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94章(1 / 1)

作品:《皇后超智能

很快,这封信笺被送到燕逍手上。

书房中十分安静,刑易虚坐着,后臀只轻轻挨着黄梨木椅的边缘,将大半的重量都压在腿上。

他一会儿偷瞄一眼主案后状若沉思的燕逍,一会儿看看坐在自己上首的古珀,俨然一副坐立难安的模样。

倒是坐在他对面的严舒发现了他的不安,微笑着同他颔首,总算让刑易呼吸平顺了一些。

半晌,燕逍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他看向刑易,问道:“这封信,是邢家本家那边送来的?”

刑易点点头,“回侯爷,是的。信笺上有邢家家徽,我方才检查过了,绝非假造。”

燕逍笑了笑,道:“无需紧张。”

他将信纸往严舒宫瑕那边递过去,示意他们都看一看,又询问刑易,“依你看,信中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刑易蹙着眉头,不好意思地回答道:“这……我也不懂。”

他继续解释:“侯爷您知道的,我此前在家族中……嗯,不受重视……”他用了一个比较委婉的说法,“因为只喜欢数算木工这些旁门左道,所以对占星之术知之甚少。”

燕逍点点头。

很久之前,刑易刚到侯府时,他便了解过刑易的一些情况。此时再问起,不过只为确认。

见刑易知道的不比自己多,燕逍便道:“如此,邢大师自下去忙吧。”

刑易如蒙大赦般地点点头,忙不迭地退下了。他只喜欢数算学识,对着这些虚虚实实的政客实在应付不来。

刑易离开后,燕逍这才询问起严舒和宫瑕,“如何?可看出什么?”

严舒似乎抓到了一些头绪,但实在没能拼凑起来什么具体信息,倒是宫瑕先开口道:“西南?不正是叛贼萧疏逃亡的方向吗?”

燕逍见他提到了关键点,便点点头,“是。”

“所以这两句话的意思是……”宫瑕不敢把自己的猜测全都说出来,斟酌了一下,道:“西南那边可能要出事了。”

“字面上的意思,大概便是这样了。”燕逍道:“只是……邢家为何要送这样一封信过来?信上的内容,又可不可信呢?”

严舒这时候道:“刑易是个痴人,只对数算那些感兴趣。邢家这封信,不过是借了刑易之名,实则肯定是想寄给侯爷的。此番,邢家主动透露‘天机’……”

他顿了顿,有些不确定地道:“是想向侯爷示好?”

坐在他旁边的宫瑕想起方才离开的邢易,似是想通什么关节,突然说道:“恐怕这不是第一次了……”

“嗯?”严舒转头看他,眼中带着询问。

宫瑕解释:“之前我得知邢易大师出身,便十足惊讶,邢家隐于帘川数百年,从未听闻有其下子弟入世。

但我一直以为邢易大师在邢家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人物,邢家放他离开虽然奇怪,但勉强也说得过去。可结合今日这信……莫非,早从邢易大师离开邢家一事,便是邢家对侯爷的示好之举?”

他这么一说,严舒和古珀都露出思考的模样,唯独燕逍一副早就猜到的神情,朝微抿着唇的古珀看去。

他问道:“古珀邀请邢易赴云州之时,应还尚未嫁入侯府吧?”

古珀闻言抬头与他对视,轻点了点头。

书房内一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沉思。

严舒受不了这沉默的氛围,有些尴尬地干笑着,“这邢家,不是一直只为天子效劳吗?当年他们甚至嫌弃太-祖出身,没有应旨出山……怎么这时候突然蹦跶出来,还给侯爷……”

话说到一半,他自己都意识到不对,陡然瞪大了眼睛看着燕逍和古珀,死死将嘴巴闭上了。

坐在他旁边的宫瑕眼观口,口观心,一副全然没有听到的模样。

燕逍没理会严舒那番话,反而又问起古珀:“你觉得,占星之术,可信吗?”

古珀开口道:“日月星辰的轨道,与世事变迁无关。除非是一些大的天体变动,但也只能造成一些自然改变。”

严舒回过神来,连忙将功补过问道:“呃,夫人的意思是,占星术……只是一种骗局?”

古珀道:“是。”

她曾身为联盟顶级战舰,亲自轰灭掉的小行星都不计其数,怎么可能会相信所谓的占星术?

没想到这一次,燕逍却没有全然赞同她的话。

他摇摇头,“邢家底蕴深厚,绝非寻常人家。否则,不会从前朝起便被尊为国师,前朝灭亡后,又在无数代统治者的搜查之下,安然存活到现在。”

他顿了顿,蹙起眉,“若占星术真为骗局,那邢家必定还有别的手段,可以对天下大势进行预测,或者说……推测。”

古珀轻蹙起眉,“你相信信中的话?”

燕逍看着她,回答道:“非我相信信中之言,而是信中之言,有一部分与我的猜测不谋而合。”

他解释:“前半句关乎神鬼,我也不解其义,但‘祸起西南’……萧疏逼位之举虽然没有成功,但其撤退之势,却绝非溃逃之状。”

他转头去看严舒和宫瑕,“否则,仅以萧疏数百残兵,怎会到现在还没被朝廷正规之师剿灭?”

