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77章(1 / 1)

作品:《皇后超智能

飞燕山庄中急待安排的不仅有季家两位大夫,还有一众被带回来的匪徒和他们的家人。

刘大夏一种匪徒糊糊涂涂被俘虏了,又跟随着兵卒们一路向南,来到了云厥,被安置在飞燕山庄中。

匪徒中有见多识广的老人能依稀辨认出他们目前是在云州境内,多的却是一概不知了。

好在俘虏了他们的兵将似乎没有伤害他们的打算,而一路上,季凉又给他们分析过局势,多次安慰这些再次失去了落脚点的匪徒,才让众人的情绪一直保持在一个比较稳定的状态。

但近两天,当季家两父子频频被守卫的兵卒单独带出去,且一去就是一整天之后,这群匪徒便开始有些不安了。

这天清晨,季老大夫与季凉如往日般一清早就被带走了。

刘吉捧着个馒头,有一口没一口地啃着。

旁边,刘耳朵窸窸窣窣扒着碗里的粥,见状便蹭到刘吉身边,含糊地问道:“刘吉,你还在担心你阿兄呢?”

刘吉道:“那是当然……军官老爷们说他伤重不能赶路,所以落在了后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

相比起刘吉的忧虑,刘耳朵就显得乐观多了,“你别担心了,有这功夫还不如像我一样多喝几碗粥!”

刘吉恹恹道:“你自己吃吧。”

刘耳朵自讨了个没趣,也不敢再打扰刘吉,便转身走了。

早膳后,匪寨中的妇人收拾好碗筷拿去清洗,没有事干的男人们就三三两两聚在院中闲聊。

“依我看,他们指不定是想把我们卖到矿山,让我们给他们干一辈子活计!”一个中年大汉压低声音说道。

刘耳朵扒了扒自己的大耳朵,“大夏哥?你觉得是真的吗?”

刘大夏有些烦躁,他答道:“总归不是让你来享清福的。”

刘耳朵有些沮丧,“可是季小大夫明明说,这些军老爷,也许是好人也说不定……”

“呵!季大夫这几天日日都被人带出去,回来之后满面疲惫,面色也不好,都不知道遭了什么罪,他都自身难保了,说的话能信吗?”旁边很快有人反驳,“大夏哥,你前天不是也被带出去了吗?那些人有没有拷打你?”

刘大夏当时被带出去后,有兵卒过来,详细地询问他们匪寨一群人和季家两位大夫的来历,却没有做什么太过分的事。

但他忧心季凉父子,便口气不好地回道:“我怎么知道?我和季大夫又不一样。”

刘耳朵眼中最后一丝希冀直接灭了下去,“这样啊……那去挖矿……”

他低下头兀自忧愁了一阵,忽地又抬起头,眉眼飞扬地道:“如果挖矿的时候,每日里的饭食也跟这几天一样,那我觉得挖矿也是不错!”

刘大夏等人狠狠朝他瞪过来几眼。

刘耳朵便缩缩脖子,声音也跟着小了下去,“本来就是嘛……在寨子里,饱一顿饥一顿,哪里有现在的日子好……”

刘大夏正待说些什么教训教训这个没出息的小弟,就听到院门处传来一阵吱呀声。

院中众人都被这阵声响惊扰,纷纷往那边望去。

跟往日不同只有仆役来往不同,此时推门而进的分明是几个身着兵服的兵卒。为首一个手中拿着一份纸帛,对着院内一群人招呼道:“过来。”

众人立刻有了动作,刘大夏仗着身强体壮,即使在一开始远离院门的情况下,仍是在第一时间寄到了那传信兵的跟前。

传信兵之前也是一同前往剿匪的侯府亲兵,自然认识刘大夏这个匪寨头头,见状狠狠瞪了

他一眼,示意他安分着些。

刘大夏连忙讨好地对着传信兵笑了笑,尽量缩起身子减小自己的存在感。

传信兵见众人都差不多到齐了,便展开手上的文书,开始宣布起装备对刘大夏这一伙人的安排。

文书是今日才从侯府内发下,其上的遣词用句也十分工整规范,但传信兵面对的是一帮没有读过书的匪汉子,他便尽量用刘大夏他们听得懂的语句,对文书内容进行适当的翻译。

“从即日起,所有年纪在十二至四十五岁之间的男子充为庄内劳役,十五岁至四十岁之间的健康妇人则充为仆妇,需得按吩咐负责府内田地、建设等各项杂务。”

刘大夏等人可不知道什么规矩,他听到这里,便直接插嘴问道:“军老爷,那我们寨子里那些老人孩子怎么办啊?”

