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42章(1 / 1)

作品:《皇后超智能

飞燕山庄的练兵事宜比燕逍预想中来得更为复杂,所幸近期他们因着刚大婚完也没什么其他急事,便直接在庄内留宿了大半个月。

他和古珀时常会过去查看虞广那一队兵卒的训练情况,兵卒从一开始的些微抗拒,到后来似乎已经适应了新的训练节奏,训练进度也慢慢赶了上来,达到了古珀原本的预估线。

即使在这期间,两个队伍再没有进行过任何对练和比拼,但燕逍和严舒等将领级人物,早已从虞广一队的精神面貌和严正军容中看出门道了。

他们将所有变化默默看在眼里,已然对古珀的新训之法心服口服。

见一切差不多上了正轨,燕逍便同古珀商议道:“原本拟定的一月之期还差六七日,但以如今的情况看来,已经无需再观察下去了。我有意于明日让燕旗再安排一场对练和体能测试,得到数据后你再将新训之法推广到整个亲兵队伍之中,我们便离开,如何?”

古珀的项目数据也收集得差不多了,闻言自然是点头答应。

而此时,校场上,两队士兵巧合地遭遇了。

近大半个月,因着虞广这边实施了新训之法,两队的训练项目一直有意错开。

而今日早晨,庄内兵器库新入库了一匹弓箭,便按着惯例先送到校场,让兵卒们进行“试弓”。

一方面,是让兵卒适应一下新武器。另一方面,也顺带检测一下武器的完好程度。

吴布百户这边的训练比较自由,他一听到新弓已经被送到校场,便加快结束了一轮枪法,带着兵卒过去试弓了。

所以,等到虞广那边结束一轮全身性肌肉增强训练时,吴布这边已经试得差不多了。

虞广便干脆就地解散队伍,让兵卒们边休息,边等待着吴布那边试弓完毕。

有解散后的兵卒直接窜进吴布的队伍里,迫不及待想要摸摸新弓。

车阜是土生土长的云州人,当初分队时,他不知为何被分到了虞广的队伍中,与自己熟悉的同乡分散了。于是他虽然隶属于虞广麾下,却与吴布这边的几个兵卒玩得更好。

车阜的同乡见他过来了,忙招呼他,“哎,快来看看,卜州新来的小稍弓。”

那人边说边一前一后拉了拉弓弦,道:“比我们之前用的那种好拉一点,我刚问过那运新弓过来的老兵,他们说这种确实比较轻巧!刚好,适合你。”

车阜个头其实不矮,但在飞燕山庄这样大高个扎堆的亲兵队伍中,相对显得比较娇小。因着比一般兵卒来得更为敏捷灵活,他的枪术非常了得。但比起他擅长的长丨枪,他却更爱弓箭。

只不过他臂力一般,准头也只在中流,没能当成专业的弓手。

此时他见到新弓,自然是难掩激动,连忙从同乡手中将新弓接过,道:“我看看!”

他满脸珍惜地摸着弓身,道:“这形状有些奇特,与我们之前那批长弓确实有些不同!这两边,这个向前指的部分,真是有趣!”

他自顾自兴奋着,抬头突然发现一位兵卒从场下下来,空出一个箭靶,便激动道:“来来来,我先去试试!”

几个同乡好笑地看着他兴奋的模样,自然也不拦他,取了三支羽箭递给他,还调侃道:“去啊,就等着你来个正中靶心了。”

车阜也不理会他们的揶揄,径直站到射箭点,搭箭拉弓,尝试射靶。

令他有些沮丧的是,他的成绩非常差,三箭中,有两箭堪堪钉在了箭靶边缘,还有一箭则直接脱了靶,引来周围围观兵卒的阵阵讥笑。

车阜沮丧地走回自己同乡面前,道:“完了,这大半个月,我们队伍练习长弓的时间比以前少了许多,我竟觉得我难以拉开这弓,准头也变差了!”

几个同乡见状,七嘴八舌讨论起来:“这大半个月你们都在搞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呢?都把正事给落下了。”

“对啊,也不练枪,也不练弓,仅在那边瞎比划些看不懂的动作。”

“对,你不知道吧,我们已经将燕卫教的吐纳枪法练过好几十次了,我敢跟你保证,若是现在我们再拼一次枪法,我绝对不会让你在一盏茶的时间内就将我击败了!”

车阜无奈地叹气,“哎,那吐纳枪法我们这边也学了,当真是神奇。只是我们这边练习的时间比你们少太多了!哎,都是侯爷和百户吩咐的,我们有什么办法?这练枪和练弓的时间都少了,再这样下去,过几日的对练,估计我们这边又要输了。”

其中一个同乡见他沮丧,忍不住道:“不过,你们练的那个正步走,是叫这个吧,看着还挺有架势的!”

