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75章 沈卓(1 / 1)

作品:《末世第一外挂

之所以把飞船落点定在极点, 主要原因有两个。

第一,没有基因护盾的人类, 在太空中坚持不了太长时间。

第二, 生活在苦寒之地,杜绝了他们背叛逃跑的可能性。除了个别异能者之外,其余人一旦出去,必死无疑。

地球上的末世, 看似是普普通通的丧尸末世,实则扑朔迷离, 真相晦涩。在形势明朗之前, 蛰伏发展才是明智的。

严昭著看似吊儿郎当, 实则心细如发,他深谙锋芒隐露之学问, 把智计谋略都掩在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底下,藏锋露锋,玩弄得圆融自如,叫人看不透摸不清。

许多人怕他, 也正是怕了这点。

严成周本就畏惧自己这失而复得的大儿子, 如今,接触他的时间越长, 就越觉得,笼罩在他身上的迷雾越重。

这也不妨碍他日常讨好严昭著就是了。

“平安呐, 最近挺好是吧……”严成周凑到严昭著的跟前,没话找话。

严昭著不想搭理他, 叫过留一手来问道:“不是把人扔给你们当实验品吗,怎么还在外边蹦跶?”

“这,”留一手挠了挠头,有点尴尬,“他说他是您的……父亲。”

“那又怎么了,”严昭著淡淡道,“扔给你们就是扔给你们了,动起手来不用客气。”

“其实我们也没客气。”留一手说,“不过是对那个白蔺不客气。”

“他人呢,怎么没看到他?”

“呃,我们没限制他的自由,他受不了想要逃跑,结果就被山里的变异生物给弄死了。”

“是吗。”严昭著还觉得有点惋惜。白蔺毕竟是个重生者,如果能留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派上用场了。

“其实我们现在,也不需要额外的临床对象。”留一手说道,“收集数据的工作,只要按部就班进行就可以。每天盯着仪器计算,其实也挺无聊的。”

“既然这样。”严昭著看了两人一眼,“你们跟我过来。”

他转身往飞船深处走去,留一手和严成周有点忐忑地跟上。

一行人降落在北极,已经有三天时间了。

这三天里,除了熟悉飞船、适应北极点的生活之外,他们什么都没有去做。

如今,适应得差不多,严昭著就打算给他们下发任务了。

他把两人带到了飞船上的糖土栽培室。

作为一种星际航行的应急口粮,糖土的可保存时间不长,即使经过加工,也只有一个月的保质期。但相对于它短得令人发指的生长周期来说,这都不算什么。

在栽培室的特殊环境之中,它的生长周期几乎可以缩短到一周一期,每周都能收割。

可想而知,在灾难爆发的饥荒年代,这种新型的农作物具有多么重大的意义。尽管它只能在飞船的特殊人工环境里种植。

鉴于留一手等人抱怨工作无聊,他决定把种植糖土的任务,交给他们。

留一手一听说糖土的概念,立时惊呆了,明白过来之后,自然连连点头。

“既然有能用的苦力,”严昭著专门瞥了严成周一眼,“就别舍不得用。我把人拨给你们,是为了让你们替我出口恶气,不是让你们可怜他的。”

“当然,当然,我们明白了。”留一手连声应道。严成周只能苦笑两声。其实他自己也明白,严昭著不杀他,已经是一种仁慈了。

把糖土的问题里里外外交代了一遍,严昭著让留一手带人到栽培室熟悉业务,自己则来到了飞船的底层,山神精英团的舱室附近。

帝座号能容纳至少一百万人,可想而知它的体积究竟有多恐怖,俨然一个小县城那么大了。整个飞船可以划分成十个整齐划一的翼,每一翼都有生活舱、娱乐区、学习区、训练区……等等等等。

