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103章 变故(1 / 1)

作品:《末世第一外挂

“这是黛弥儿的机甲。”

严昭著站在那个大铁疙瘩前, 一字一顿地说道。

沈用晦对这个答案毫不意外,这也是他之前的猜测。

“这么说, 她以前进入过那座遗迹。”

“她果然没有离开地球。机甲在这里, 她没有交通工具,去不了任何地方。”

“可为什么,这副机甲会在遗迹里被发现?”

严昭著问道:“除了机甲以外,那里还有其他特别的东西吗?”

沈用晦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发现机甲的地方, 附近有很多干掉的蛇皮。那里原先可能是个蛇窝。”

“那就没错了,我猜想她是遇到了危险, 或者棘手的状况, 不得不把机甲扔在那里。”严昭著说完, 又摇摇头,“也不对, 她可是穿着机甲,区区一窝小蛇,能威胁得了她?”

“如果这些蛇个个都是七级呢?就像华东遗迹里的飞蚁一样,未必不会输给她。”

“你是认真的?”严昭著惊讶地说。

“那些蛇皮里面, 基本都裹着晶核。”沈用晦说着, 拿出了一袋七级晶核,递给他。

这个发现可以说是石破天惊的, 因为蛇群死亡的时间分明是在末世之前不超过五十年。

也就是说,在末世之前, 世界上就已经存在变异生物和丧尸生物,就生活在人类寻常走过的泥土之下。

严昭著接过那袋晶核, 反复打量端详,没有发现丝毫异于普通晶核的地方。

他心念一动,问道:“机甲里面有没有留下什么信息?阿酷?”

阿酷早就已经接入了机甲内部的主操系统,他说道:“有,这里真的比之前多了东西。”

“是什么东西?”

“数据库里多了一个信息文档。最后一次修改日期是在二十年前,就是上尉离开的时候。”

“文档?让我看看。”

“这好像是关于精神力的一本书,或者笔记什么的。不过,里面讲的和蜃西人公认的内容好像不太一样。”

现在手机已经可以使用,阿酷知道严昭著平常更习惯用手机看文件,所以,就把文档中的资料整理一番,发到了他的手机上。

“那么,这台机甲,现在怎么处理?”沈用晦问道。

“如果我没想错,它现在是可以使用的。”

“能用。”阿酷说,“所有的功能模块都没有问题,完全能立即投入战斗。”

“那你就辛苦辛苦,多学习一下机甲的驾驶吧。”严昭著拍了拍沈用晦的肩膀。

沈用晦说:“你是要给我……”

“我有殖甲,不需要这玩意儿。怎么,你还担心自己学不会,驾驭不了啊?”

沈用晦笑了笑,“我自然不会让你失望的。”

寒冬第一场雪姗姗来迟,整个首都基地也随之放缓了生活的节奏。

第一轮作物已经开始收成,这个冬天,无数的人再次吃上了热腾腾的白米饭。难民白天在暖气房工厂里工作,晚上睡在统一搭建的暖棚里,几乎再也没有饿死冻死的例子。

城市格局重新进行了规划。原先大小不一,高低不同的矮房和斜来斜去的街道,都得到了整改和重建。在土系异能者齐心协力的工作下,这种建设飞快地推进着。

战士们每日固定出去打猎和收集物资,偌大一个首都城逐渐变得空空荡荡,基地外的城市区域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了,店铺和小区楼房尽数都被搬空,几乎没有丧尸在大街上游荡。

严昭著窝在火炉前的沙发上,一边烤火,一边听谢初蝶汇报工作。

“温饱定了,该扩大生育了。”他懒洋洋地说道。

“好的。”谢初蝶应下。

谢初蝶离开后,严昭著继续窝在火炉旁看书,沈用晦端过新鲜的茶点,放到他面前,“还在研究?”

“你也看过这本笔记了,”严昭著说道,“我琢磨琢磨里边的内容,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沈用晦在他旁边坐下来,“那你相信这套说法吗?”