旁边立刻有人小心附和道:“是啊,军老爷!其实我们寨子里的小孩都很有一把子力气,不输寻常成年男子的,您看看是不是……也把他们给留下啊?”

他们虽然不知道自己将来要面对什么,但总是知道这些兵卒一开始没杀掉他们,贪图的不过是他们一把子力气。

至于那些没有力气可图的老叟孩童,因着没有用处,往往会被直接抛弃掉。

传信兵命令传到一半被打断,心头有些不喜,但是他听到刘大夏众人的议论,知晓他们是误会了。

体谅他们对着寨中老小的维护之意,传信兵便解释道:“老人和小孩我们是不会用的,不过你们放心,庄内会一应供给这些人的吃穿,不会短了去。”

他这么说,众人更意外了。

刘大夏抓抓脑袋,“啊?这,白养他们啊?”

兵卒瞪他一眼,警告他别再插嘴,便继续将命令传达。

“庄内会负责你们每个人的基本生活,你们这些男子和妇人,因着此前为匪,伤害良民的罪行,前六个月是没有月银可领的,之后会根据你们的表现,按月分发月银。”

说完这个,他自己加了一句,“你要是嫌弃庄内用来白养着他们的吃食不好,半年之后,便自己领了月银去采买些好的。”

刘大夏等人在飞燕山庄内呆了两三天,心中惴惴,但饭食可是没少吃。这其中虽然也有做个饱死鬼的想法,但庄内供应的饮食确实比他们之前在匪寨中吃的要好得多。

此时听兵卒这番话,刘大夏不确定道:“今,今后的吃食,可和这两日的一样?”

兵卒似笑非笑,“这两日有些匆忙,采买也未能跟得上,吃得是粗糙些。过阵子安排好了,吃食便能更好些。”

刘大夏等人闻言,已是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不仅如此,有表现好的,会酌情提为府兵,将来也有机会,补庄内亲兵的缺。”

兵卒拿着文书继续念道,但看到接下一条时,心中也不免有些嫉妒。

他半是羡慕半是嫉妒地又瞪了刘大夏他们一眼,“寨中年龄未满十二周岁的孩童,需得参与庄内组织的课堂,进行读书识字……”

来来回回花了近一刻钟,兵卒才算是传完了令。

他尚有训练任务在身,见刘大夏等人都听懂了,便直接离开了。

兵卒走后,刘大夏一伙还傻站在原地。

“大夏哥……那军老爷是不是说我们半年后便能有月银?那,那我不是能攒钱讨媳妇了?”

“大夏哥,他说要教寨里的皮猴们读书?这,这怎么可能?那军老爷发了癔症不成?”

“这里吃的本就比我想象中好,昨夜饭中我还寻到一块油渣,那可是真的油渣!过几日还,还能更好啊……”

一时间,院内说话声音此起彼伏,每个人都宛若置身梦境,对着周围的一切都感觉不甚真实。

大多数人关心的都是吃穿银两,只有刘大夏等几个有些见识的抓到了兵卒话中真正的关键。

他们本能地对着“提为府兵”,“成为亲兵”这样的字眼更加敏感。

好半晌,刘大夏才从呆愣中回过神来。

他咂咂嘴,总感觉嘴里面少了点味道。但他此时人已在云厥郊外,再寻不到黄远山上那种随处可见的,发涩的甜枝了。

他只能清清嗓子,对着众人道:“那,那军老爷不能骗我们吧?”

正在此时,早先被单独叫走的季凉恰好回到了院中。

众人几乎是下意识地朝着季凉聚拢过去,刘大夏喝止住众人的七嘴八舌,自己磕磕绊绊把方才传信兵卒的话都说了。偶有他忘记的部分,也有旁人立时插嘴补上。

末了,刘大夏问道:“季,季大夫,你是读书人,你给我们这些粗人说说,这事,是真的吗?”