山神精英团的人,这三天熟悉了飞船之后,便在第一翼定居下来。

他们经过了第一天的震惊激动,第二天的坐立难安,如今,全是以一幅既焦躁又期待的心情,在等待严昭著的到来。

严昭著先是找到耿翰飞,再由第一翼的广播喇叭,召唤二百多人在活动区附近集合。

然后,他带领他们去了训练场地。

整个山神精英团,望着琳琅满目的器材和训练室,本以为自己已经震惊到麻木,却不得不再次惊叹折服。

“你们都是经过了改造的人,最高体能的上限,按理说已经提高了很多,可实际上,你们并没有把自己改造后的实力,百分百发挥出来。”

严昭著说着,拍拍身边训练室的透明玻璃,“你们需要这个。它可以帮助你们,真正突破自我的极限,发挥出最强的实力。”

“至于你们的身体问题,也不用着急。”他继续说道,“我保证过了,会尽力救治你们,绝不允许你们的寿命仅剩一年,我说到做到。”

站在他对面的二百多人,心情复杂到无以复加。

“好好训练,才有活路。”严昭著说,“把自己变强,然后……为我荡平敌人。能答应我吗?”

“能!”人群齐刷刷地嚎起来。

“丫没吃饭吗,能不能!”

“能!!!”

飞船里的一切安顿好之后,仍有一个问题亟待解决。

那就是飞船的能源问题。

在彻底公开前,帝座号必然会成为一个,生产力强盛的秘密基地。

目前,它仅仅产出糖土、医疗技术和超级战士。在严昭著计划的未来中,这里还将成为一条重要的武器制作流水线,能够源源不断地为他提供,结合了蜃西技术的新式武器。

上述只是已经纳入计划的,除此之外,末世所需的衣食住行,从小到大的方方面面,这里都有建立生产的条件。

劳动力可以搬运、流水线可以设计,对严昭著而言,目前最困难的,还是能源问题。没有能源,就没有动力,再多设想也只会变成空想。

帝座号上,配备了整整四套能源系统,除了基础的核反应堆和反物质湮灭器之外,另外的两项,一项是恒星能,还有一项就是源能量。

不知道为什么,蜃西人的许多发明,都能直接利用源能量。要是他们能再进一步,说不定也可以发展出不可思议的晶核科技。

然而,源能量并没有在蜃西普及开来。蜃西人不知道源能量是什么、也不知道它从哪来,甚至有相当一部分人,连它的存在都不知道。蜃西的前沿科学家们,有志一同地对民众保守了秘密。

严昭著显然无法在源能量和恒星能技术中下功夫,要想给飞船补充能源,他只能把关注点放核能或反物质上。

需要人才,核能或反物质方面的人才。他反复思索着。以飞船现在剩余的储备能源来说,其实还能撑很长一段时间,他有充足的时间去寻找人才。如果最后实在不行,把研究太阳能的那帮人拉过来,让他们硬着头皮上,也不失为一条出路。

他坐在主控室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舱门开启,灵芝走了进来。

严昭著看着她,“不是说出去走一走,看看北极风光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灵芝一件一件地摘下风帽、护目镜、口罩、围巾、手套……不知道摘了多长时间,她才把自己从一颗球摘成一根棍。

“别提了,冻都冻死了。”她哈着气搓搓手,“我说,你怎么每次都能找到这么绝的地方,叫人明明能看得见外界,也有人身自由,但就是出不去,跑不了。”

“我不是给了你驱寒的衣服?”

灵芝翻个白眼,“你那叫驱寒的衣服?就算不冷是真的,你丫给我件宇航服说穿着很暖和还觉得自豪吗?”

严昭著笑了笑,“回头给你找件轻便的。”

“算了算了,北极熊也没我想得那么可爱,而且尸化的尸化变异的变异,我不想出去看了。”灵芝说,“你在想什么呢?一进门就见你在那装沉思者。”

“唉,世道啊,艰难呐。”严昭著张开双臂瘫在椅子上,长叹一声。

“得了吧,你还艰难,那我们都别活了,大家一块抱团等死吧。”

严昭著懒散地歪在椅子上,做作地长吁短叹一番,然后看着眼前的大屏幕,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他说道:“我亲生母亲,不是地球人。”

“猜到了。”灵芝说。然后她突然脑中刺痛,伸手扶住了额头。

“你知道她给我留了一句什么样的遗言吗?”严昭著说,“她说,地球不是家园,是炼狱,要赶紧离开。”

“……你在开玩笑还是她在开玩笑?”