“你相信吗?”严昭著反问,“灵魂出窍,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说灵魂出窍其实有些断章取义了,这本书里讲述的,实际上有关于精神力,精神力的本质,和终极目的。

书中的观点是,世界上的一切都是由物质和能量组成的,但物质和能量之间并非不能相互转化,世界上既然存在物质生命,自然也存在纯能量生命。

精神力本质上是一种能量场,能量场影响和产生能量,就像力场之于力、磁场之于磁。当一个人的能量场变得非常强大,就可以精准控制场中所有的能量,从而彻底脱离肉身,以纯能量的形式生活在宇宙之中。

这就是精神力的所谓终极目的。

为什么修炼精神力的第一步是构建模型?为什么精神力模型在这个领域显得如此重要?

因为能量的世界空荡乏味、虚无缥缈,智慧生命脱离物质之后无有依托,需要在彼此之间通过精神力建立虚拟的物质世界,通过精神力模型,与物质世界产生接触。

这就是精神力的真相。

这理论不说是真是假,至少,严昭著从未在蜃西人的课本上见过。

蜃西人不知道,因为他们的精神力修炼方法是蚩尤传下来的,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而精神力这种东西,归根结底还是来源于源石文明。

如果这书上说的都是真的,现在,严昭著终于知道,为什么找遍现有的遗迹,也只能看到零星的单个文字,而看不到实际的文献资。那是因为,源石文明的精神力建设高度发达,他们之间的交流,是直接跨越精神力的思维层面的交流,极其高效。

至于之前找到的那本笔记,可以说是他们运气很好,刚好碰上了一个有着记录文字这种古老爱好的源石人。文字在源石文明中,只起到指示和标志的作用,使用文字进行沟通交流和表达自己,只是一种古老的爱好。就像现代社会有了方便的社交软件,但仍有人喜欢写信一样。

但这个说法中又存在另一个漏洞,那就是,前世西欧国家分明找到了源石文明留下的资料,破解了晶核能技术。他们又是怎么做到的?

见严昭著望着炉火出神,沈用晦道:“你是不是在想,该不该照这本笔记里写的修炼方法,试一下?”

“笔记内容是黛弥儿不知从哪里抄来的,我倾向于相信,那里面记载的是真的。”

“我劝阻不了你。”

“难道你不想知道吗?人是不是真的可以灵魂出窍?”

“我陪你,我们一起修炼。”

沈用晦一回到基地,灵芝就立即抓住机会,把军务全部都交给他,自己带队跑到外面浪了一圈。

这天她刚刚回来,路过军部后院的操场时,就看到了立在操场上的,那架威风凛凛、器宇不凡的黑红色机甲。

一眼便被吸引住,她打算仔细去看看的时候,突然脑仁一疼,精神一阵恍惚,脚步趔趄了一下。

旁边的手下连忙过来扶住她,“司令,您没事吧?”

“没事,”灵芝慢慢缓过劲儿来,“那是什么?”

“哦,前几天您走得匆忙,没有看到这个。这是沈司令从外面带回来的东西。嘿,我们私底下都说,特很像科幻小说里写的哪些机甲战士。”

“机甲,”灵芝喃喃道。

“而且您知道最神奇的是什么?”手下继续说,“那天沈司令居然打开这大家伙胸膛上的盖儿,坐进去了。过了一会儿,您猜怎么着?这玩意儿居然还真的动了。”

“不过,首长吩咐这件事情要保密,现在只有能出入后院的人才知道。”

“我听说,沈用晦这次出去,找到了一个新的遗迹,这东西是不是就是从遗迹里带回来的?”

“这个沈司令倒是没说,不过估摸着,这玩意儿也只能是从遗迹里出土的。”

“嗯。”灵芝说着走了过去。

机甲被放在训练场上,方便沈用晦,平时过来练习。别看它被这么大大咧咧地摆在这里,其实安保措施相当严密。除了正常看守的小兵之外,训练场里络绎不绝来往的人群,每一个都是机甲的看守者。

见灵芝走过来,守机甲的小兵连忙上前敬礼,“司令好,报告司令,沈司令吩咐过,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这里。”

“哦,我也不行吗?”

“这个,”小兵一脸为难,“沈司令吩咐的时候,首长也在场,所以……”

“行我知道了,你好好看着吧,”灵芝也不为难他,转身问道,“首长现在在军部吗?”

