的本能,没人能说清是基因弄的还是她自己精神出了问题。说实话,那个样子,既不如人,也不如猫。”

凯撒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觉得有些反胃,剩下的一点汤底是无论如何也吃不下了。

“那你呢?你做手术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些?”

塞丽娜透过灰蓝色的烟气看着波光粼粼的塔兰坦河。这一段河水被灯光照得仿佛一片流动的钻石,但在靠近西区的上游,河水显得漆黑而幽静。

“我那时候并不知道这么多,我躺进那个水箱时的想法和我躺在牙医的床上时没什么差别。一点点紧张,但也只限于紧张。”塞丽娜笑了笑,“其实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如果我不做哪个手术,要么饿死,要么成为最廉价最低贱的那种女人,几十块一次,甚至还要上交一半给控制着那片区域的黑帮。”

“至少现在,我活的还算体面。我在这个城市最高端的几个舞厅之一中工作,一个月有十几万进账,不时还有外快。我还能抽着丝绸,逛着巨鲸中心,还能请我的恩人吃顿不算便宜的拉面。这就够了,不是吗?”

凯撒点了点头,没说话,默默望向窗外。

他想起了自己。

在世界上最繁荣的几个金融中心之一做高级交易员,每天面对的不是红红绿绿的数字就是红红绿绿的灯光与酒水。曾和无数的女人谈情说爱,却从未与任何一个维系超过七天。面对哭着挽留的对方,自己脑子里想的已经是下一个猎物。除了那些不能碰的他什么都玩,用酒精来麻醉自己,用刺激隔绝世界,反正只要自己还看得懂那些数据就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高中、大学里的朋友已经很久不曾联系,每天一个人从20平米的屋子出去,带着另一个出门时还是陌生的人进来,等醒来又是独自一人躺在床上。他也曾觉得孤独,但这种想法马上又被扑面而来的数据和刺激冲走。

他过了多久这样的生活了?他不记得。

这是他想要的生活吗?他不知道。他依稀记得自己小时候的梦想不是这样的。

一男一女两个人无言地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河。烟雾缭绕间,只剩下东洋拉面师傅的大声呼喊和食客嘈杂的交谈声。

“不早了。”首先打破沉默的是塞丽娜,“我还得去上今天的夜班。”

“我也得回去了,走吧。”

两个人并肩走着,直到走出巨鲸大厦的大门。

“你怎么走?”凯撒问塞丽娜。

“打车。”塞丽娜晃了晃自己终端,是这个时代少见的手机样子的载体。“你呢?”

“地铁转快车。”凯撒扬了扬头,指向地铁站的方向,“楼顶那条快车好像不对路。”

“那,有空联系。”他们两人刚刚在路上互相添加了“蜘蛛”好友。蜘蛛是一款私人社交软件,类似某企鹅。

“有空联系。”凯撒双手揣在裤兜里,笑了笑。

塞丽娜转身欲走,又转过身,抬起头看着凯撒。

“你觉得我走的是正确的路吗?”

凯撒抿了抿嘴,说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条路,我们只是选择了最适合自己的那条。”

塞丽娜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谢谢。再见。”

“再见。”

塞丽娜一步步走远了。凯撒依旧双手揣兜,伫立在来来往往的人潮中。他看着塞丽娜逐渐远去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亦或是很久,凯撒轻笑一声,摇了摇头,缓步走入下陷的地铁站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