他激动得有些口齿不清,但季凉与他相处时日不短,能够感受到他言语中那种小心翼翼的期盼和希冀。

他回忆着方才被叫出去后,那位叫严舒的公子与自己的谈话,还有那份极尽稀奇古怪的测试题,拍了拍刘大夏的肩膀,郑重点了点头。

“来到此地是个转机,好好干!”

季凉在这帮匪徒眼中可不一般,他短短一句话,仿若给众人直接吃了一颗定心丸。

围着季凉的人开始面面相觑,有的还抓着脑袋犹疑,有的已经红了眼眶。

院中的气氛一时竟沉默了下来。

突然,院外传来一阵声响,两个仆役抬着一筐红果子进了院子。

他们将筐子放在门边,对着聚拢在一起的刘大夏等人喊道:“唉,你们聚在那干什么呢?过来几个人,庄上发下来的红浆果,你们过来拿吧,自己分了。”

刘大夏分开人群,向着那筐果子走了过去。

见有人过来,两个仆役便自行离开了。

春日里的红浆果个头不算大,表皮粗糙,并伴有难看的刺点,味道其实也不怎么样,酸比甜多,只那红艳艳的颜色看着叫人喜欢。

刘大夏恍惚间,随意摸了一颗果子放入口中,狠狠咬下。

酸甜的滋味流入口中,驱散了他原本尚有些迷茫的情绪。

旁边跟随他过来的刘耳朵等人呆呆地看着他。

“大,大夏哥,是,是不是太酸了?”

刘大夏吼道:“酸个屁,甜死了!”

刘耳朵错愕地指着他的脸,“那,那你哭什么?”

刘大夏抹了一把脸,果不其然摸到一片濡湿。

他将泪渍全部抹下,随意在衣袖上蹭了蹭,哑声解释道:“这风太大了,我眼里进了沙子不行啊?!”

春日的风裹挟着一点腥湿的气息拂过,带来一点雷雨天的讯息。

雷雨过后,要有艳阳天。

——

刘大夏等人在飞燕山庄中开始了他们的新生活。

传信兵那日说的话一一兑现,每日里的吃食变得更好了,也有上了年纪的老兵来教孩子读书习字。

日子有了盼头,这些原本被生活逼得落草为寇的人好似终于有了些人样。

正在此时,季家两位大夫却被兵卒悄悄接进了城中,送进了燕侯府内。

彼时,季凉还不知道自己进的就是云厥大名鼎鼎的燕侯府。他与父亲乘着一辆其貌不扬马车,趁着夜色被送

进一处府邸。

府邸内另有侍卫等着他们,又一路领着他们在大气曲折的府内穿行。季凉只觉沿路守卫森严,每隔一段便能看到三两站岗的兵卒。

那侍卫直将他们带到一处院落才离开。夜色下,季凉能依稀分辨出院门上“求知”两个大字。

院内的管事早得了吩咐,知道院中要新进两个高等学员,早早等在院门口,见人被带来,被挂着笑面迎了上去,恭敬地对着季家父子行礼。

“两位便是季老大夫与季小大夫吧。老仆是此处院落的管事。”

季凉父子初到这处陌生的地方,虽不了解情况,却被一路行来时,众多一看便不是寻常人家的布置和装饰震慑,哪里敢轻易受这位管事的礼。

两人连忙避开,拱手回礼道:“不敢不敢,管事客气了。”

管事也不耽搁,带着人往院内走。

“现下我带着二位前往院内为二位安排的住处,二位且看看有什么缺漏了,只管告诉我,我自会尽快安排人再为二位添置。”

管家的话只是惯常的自谦做派,实际上,当季凉带着父亲走进屋内时,已然可以察觉此间布置的用心。

他与他的父亲分在两间相邻的房中。房中各有一红木雕镂大床和一张大得出奇的书案,书案旁摆着空的书架。此外,屋内另有大大小小的日常用品,摆放有致,一应俱全。

季凉匆匆扫过,只觉万般周全。

他忙回头对着管事行礼,道:“劳先生费心了。”