“呃,事实上,我们已经很长时间没在附近见过他了。”

“这家伙,”她摇了摇头。三大地标对严昭著来说,简直像是洪水猛兽一样。他不但对军部和市政厅避之不及,就连专门为他而建的总长府,也不肯搬进去住。导致现在灵芝天天自己住在总长府,显得她才是基地大首长似的。

离开的时候,灵芝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那黑红色的机甲。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看见这东西,脑海中就会有生生的刺痛感。

她心想是自己的老毛病又犯了。这种刺痛感,是她从前□□拳时落下的病根。从15岁开始,就总是若隐若现地发作,随着时间的推移,才慢慢好转过来。最近已经有好几年没再发作过了,如今,居然又有旧疾复发的迹象。

灵芝以为,这是因为自己前段时间太累的缘故,想着也许应该再多休息一会儿。

她迈开步子,没走两步,便觉得头脑一沉,整个人跌倒在地,人事不省。

严昭著接到消息,急忙赶到军部。

灵芝正躺在医务室中间的医疗舱中,接受医疗舱的全身扫描。

“到底怎么回事?”他揪过旁边一人的领子。

那人已经吓得全身发抖,“我我也不知道啊,我和上尉走在一起,他突然就这么倒下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啊。”

“医疗舱扫描多久了?怎么还没有得出结果?”

这句话没有指定问哪个特定对象,一屋子的人没一个接话,大气都不喘一声。

过了半天,就连高寒他们都已经接到消息赶了过来,医疗舱还是没有动静。

灵芝躺在里面,扫描仪嗡嗡作响,但是始终得不出结果。

严昭著何曾有过情绪失控的时候?但是现在,高寒觉得他已经快要炸了。

他回头去找沈用晦,想要让对方出言安慰几声,没想到沈用晦刚刚还在,这会儿却不见了踪影。

不过没多久,他就回来了。他中途出去,是回到花园洋房,把趴在阳台上晒着太阳昏昏欲睡的阿酷抱了过来。

“阿酷,”严昭著见到它,眼前一亮,抱到医疗舱前面晃着它的身子,把对方唤醒。“这是怎么回事?快帮我看看。”

阿酷见到医疗舱的情景,也是一时半刻摸不着头脑,“按理说不会这样的呀,医疗舱没有报错,程序也没有出错,怎么会出现诊断不了的情况呢?”

“你别按理说,你想个办法检查一下。”

“好吧,”阿酷说着,进入了医疗舱的控制系统。

系统正在不断地运作着,它发现,医疗舱并不是检测不出对方的身体状况,而是这种状况被默认为结果出错,因此,进行了一遍又一遍的复检。

它终止复检程序,把一开始检查的原始结果调出来。显示屏上立即弹出了一条条信息,其中许多条旁边都标注着鲜红色的叹号,表示结果存在问题。

严昭著的目光却是盯在最上面的一条,物种。

旁边显示的结果,不是人类。

那是一个其他人都看不懂的词,是一个蜃西语的词汇。

“特制仿生人。”他把这五个字念了出来。

沈用晦攥住他的手,接着用两手按住他的肩膀,最后死死地把他箍在怀里,但这些都不足以抵消他身上强烈的颤抖,严昭著颤抖到几乎不能完整的说出一句话。

“特质仿生人,”他费劲地对沈用晦说,“你看到了吗?”

“我知道,我知道。”沈用晦刚刚学会蜃西语,自然看得清楚明白,“这并不意味着什么,没有任何意义。”

“阿酷,”严昭著叫道,“这是什么意思?给我解释,这是什么意思?”

“没事了,你们可以去做自己的事了。”沈用晦回身清场。

显然是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大家识趣地离开现场。房间里,只剩阿酷、沈用晦和严昭著三个人。

阿酷跳到医疗舱操作台上,对严昭著说道:“你往下看。”

一条一条往下看去,越过年龄性别等等一系列信息,下面有两行小字,分别是基因护盾合成度和精神力的等级。

灵芝的基因护盾合成度是百分之一百。

而她的精神力等级,显示的是一个问号。

“这是什么意思?”