车阜还没回应,他另一个同乡已经插嘴道:“嘿,你最近老想着那个正步走呢,你是不是想转去虞百户那边啊?哈哈。”

那人连忙撇清:“别瞎说,那就是些花把势,我当然是要留在这里好好练……”

他话还没说完,车阜就听到不远处响起一声哨响,他下意识打了一个激灵,扭头看去,便看到虞广立在东面一块空地上,右手握拳举于头顶,大喝一声:“集合。”

连着大半个月的训练让车阜半点不敢怠慢,他甚至连道别的话都来不及说,匆匆将弓随便交到旁边一个同乡手上,便小跑着过去列队集合了。

“哈哈哈哈哈……”几个同乡看着他犹如惊弓之鸟的模样,纷纷笑了起来。

他们笑完才发现,原来他们这边已经完成了此次的试弓,吴布百户长正在命人将弓箭回收,准备将场地交给虞广,带人离开。

几人便也开始收拾起他们这边的弓箭,准备去将武器归位。

被车阜顺手塞了弓的兵卒,一边往弓箭架走,一边百无聊赖地晃着手臂放松着。

突然,他瞥见弓箭上一处不起眼的标志。

他顿时有些疑惑,便对着旁边的另一人问道:“车阜那小子,平时能拉多少石的长弓来着?”

那被询问的人瞥他一眼,“你拉弓拉傻了啊?他一直都用的是最轻的那种,一石呗。”

那人便蹙着眉,摩挲了几下弓箭上的标志,他有些恍惚,因为若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个标志是一石三斗的意思。

莫不是这长弓真这么省力?能叫平时开一石长弓的人都轻易拉开?

但其实,他心中隐隐还有另外一个,他觉得更加不可思议的猜测。

他一面将长弓放回武器架,一面摇摇头,觉得自己可能真是拉弓拉傻了。

待到午后的训练间隙,有新的消息传来,说是原本每月一次的对练要提前到明日。

兵卒们三三两两倚在校场周围,边休息边议论明日的对练。

有提着大桶墨汁的匠人趁着这时候来到校场周围,在周围的墙壁上提字。

车阜还是同自己的同乡聚在一处,他兴奋地跟众人分享今早离别后自己的遭遇,“我才发现我当时拉的是一石三斗的长弓,怪不得那时准头那样差!后来我换了一石的……”

他一个同乡一直看着那忙碌提字的匠人,突然打断车阜,问道:“车阜,你们这几天不是在念书吗?你看,那边那个老头在写什么啊?”

他这话一出,旁边一伙军汉子都哄笑起来。

最大半个月里,虞广队伍每日晨训前,都要先随着一老兵大声念诵一篇文章,被引以为飞燕山庄内的奇事。

“读书,真的假的?”

“哈哈哈,读书?莫不是还要考秀才?”

“哎,车阜,那你看不看得懂啊?”

……

车阜有些羞恼地别开头。一方面,在他心中,确实觉得那劳什子“文课”就是个瞎搞出来的东西,凭白占据了训练时间;另一方面,他自己清楚那文课并没有教他认得几个字,从头到尾便是为了让他们生生背下那十几句纪律和口号。

他朝匠人那边看去,巧合的是,那匠人写的几个字他都认识,正是他们最近念得最勤的几句标语之一,他便索性念出来。

“掉头不掉队,流汗不流泪。”

“哎,真认识啊,掉头什么掉,流汗?啥意思啊?”周围有人问道。

“就是说,即使是把脑袋掉了,也不能把队伍跟掉了。训练的时候流再多的汗都不能流泪。”

“啊?”周围的人又有了新的疑问,“写这个干嘛?”

有兵卒只听到“流泪”二字的,直接插话道:“哎,哈哈哈,是不是在安慰你们别哭啊?”

周围又是一阵哄笑。

车阜刚想理论几句,那代表训练时间开始的锣声响起,随后,校场中央的虞广吹响口哨,一声熟悉的哨音响起。

他又一个激灵,从地上弹起,取上自己的东西,和周围突然站起来的兵卒一起,小跑着归队。

那哄笑声还在继续,哄笑的话题换成了取笑他们一惊一乍的傻样子。

兵卒们很快列好方阵,虞广站在队伍最前头,高喊一声,“立正!”

这时,吴布那边的兵卒才慢悠悠地越过他们身边,开始向校场另一边走去。

他们显得有些闲散,一路上嘻嘻哈哈,还想要去逗弄自己站得装模作样的兄弟。

虞广看着自己面前的兵阵,他手下的这一百多员兵卒,有的在其他人逗弄下翻着白眼,还有的过分一点,僵着脖子龇牙咧嘴。

但所有人都维持着挺直腰板的身姿,直着脖子,目视前方。

他一时竟有些失职地恍惚起来,越过兵阵,目光虚虚落在远处一角。

远处那头,吴布百户正遥遥看过来,与他的目光接个正着。

初冬寒凉的空气随着呼吸窜进血液里,被兵卒们满腔的热血蒸腾成白茫茫的雾气,又通过口鼻溢出。

虞广与吴布对视了一会儿,什么都没说,又仿佛什么都说尽了。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阵惊呼,有人嚷嚷着“落雪了,落雪了”,虞广便自然地移开目光,抬手。

有两三片雪花轻飘飘落进他掌心,复又融去,只余浅淡水迹。

虞广搓了搓手,突然轻笑一声。

到底是有些东西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