“她是认真的,我一开始没当回事。”严昭著摇摇头,“现在,我也认真了。”

“……”灵芝问道,“可是为什么?其中总得有个道理。”

严昭著说道:“现在还弄不明白,其中的道理是什么。怕的是,真等到道理出现的那天,就晚了。”

灵芝看着他,“你现在究竟想要做什么?”

“做什么,唔。”严昭著说道,“对啊,我准备这么多,怎么能什么都不做呢。要不然,称霸一下世界?”

“……”

“开玩笑的。”他说,“我现在只想做一件事,那就是,变强。”

在北极呆了小半个月,严昭著带着两期成熟的糖土,和灵芝一起回到了首都。

尽管大总长和军部三位司令统统不在,基地里也没发生任何不和谐的变动。严昭著的威慑摆在这里,大家谁也不敢在他的地盘上轻举妄动。

光刃佣兵团已经完成了土质检测的任务,幸运的是,他们带回了好几份检测达标的土壤。

基地的第二次种植计划,再次提上了日程,这一次,受市政厅的号令,大半木系异能者都来帮忙了。不过,严翊争和几个主持的农学专家对此不大乐观,他们觉得,这次计划还是难免会失败。

但余粮在慢慢减少,糖土再多也供应不起整个基地,恢复种植,是十分必须的、紧迫的一件事。

严昭著坐在办公室里,一只手撸着熊猫,一只手慢慢翻看报告。最终,他抬起头来,看着严翊争,拍板定下:“无土栽培的事情,也提上日程吧。”

太空梯原先的那个无土栽培大棚,被他移植到了飞船里,让飞船里的人能自给自足吃上一点蔬菜。也正因为见识过这个大棚的培育过程,他很明白,在末世,无土栽培需要多么大的成本。

可是,为了给恢复种植再上一层保险,不得不启动无土栽培的研究。

严翊争应声离开,严昭著站起身来,踱步到窗前,活动了一下四肢。

接着他就看到,楼下,军部大院外面的告示牌前,聚集了一堆黑压压的人头。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

“进来吧。”严昭著看着窗外景象说道。

“严总长。”来人客气地问候道,居然是李成邺的声音。

严昭著有些诧异地转过头去,“是你?你来找我,有事吗?”

李成邺指指窗外,他指的方向也是楼底下的告示牌,“为了那个。”

“部署军。”严昭著挑了挑眉。

部署军制度早已整理完毕,今天是灵芝正式把它挂出去的日子。

“是的。”李成邺说道,“我们光刃对这件事很感兴趣,因此转成来询问一下。”

“坐吧。”严昭著伸手道。

“谢谢。”两人坐在会客沙发上,李成邺继续说,“我就说的直白一点了,如果严总长的目的在于收拢、甚至同化基地武装,那么这个部署军制度,只要操作得当,无疑是一步好棋。”

严昭著玩味地笑了笑,“你虽这么说,却并不这么觉得。”

李成邺也不隐瞒,“因为严总长对这个制度的操作,实在没有道理。在你的理解中,部署军属于军队建制,但是每一支队伍都可以拥有独立的番号和相对自由的权力。很明显,它们是由各大佣兵团倒戈的,而且,是被你利诱倒戈的。在你的计划中,佣兵团变为军团,受到军部的支配调控,最终逐渐被军队同化,变成你的势力,是这个意思吗?”