阿酷沉默了一阵,“程序无法完成,结果判定不了,就会显示问好。就是不知道是什么的意思。”

“……判定不了?”

“但是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阿酷试图作出分析,“如果是一个没有精神力的普通人,这一栏数据应该是确定的零值,不会显示问号。”

一时之间,严昭著连问都不知道该怎么问。

沈用晦说道:“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可能是什么?为什么会判定不了?”

阿酷说:“这……会有好多可能,比如精神力阈值过高,或者曾经受过损伤,或者用什么办法伪装起来了……”

“你觉得灵芝会是哪一种?”

“……我不知道。”阿酷说,“数据有限,无法分析。但是机器反复检查了二十多遍,每次都是同样的结果,内置程序没有丝毫问题,设备和设备的检查结果,都是没有出错的。”

严昭著突然感到了一阵怒火,“那么仿生人呢,”他一拳捶到墙壁上,怒不可遏地吼道,“你倒是来给我解释,仿生人又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机器会检测她是一个仿生人?!”

“只有一个解释,”阿酷看到沈用晦使过来的眼色,话音戛然而止。

只有一个解释,灵芝她真的是一个,仿生人。

房间里陷入死寂。

只有沈用晦轻轻拍打严昭著肩膀的声音,稳定而轻缓地响起。

他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一个母亲安抚宝宝睡觉时的那种姿势,一下一下捋过严昭著的肩背,试图帮他平复心情。

阿酷蹲坐在操作台前,去检查医疗舱的内置程序。

严昭著坐在旁边,他已经停止了愤怒,陷入一种相反的情绪之中,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沈用晦捧起他的脸,抚合他的眼睑,揉了揉他的眉弓眼周部位,轻声道:“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她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你说得对。”严昭著试图冷静下来,“那她身上的问题呢,是什么样的原因导致昏迷?”

“这个……仪器没有检查出来,”阿酷有点惭愧,“总之不是普通的原因,一个正常地球人身体所能出现的所有毛病,医疗舱都能诊断出来。”

“那他什么时候能醒?”

“这个这个也不知……”

严昭著一言不发地推门走出去。

沈用晦正打算跟上,他回头说道:“你就呆在这里,替我守着人。”

“你去哪里?”

“出去随便走走。”

“早点回来。”

“嗯。”

严昭著一直走到麦田前边,在田埂上流连徘徊,望着下方已经播种第二轮长出绿苗的土地,心情仍是不得清静,烦躁难安。

他不得劲地踢开脚边的石子,干脆展开机械翼,飞出了基地。

至于答应沈用晦的早点回来,早已经忘在了脑后。

基地外已经没有丧尸可以打,他飞得有些远,直接落在之前到过的一个陨石坑附近,。

这个地方也是末世之后,他终于与灵芝重逢的地方。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又有不少丧尸聚集了过来。

严昭著开始肆意地大杀特杀,他没有用殖甲的力量,也没有使用异能,而是凭借超强的肉体素质,靠着拳头和窄刀,把丧尸当做发泄用的沙袋。

暴力的确是一种很好的的宣泄方法,他对着这些丧尸沙袋,胡捶乱打一通,精神总算可以稍微集中一些。

任何人如果知道自己相依为命的养母是一个假人,感觉肯定都不会好到哪去。更何况,灵芝的身上很显然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这个秘密甚至有可能关乎蜃西,关乎源石文明,因为地球人的科技水平,显然达不到可以制作仿生身体的程度。

胡思乱想总是没用的,他强迫自己把所有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眼前的丧尸身上,但是也因此,他忽略了附近已然靠近的危险。

不远处,有一辆不起眼的土黄色越野车,停靠在一个小土丘后面。

车里坐着的四个人,一边小心翼翼而隐秘地观察着他,一边小声交谈着。

“就是他,那个人就是严昭著,现在是首都基地的总长,自己一个人私吞了遗迹分布图。”

车里坐着的四个人,一个神情坚毅的女人,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一个鹤发老人,还有一个其貌不扬的小伙子。这句话正是这个小伙子说的。

如果严昭著注意到车里的情况,他至少能从在场人之中认出两个——当初有过几面之缘的秦心怡,以及古武白家的后人白君石。

如果他的记忆力再好一点,说不定还能记得,现在正在说话的这个年轻人。几个月前,他曾作为东北基地代表,出席了华东遗迹大会。

“这也算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了。原先咱们还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样才能潜入首都基地接近他,没想到在这儿就碰上了,而且还落了单。”小伙子略带得意地说道。

“你大意了,不要太大意。听说此人非常厉害,全中国所有人加起来都拿他没办法。”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说道。

注意到外国人口中在隐含的不屑,小伙子涨红了脸,“谁说我们拿他没有办法?”