管事连忙让开,“使不得使不得。”他连连摆手,“季大夫之后可是要进求学院的人,你们啊只有一位先生,季大夫切莫这般叫我,真是折煞我了。”

季凉闻言有些诧异,不自在地道:“……好。”

管事惯会看人脸色,他见季凉僵立在原地,便寻了个由头退下了,“一应仆役就在外间,季大夫如果需要,自到外间去喊。天色已晚,想必二位今日在外奔波,已是累了。在下便不打扰了,季大夫且先休息吧。”

季凉自是拱手答谢,管事如愿离开。

季老大夫医术高明,却不擅交际,见管事走了,才开口问道:“凉儿,此间,就是你说的贵人居所吧?”

季凉点点头,道:“是的。父亲可累了?我们今晚且先歇下,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吧。”

两人确实奔波了一天,季凉自然忧心起父亲的身体。

季老大夫摆摆手,“无碍。只是……”

季凉凝眉,“父亲可是看出了什么?”

季老大夫踟蹰了一阵,还是道:“我之前上门为人诊治,也曾入过贵人的府邸,却没有一个如今日所见这般……”

季老大夫面色凝重,季凉便安慰道:“既来之,则安之。总归不会比在匪寨时差,父亲无需忧心这些。这府里主人地位高,我们的生活说不定也更有保障些。”

季老大夫便点点头。

他到底还是愧疚,又低声道:“都怪为父连累了你,当初,若是我能狠下心肠,不理那女子……”

“父亲哪里的话!”季凉此时也顾不上礼仪,打断了季老大夫的回忆,“医者仁心,这是父亲一直教导我的道理。若是父亲当日不救她,我也是要求着父亲救一救的。到底是那女子没这个命数,父亲何必挂怀?”

季老大夫长叹一口气,道:“我近来常想,那缝口之术也许真是那些人口中的邪术。那女子直接失了性命,而刘吉阿兄虽然活下来了,但却失了匪寨……也不知是幸或不幸。”

季凉道:“父亲可是想岔了?你以前常说:‘命数天定,我们只要尽了医者

的本分,便是无愧。’现下的境况还未明朗,是好是坏终究难说,父亲何必庸人自扰?”

他上前一步,扶着季老大夫往里间走,“父亲昨夜才沐浴过吧?我服侍父亲略作洗漱,父亲便先就寝吧,一切的事情明日便会明朗,父亲莫要担忧。”

季老大夫也只能点点头,在季凉的服侍下上床躺好。

可能是屋内的布置太好,床垫软硬适中,熏香怡人,也可能是季老大夫真的累了,他在床上辗转一阵,竟真的沉沉睡去。

安置好父亲,季凉兀自寻了出来。

季老大夫年纪大,加上此时夜里春寒,不便每日沐浴,他却不一样。

他本想忍一忍,但终究还是抱着探究一二的态度,出了房门,来到外间。

此时,距离他们刚到此处院落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季凉看到三三两两穿着同样款式衣裳的人陆陆续续从外间走进来。

侍立在门外的小厮发现了季凉,上前询问道:“季大夫,可是有什么吩咐?”

季凉收回视线,道:“我欲沐浴,不知……”

来到外间,季凉才发觉此时月已近中天,他便有些踟蹰,不知此时沐浴的要求是否过分了些。

小厮闻言却轻舒了口气,道:“现下沐兰房中人应当快散尽了,正是沐浴的好时候,季大夫跟我来。”

季凉回头看了一眼父亲安睡的房间,踟蹰了一阵,还是跟上了小厮。

小厮带着季凉往外间走,正与那些进来的人擦肩而过,季凉偶尔与几个人不经意间对上眼神,对方却又倘然移开,自顾自与身旁的同伴说着话。

季凉有意去听,发觉众人并非在闲聊。但他们谈论的,全然是自己听不懂的内容。

“滑出去?摩擦力太小了吧。”

“我也是这样想的,明日我换种材料吧。”

“也可以考虑加个缓冲零件。”

“不行,这样总重量就不符合要求了。”

“……”

季凉逆行在人群中,忽有所感,他抬头望向天边幽幽的半面春月,只觉四下虫鸣渐响,夜色更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