严昭著不置可否。

李成邺继续说道:“可是,在我看来,这个想法很好,你们最终订立的方案却不妥得很,最起码有两个大问题。第一是军团的忠诚程度无法保证。虽然严总长为了这一点做出许多限制,比如军团需严格遵守军规军纪、从军部指派政委和参谋加入各个军团、各军团优秀人才有机会交流学习去打理其他的军团……措施有许多,可是恕我直言,全是隔靴搔痒,没一条能够奏效。”

“第二个大问题,也是最重要的。严总长,你凭什么吸引佣兵团舍弃佣兵团,转而投入你的怀抱呢?你许给他们的利益,只有满足温饱和少数热武器,甚至还要人家完成任务后,上缴一半的物资!恕我直言,这样的制度,不被骂才怪。”

严昭著等他说累了停下,才笑吟吟地看着他,“既然这制度这么不妥,李副团这又是干什么来了?”

李成邺叫他噎了一下,一脸紧张憋气的样子,“有人积极响应,严总长还不开心吗?”

严昭著也不再卖关子,“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知道?目前而言,部署军制度的确只是个摆设,但它不会永远都是摆设。”

等太阳能技术研发成功,基地开始配备太阳能电池板,但只有军团能够优惠领取的时候;等武器生产流水线建起来,并开始产出的时候;等医疗舱研制成功,可以治愈所有疾病的时候。

首都基地的一切武装势力,只是他的囊中之物而已。

谋略、智慧、胆识,严昭著样样不缺,但他屹立于世,凭借的仅仅是这些吗?

他看过许多的人,连立身之地都找不到一处,仅凭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就能自信充盈,认定自己天资不凡,绝对可以闯出莫大的名堂。但严昭著不信。

自始至终,他依靠的,还是雄厚的底蕴,和真正的实力。

他看似张扬肆意,行为不羁,好像整日都轻飘飘的,叫人觉得格外任性,觉得是个大大咧咧、不会多么谨慎、没那么靠谱的人。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所走的每一步,即便踩在刀尖上,也一定穿着沉稳的铁靴。

李成邺不了解严昭著是什么样的人,但是这不妨碍,他真心觉得对方厉害。

光刃脱离佣兵团身份,摇身一变成为光刃军团,几乎是不必犹豫的事情。

李成邺和袁彬两个人拍板定论,爽快到连等沈用晦回来询问一声都懒得等——其实这也是多此一举,直接挂牌军团,当天带领团里所有的人,入住了军部统一安排的新驻地。

佣兵团转变为部署军之后,需要居住在统一安排的宿舍,严格遵守军规军纪。接取任务有自由度,但在自由的基础上服从上级安排。同时还必须接纳军部拨下来的一名政委和一名参谋,定期和军队交流实习、检查思想工作。最后,就连任务收获的物资,也要上缴一半。

全基地的人都在笑话光刃傻逼,急着跟严总长表忠心,结果落进这么一个大火坑里。

除了光刃之外,部署军制度刚刚开始实行,只有零星几个难以支撑的小团,冲着“满足温饱”这个条件,加入进来。

灵芝干脆把这几个小团编成一个,所以到最后,军部一共才收拢了三个部署军团:山神、光刃、杂牌军。

可是有心人一数,又觉得不可小觑。

山神挤掉咆哮,成为了首都的新三大之一,而现在,三大佣兵团里有两个投靠了总长,剩下一个火种,就好像是个扭扭捏捏的大姑娘,也在跟军部玩暧昧。

啧啧啧,这严总长,到底是哪来的妖孽,居然能把这么些硬骨头收拾得服服帖帖。

妖孽的严总长,抄着裤兜漫步在夕阳下,一步一拖懒懒散散地往花园洋房的方向走去。

“不想去就不要去呀。”阿酷趴在他肩头,唯恐天下不乱。

“再嘚吧嘚你给我滚下来。”严昭著说。

阿酷撒娇非让他抱着走,他懒得抱它,干脆扔在地上爱走不走,没想到这家伙就顺着裤腿爬上来,爬到他的肩膀,挂了上去。

严昭著严重怀疑,这家伙快要上演“人工智能觉醒”那种戏码了。

“你看看你,住严家多舒服的事呀,你非得回来。人家沈用晦知道你这么折腾他房子吗?”

严昭著特别痛心,“个死熊孩子,你还记得第一次见面,你又乖又萌叫我爸爸的场景吗?那时候,多可爱!”