“哦?若是有办法,你们怎么会放任藏宝图就这样落在他的手上,连抢回来,都要和别国人联手。”

秦心怡接过话来,“卡勒夫先生,如果您所言不假,藏宝图上记载的,真的是亚欧两个大洲的遗迹分布情况,那么我们自然会和你们共享这张图。难道你们不应该谢谢我们,无私地把自己手中的宝图分享出去吗?”

黑特·卡勒夫轻轻地笑了笑,略过这个话题,“现在既然对方难得落单,我们为什么不赶紧抓住机会,上去把他抓住呢。”

“直接上吗?”秦欣怡摇摇头,“不妥。”

“我明白,听说他实力很强。”

“不是一般的强。”白君石插话道,“我们还是谨慎行事。”

卡勒夫意识到自己有点被过于顺利的局面冲昏头脑,尽管嘴上说着谨慎,心里还是有些浮躁。千万要小心再小心,他暗暗地叮嘱自己,你肩上托付的,可是全世界所有人的生死存亡。

“不过总不能这样看着机会溜走,”他说,“你们有什么好办法来对付他吗?”

秦心怡和白君石对视一眼,“自然是讲求天时地利人和,因地制宜。”

严昭著杀丧尸的时间越久,动作越快,心里也就越来越镇定,但是他发现,进行了这么久这么长时间的屠杀,这附近的丧尸竟然还没被他杀尽,甚至隐约有逐渐增多的趋势。

他皱了皱眉,意识到情况有点不太对劲。精神力外放,绵延五十多米范围,四下扫视一圈,马上就发现了,四个正在往这边方向驱赶丧尸的人。

对方的人员组成令他大感意外,尤其是看到白君石之后。他一直以为,白君石算是半个聪明人,而被他推崇备至的东北基地首长,至少也该是个拎得清的。

本以为是友非敌,没想到还是避免不了一场对峙。

“放马过来吧,”他跃跃欲试,“我刚好,需要一场战斗。”

阿酷窝在房间的角落里,正在查阅自己的数据库,希望能找到一点点对当下情况的解决办法。

沈用晦坐在医疗舱前,看着灵芝安静熟睡的面孔,他突然发现她的双唇上下开合,颤动了几下。

“你醒了?”他起身问道。

对方没有任何反应,她没有醒,很显然是陷入了某种梦境。她脸上的表情也开始出现变化,时而惊恐,时而悲痛,时而坚定。

她两片唇瓣依旧在哆嗦碰撞着,不知道究竟想说些什么。

“你想说什么?”沈用晦俯身细听。

对方的声音模糊不清,辨认了很长时间,他才勉强辨认出了一句,“……防止转化,强压刺激,方案,方案……”

他以为对方是在无意义地梦呓,摇摇头便要撤回身子,没想到就在这时,听到了她的下一句话。

“……预计成功率百分之八十,目标,沈卓。”

沈用晦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灵芝有在念他的名字吗?他继续仔细地听着。

果然,灵芝又道:“方案,强压刺激,高压诱导,记住,记住,一定记住,目标沈卓,防止转化,强压刺激,不要忘记,不要忘记……”

沈用晦搁在操作台上的手,逐渐攥成了拳头。

这段话,听上去不知所谓,毫无内容和意义,但是一下子击穿了他的灵魂,让他所有的认知支离破碎。

童年时期,他曾多少次听过同样的絮语,从米戴,不,该改叫黛弥儿,从她梦呓的口中。

只是那时年岁小,根本不懂得其中的意思。

如今,一模一样的内容,一模一样的口吻,在灵芝这里重现。

“阿酷,”他唤道,“你去找严严,告诉他灵芝开始说梦话了,让他赶紧回来。”

“啊?哦,好。”阿酷不疑有他,窜出了房门。

沈用晦坐在操作台上,注视着躺在医疗舱里的灵芝,低声道:“灵芝,能听见我说话吗?”