严舒闻言,若有所思地问道:“侯爷的意思是……”

燕逍点头,“对。萧疏谋逆之举虽然失败了,但他一定为自己留下了退路。西南之地,说不定就是他卷土重来的据点。”

严舒恍然,“看来,信中后半句‘祸起西南’,指的大概就是萧疏了。”

燕逍微微颔首,浅笑着道:“如此看来,邢家,当真有点意思。”

宫瑕也暗自心惊,“无论他们是通过怎样的手段获得这些信息,能与侯爷想到一处,便绝非寻常。”

宫瑕本就是十足敬佩燕逍的,否则也不会心甘情愿在燕逍旁边当个没有任何官职的谋士。方才燕逍说的话,他几乎是本能地便直接信了。

严舒捏着信笺,又问:“那这前半句,到底是什么什么意思呢?嘁!这些家族惯爱装腔作势,有什么事直接说清楚不就行了,一定要这样,写得隐蔽,让人想破头脑。”

宫瑕想出了一点眉目,他不确定地提到,“前半句中提到的‘龙’是指京师中的那一位,还是……”

他似乎不愿相信另一个猜测,犹豫许久才道出那个名字,“萧疏?”

“龙?”严舒被点醒,蹙着眉道:“所以,是说萧疏即将要做到事情会惹怒龙颜?那龙便指的是当今圣上!”

宫瑕看他一眼,说出另一个猜测,“也有可能……邢家信中暗示的龙是萧疏,真龙怒而震起,搅乱天下大局……”

“真龙?”燕逍听到这个字眼,倒是勾起了一抹笑意。

他右手成拳,在案上轻点,发出一阵十足有规律的“哒哒”声,“无论‘龙脊怒震’是什么意思,‘祸起西南’是大抵能确定了。”

他对着严舒道:“此前我便让你派人留意南边的异状,你且去信告知他们,近来西南面可能要有变故,让他们谨慎一些。”

严舒点点头,“可需要增派人手?”

燕逍敛眸,“南方多瘴气,西南沧州更是密林遍布,其间土著甚多,难以

教化……你若要增派人手,且找一些南方出身的人,实在不行,便从严家那边借几个。”

严舒自信道:“侯爷放心。”

盛朝南面盘踞着一些大大小小的国家,大多已经归顺了盛朝,年年进贡以求庇护。而严舒的本家正是位于盛朝南面,世代守卫着盛朝南面的边线。

长久交往下来,严家对南面那边的了解,自然是远胜于盛朝其他人。

燕逍听到严舒的保证,便放心地点点头。

他想了想,又回头询问古珀,“夫人可有何需要补充的?”

古珀摇摇头。

燕逍说邢家那封信有些道理之后,她倒是解析了一番,得出了百来条信息。只是因为缺乏其他有效信息佐证,这些信息的可信度都不高,只能归类为无效数据,不足以令她进行提交。

但过了半晌,她道:“邢家……是否隐藏了一些世间难见的工具?”

燕逍闻言顿了顿,思考了片刻回道:“邢家隐世许久,这方面的信息……侯府倒是没有。不如询问一下刑易?”

古珀摇摇头,“他不知道。”

刑易是先将信交给了她,她才拿来交给燕逍的,此前她已经询问过刑易了,但刑易在本家不受重视,知道的极少。

燕逍遗憾道:“那便没有办法了。”

“若要说知道……”古珀检索了一下,又道:“或许我该去询问一下如善。”

“如善?”燕逍想起之前归宁之事,“对了,我差点忘了你是通过如善大师才与邢家联系上的。”

古珀点点头。

严舒在旁边建议,“那夫人可给如善大师去信,问一问相关之事。”

燕逍却道:“有些事,信中恐怕难以说清。”

他沉吟片刻,问道:“近来你可有暇?王逊那边估计会安分一阵子,你若不忙,我陪你往潭应小住两日?”

古珀闻言,重又梳理了一下日程安排,空出几日空闲,回道:“嗯。近来春汛淹了云樊两州几处临河的村庄,古府一些生意受了影响,商道亦有些变动,恰好我也亲自过去处理一下。”

如今,古家的掌家权力明面上握在古家长子古来运手中,实则,古来运只是承了古珀当年安排好的脉络。

古家要是想做什么变动,都是由古珀传信安排或者古来运问过古珀后方才行动。

燕逍见古珀应下,便点点头,吩咐人下去安排了。

这个时候,燕侯府除了古珀有些隐隐的猜测之外,没有人知道这封信笺的前半句,才是真正的关键。

它暗示了接下来整个乱世的重要开端。

——

弘宁二年五月,京师东北面傲龙山脉发生巨震,且由此引发剧烈山崩。以傲龙山脚的京西郡为源,方圆数里,天崩地塌,民众死伤无数。此震殃及京师,仅皇宫一处,便有三处旧宫殿因震倒塌。

祸不单行,同年九月,前三皇子萧疏于沧州奉城发《讨贼诏令》,细数当今天子弑父夺位,谋害兄长等八条罪状。诏中直言,不德之人在位,天地难容,遂引天灾。

宣诏后,萧疏自立为“讨贼王”,拥十万兵马,两月内直下沧州八城,后以沧州天险之地瑞阳府为倚仗,剑指京师。

南方人祸,北方天灾。同年冬,北地暴雪向南蔓延,波及至云樊等地,各地灾情惨重,冻尸遍野。

民难维生,朝廷反因起兵抗贼加重赋税,一时流民四起,揭竿而起反抗暴-政者无数。

乱世伊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