“爸爸!”阿酷张口就来。

“现在就是皮得不行。”他把话说完,“你对得起我辛辛苦苦的养育栽培吗?别管我叫爸爸!”

“那你是妈妈,沈用晦是爸爸。”阿酷说。

“……”严昭著面无表情地说,“你给我滚下来,没你这么不孝的儿子。”

“不要嘛。”

一边拌嘴,严昭著一边走到了花园洋房的门口。

之所以选择住回来,主要是因为,严翊争和灵芝忙得要死天天不着家,而自从耿翰飞到了北极,严翊雪就老拿一种控诉的眼神看他,他自己也觉得孤男寡女(就算是亲兄妹)在一块住不合适……总之,他还是决定回沈用晦这里住。

反正真正的主人也不在家。

推门进去,熟悉的装潢,比之前显得冷清不少,也不知是不是心境使然。

一连几天,被忙碌的俗务占据,他都没来得及好好思考,和沈用晦之间的关系。

……其实还用得着思考吗?严昭著明白,就冲这总长府都不愿意住,巴巴地跑到人家家里来的劲,自己就不应该再矫情再作下去了。

骂着沈用晦是懦夫的时候,自己才是那个感情上的懦弱者。他明白一切,明白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明白应该怎样去改正。

他只是有点……不甘心。

不甘心什么呢?也许是,从前那么孤独那么强硬那么威风凛凛的自己的人生,突然就被一个人闯进来打断了。那个人戳着他的心窝子,直接戳到最软的地方,把他化成了一滩水,连反抗的余力都没有。

更不甘心的是,他这滩水都已经认命了,准备渗进那抔恳切的土壤里,跟对方和成不清不楚的泥,塑一个分不开你我的偶俑出来。可那抔脑子糊涂的土,到了临阵脱逃了!

一开始,他对沈用晦的感情深信不疑,可现在,他就有点顾忌。他顾忌对方可能并没有用情那么深,让万年都不认真一次的自己,好不容易认真起来,就被衬托成了一个笑话。

严昭著越想,越觉得心烦。

他甚至自己脑补了一个坐在窗台摘花瓣的小姑娘,“他爱我”,“他不爱我”,“他没那么爱我”,……和自己现在这状态真是一模一样了。

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在感情中一贯是自私被动的状态,对自己的感情并不自信,只有从对方的感情中寻找这种信心。沈用晦用情深一点,他就少一分顾虑。

所以,当他突然发现,沈用晦临阵退缩,之前的一切深情都有可能是假象时,他的顾虑,瞬间爆炸了,充盈在心胸间,挥之不去。

不甘心。不甘心我好不容易往前一步,你却在这时后退。不甘心我陷进去的时候,突然发现你可能没那么深情。

越想越爆炸,他不愿意再思考这些事了,闭上双眼,试图让俗务再次占据大脑。

有什么还没来得及安排或处理的事吗?基地里的事,好像都安排完毕了,黛弥儿交代的事呢?她好像说过,要凑齐五个精神力者,还给了两份已知的资料。

是时候该去把另一个人找出来了。

严昭著精神一振,他拍了拍阿酷的脑袋,让他把第二人的资料发给自己。

全息屏幕呈现在眼前,第一时间映入眼帘的,就是个一身大红唐褂,虎头虎脑,玉雪可爱的小男孩。

页面往下一拉,他脸上的表情,蓦地凝封起来。

姓名那一栏里赫然写的是——

沈卓。

他怔忪,随即慢慢翻动页面。

在最下面的一个小方框里,黛弥儿写下了对这个人的评价。

五岁,目睹母亲受辱,在母亲致使下,手刃亲母,用电锯将凶手切成两半。

同年冬天,将亲生哥哥推入冰湖,险些致死。(存疑,未证实)