“啊?”灵芝无意识地应了一声,接着又开始念叨那些不知所谓的内容。

“九七年春天,美国,洛杉矶,楚门大街……对,这个最重要,这个是最重要的,不能忘,不能忘,九七年……”

“能听见我说话吗?我是沈卓。”

“沈卓?”灵芝声音茫然,“沈卓?”她像是反应过来一样,泪流满面,“对不起,沈卓,对不起,对不起……”

“为什么对我说对不起?”

“对不起……”灵芝只是一味地重复。

“你和黛弥儿是什么关系?”他用蜃西语发出“黛弥儿”的音节。

灵芝的声音,一下子弱了下去。

沈用晦扶着操作台慢慢地蹲下去,最后跪在医疗舱前,“别着急,好好回想一下,把脑海里想出的第一个答案说出来就行,现在,听我问。”

“当初,告诉沈定国,沈卓很有可能变成反社会人格,必须用厌恶疗法强制治疗,把这件事告诉沈定国的人,是你对吗?”

“那,那……”

“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是,不能忘,很重要,不能忘……”

沈用晦沉默了很久,很久,才问出第二个问题。

“你是故意这么做的吗?你是否有意策划了沈卓的人生,故意安排他去经历之后的那些事情?”

“啊,啊?……”这一回,灵芝显得更加迷茫。

“回答我的问题,是还是不是。”

灵芝苍白的双唇微微颤动着,发出嘶嘶的声音,接着两片唇瓣又闭合在一起,既像“是”的前奏,又像“不”的前奏。

含糊不清拖得越长,沈用晦也就越来越没有耐心。

“是。”灵芝终于发出这个音节的时候,沈用晦双手使劲拍在操作台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把她的声音完全遮住。

他站起身来,懊丧地后退了几步,接连几拳狠狠砸在墙上,咬着牙压抑地吼了几声。

“沈卓,你这个傻逼!”

“得到答案又能怎么样,你要离开他吗?”

沈用晦永远记得,严昭著一边注视他的眼睛一边告诉他,“你让我伤心难过了”。那个场景他能在脑子里记一辈子,在心里放一辈子。

严昭著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却肯为他放下那么多姿态,直白而毫不吝啬地表达喜欢,甚至在床上面对他的百般无礼,都只是默默配合,能顺从的从不别扭。

他又怎么能跟灵芝生出嫌隙,难道最后要去考验,自己和灵芝谁在严昭著心目中分量更重吗?

真是荒唐,混蛋,傻逼。

“没有意义,没有任何意义。”

难道还能为此离开严昭著不成?

别说离开,一想到这个字眼,他的心已经开始发疼了。

他打开门,打算到外面好好冷静一下,等见到严昭著,跟他坐下来好好谈谈。

他走出去,还没等关门,屋里的灵芝,却又说了一句话。

“都是平安的话,平安的吩咐,不能忘,一句也不能忘。”

越野车车门大敞,严昭著坐在后座上,面向门外。

门外的地上,或跪或坐歪着四个人。

严昭著首先看向白君石,“很遗憾,我以为我们会是朋友的。”

他的语气,可一点都不像遗憾的样子。

白君石叹了口气,“严小友,你别怪我,实在是你私吞宝图的做法,有些过于自私了。”

“宝图先到我的手里,自然是我自己的私人物品,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哪里就自私了呢。”

“私吞宝图就是私吞遗迹,史前遗迹是全天下人共有的宝藏,如何能被你一人侵占?退一万步来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看着天下陷入大灾,自己手握重宝却不愿付出,这是目光短浅之所为!你不保护这个世界,世界也不会保护你的。”

“真有意思,你怎么知道,我不公布宝图的做法,不是在保护你们天下人呢。”

“遗迹里有先进的武器,交通工具,除毒设备,还有先进的医疗设备,”白君石这是把医疗舱也算进了晶核文明,“如此对人类事业大有裨益的东西,怎么容你肆意妄为地垄断?只看重自己的蝇头小利,而不顾全大局,严小哥,亏我以前还认为你是能成就大事业的人,如今看来,我真是看走了眼。如此心胸狭隘之徒,目光短浅之辈,怎能看到世界之广世界之大?到头来还不是害人害己!”