精神力天赋奇高,极有可能在无意识间,建立以上场景的精神模型,从此永远记在脑中,时时身临其境,致性格扭曲。

当时我精神力受创,不能为他做检查,只好亲自带在身边观察。小男孩安静沉默,拒绝与人交流,仅五六岁年纪,喜怒不形于色。(喜欢贴在我的肚子上听你动弹xd,可能是最像小孩子的时刻)

后来急于离开,仍来不及做检查,离开前,提醒其父亲,小心他的状态。

希望你看到这段话的时候,他仍然一切安好。

天赋异禀,慧极必伤。此子慎用。

不知过了多久,严昭著才慢吞吞地伸出手,关闭了资料页。

他突然无比清晰地回忆起了一幅画面。

逼仄的暗室、狭窄的囚笼,身体被绑缚在特质的躺椅上。眼前是一个身穿白大褂、带着口罩,浑身气势阴冷的男子。

他甩了甩手里钢尖冒水的针筒,倏地刺下来。

剧痛。痛不欲生。

“杂种!变态!你还不认罪?认罪!”

歇斯底里的痛。

一个稚嫩、沙哑的声音在那里低低地说:“我认罪……”

回过神来,严昭著还记得,这些画面,是他第一次接触沈用晦的灰精神力时,从他脑中看到的精神模型。

“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在一个充满了鲜花的玻璃暖房中,那一天所有鲜花都开得很好,阳光璀璨,春风和煦。”

“但是人不能这么活着,人不能像朵飘萍一样地活着,你应该找个地方,让自己落叶归根。”

“我明白那种感觉的。”

“只有放弃自己,才能活下去的那种感觉。”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真的觉得他有圣母病,不是开玩笑的。”

“已经很努力了,还是难免……犯一些不好的错误。”

严昭著猛地打了一个激灵,他后知后觉地清醒过来,拔足奔出家门,花园洋房的大门“嘭”一下在身后扣死。

可是出了门之后,他又不知道该去哪里。

沈用晦人在千里之外。

他驱车在别墅区附近漫无目的地晃,晃着晃着,发现自己居然来到了沈家门口。

之所以知道这里是沈家,是因为他之前探查情况的时候,发现沈越住在这里。

后来住进花园洋房中,他也问过沈用晦,得到的答复是,花园洋房是母亲的遗物,和沈家没有关系。

沈家大宅里空空荡荡,荒得像被一万只丧尸碾过。

严昭著踹开大门,走了进去。

一个小时之后,他握着从沈越房里翻出来的一本相册,坐在床上,手指抚上照片里那个少年的脸,微微发颤。

相册足有十公分厚。

全部都是沈用晦。

从五六岁到十来岁,躲在一间刑房,或躺在一张手术床上。

被绑带绑着,或被堆在冰块里,或面对烙铁,或面对刑鞭,或面对针头……

从惊慌失措,到坚韧不屈,再到平静深沉。

沈越用七种颜色的彩笔,在里面的每一页,写上工整刻板的四个大字。

“杀母仇人。”

和相册一起被找到的,还有几张光盘。

严昭著把光盘带到军部,放进唯一能用的一台电脑里。

十多岁的少年,把母亲惨死的恨意,尽数转移到自己兄弟的身上。沈越带着这种浓烈到都要溢出屏幕的恨,把沈用晦遭受的一切,全部拍摄下来,日日欣赏。

“从今往后,你的名字改为用晦。”

“每当有人念起这个名字的时候,你要知道,那是在提醒你做人的本分。”

“你不能优秀,不能卓越,不能取得成就。你必须普通,必须庸俗,必须泯然众人。”

“为了避免作出伤害别人的事,你必须欣赏并愿意帮助所有的人,你将被剥夺讨厌和憎恶的能力。还有……不能喜欢。”

“现在,我来教你第一件事。”

“禁止喜欢。”

严昭著沉默地注视着。

这场教学结束的时候,沈用晦躺在床上,依旧面无表情,身穿白衣的男人后退了一步。

严昭著听到,男人在沈用晦耳边轻声地说。

“学会了吗?越喜欢,就越痛苦。”

“对你来说,爱不是幸福,爱是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