严昭著冷笑道,“老头,不懂事儿不要紧,不懂还要装懂,可是容易出大问题的。”

“我只知道,只顾攥着自己私人的一点蝇头小利不放,而至大局于不顾的话,一旦大局崩塌,谁又来成全你的小局?”

严昭著不想再同他讲话,视线从旁边人的身上一一滑过去,看到秦心怡,他掀了掀唇,“秦小姐,我们又见面了,也算有缘,不知你是否还记得我呢。”

秦心怡面无表情地说:“萍水相逢,哪来的缘分?”

“相逢即是有缘,你是东北基地的首领,如今却与我在首都的地盘上相逢,不是有缘是什么?既然这样,我免不了要请你回首都坐一坐,喝杯茶了。”

“喝茶就不用了,你如果真想庆祝一下这缘分,我回东北基地去,给你寄上好的茶。”

严昭著笑道:“秦小姐,遥遥无期的事情,咱们还是少说。”

他说完,再度把视线移开,落在旁边的外国人身上。

黑特·卡勒夫不安地挪挪身子。其实,他这一趟过来也是带了不少帮手的,可是今天和三人出来开小会时,偶然碰上了严昭著,来不及呼唤帮手,只得自己先上。

他预想过严昭柱会很强,可是没有想到对方竟能有那么强,以一敌四以及无数丧尸,还可以游刃有余地把他们打趴下。

严昭著摸着下巴打量他,“你们欧洲人还真是执着,执着地不肯认输,不肯相信自己没本事啊。”

卡勒夫不敢还嘴,夹起尾巴老老实实挨着训,他知道自己必须做到虎口逃生,只有活着,继续活着,才能有机会完成任务。

“你叫什么名字?”严昭著问道。

卡勒夫这才抬了抬眼,“黑特·卡勒夫。”

“黑特,”严昭著惊讶,“你的名字叫黑特?”

“是,”卡勒夫还以为,对方这是闲情逸致地取笑自己。

从小到大,因为这个尴尬的名字,他被取笑了不知多少年。别人甚至给他取了一个外号,叫做热辣小美人。当人们称呼彼此honey的时候,他听到的永远都是heaney。

严昭著没有取笑他的名字,这个字眼根本无法让他感觉到滑稽,“你的名字叫黑特?但为什么你自称的时候,发出的音调是那样的黑特。”

他重复了一遍他的音调,虽然听上去大抵还是那个词,可顿挫起伏间,总有一丝怪异的违和感。

卡勒夫怔了怔,虽然觉得严昭著关注点有点歪,还是老实答道,“我没有口音,但是从小,父亲就用这种怪腔怪调的语气来称呼我。后来耳濡目染,我也就这样叫自己了,而且正腔正调念黑特这个词,总是有点尴尬。”

“是吗?”严昭著不置可否地吐出两个字,“你的父亲是谁?”

“我父亲他,他没有什么名气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匠人。”

“呵,普通的匠人。”严昭著似笑非笑的表情,让卡勒夫头皮都有些发麻。

普通的匠人,怎么会以那样的音调发音呢?

严昭著对这个音节不陌生,因为它在源石文明的那个笔记中,出现过许多次。

黑特法则,一个让人印象深刻的词。严昭著完全能够想象,它会包含怎样奇异乃至匪夷所思的内涵。

笔记中的黑特,属于源石文明中的妖魔语,它的发音类似于英语中的黑特,只是腔调有些怪异。

而这种怪异的腔调,却正好是卡勒夫的父亲用来称呼他的那种腔调。难道这仅仅是个巧合吗?

他站起来,抓着四个人的胳膊,把他们一下一个扔到车上,“萍水相逢就是有缘,走吧,跟我回趟基地,让我好好招待招待你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