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明池水畔停着不少小小的航船，不断于画舫间往返、停靠，接待岸边的游人登上池中央几艘金碧辉煌的画舫。被秋夜的冷风一吹，李牧的酒也醒了大半，于是带领着几人找了艘小船，指挥着船家向其中一艘较大的画舫靠了过去。

“今次的庆宴，除了几家较大的青楼外，还有一些许州本地的富户参加，陈兄去到的便是这座他本家兄弟的聚会。呵，说起来打从京师来的那位师师姑娘应该也是受他那位本家兄弟相邀前来，否则卧子兄也不可能提前得到消息。”

船上，李牧笑着与陈临介绍起这次中秋夜祭月庆典的事情。

“其实前几日我也曾听人提起过这事。其实要说许州这一带，毗邻京师，难免有人不服气那位师师姑娘的才气，所以今次的祭月才会搞得如此隆重。对了，子然弟可有熟悉的花魁行首吗？”

陈临摇了摇头：“这倒是没有熟悉的。”

“是了是了，我听人说子然弟平日少有出门，而且为人不喜应酬，想来也该是没有熟悉的。不过没关系，为兄倒是认识几位大家，就好比飘香院里的那位香坠儿姑娘，身子轻盈，舞蹈如天女，还有那群玉院的祁红姑娘，弹得一手曼妙琴音绕梁三日不息……呵，待会子然弟若是对哪位有兴致，为兄一定为你牵线。”

虽然陈临是带着女伴一同前来，但在这年头，被青楼大家纳为入幕之宾乃是件风流韵事，并不算是羞耻，因此李牧这样说，其实也是有几分交好之意。陈临即便是不愿意去结识，也不会不识趣的当面说出来，因此笑着点了点头道：“倒是多谢李兄关照。”

待上到画舫时，四人找到一位船上的丫鬟，在她的带领下穿过人群，来到一处人声鼎沸厅堂中，寻找着陈卧子的身影。

只是此时船上人数众多，人来人往间，一时也难以找到陈卧子的踪迹，正在发愁间，突然从拐门处走出四男一女几道身影，其中那女子一袭白衣长纱的素色打扮，行走间步履轻盈，漆黑如瀑布的长发随意的挽着垂在脑后，耳侧便还缀着两朵白花，虽然一身打扮的极为简单，但却有种令人耳目一新，当真是有种万花丛中一点白的清新脱俗之气。

“师师大家？”

李牧的一声轻叫，显然是认识这位女子。陈临抬眼朝这位名满千古的京城第一名妓李师师望过去，她的容貌自然是极为出色，婉约平和的气质与这一身素色淡雅的装扮相结合在一起也是极为相称，特别是从她与四周人的交谈中，一颦一举间毫无矫揉造作之气，虽然身边围满了人，但女子却没有丝毫慌乱，更为令人生出被敷衍的感觉，显然在交际方面也是得了专业指点，所以才显得极为得心应手。

当然要说有多惊艳也谈不上，如他先前所想的一般，这位李师师的确很美，但碍于时代与审美眼光的限制，单以容貌来论，将她放在后世也顶多只能算作是一线美女，甚至连顶尖都达不到……当然，如果再加上气质，那就要另作他算了。

这些想法在脑中掠过时，李牧也从人群中看到了陈卧子的身影，随后拉着几个向人群走过去，边走边笑着道：“卧子兄既然抛下我等先行，那待会便要他出面，来为我等介绍一番，也好算作补偿才是。”

“该是如此。”陈临与德铭笑吟吟的应和。

几人走过去的时候，李师师也刚巧落座，一番介绍后，她捋了捋发丝：“这位便是那‘不为公驱’的陈子然吗？师师在京城时便听闻有人提起公子大名，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气氛和乐融融，大家都在笑着推杯换盏，唯独季云墨的表情有些古怪。先前在魏风楼时，虽然有人称呼过‘陈公子’，李牧、德铭也一直‘子然弟’这样的称呼着，但如今被李师师当面连名带姓，甚至连那首《水调歌头》都叫了出来，陈临的身份自然也就堂而皇之的十分清楚。

陈临腰间一疼，转头便看到小姑娘似怒还羞的瞪着一双大眼睛，眨啊眨个不停。陈临耸了耸肩，虽有些头痛，但他早猜到会是这样的情况，不论如何，这样总好过一直隐瞒。

其实季云墨也并非真的生气他隐瞒，只是一想到他曾经当着陈临的面，把陈子然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模样，就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这坏人……怪不得当初夸陈子然的时候，他一点不反驳，还跟着一起附和，还道是因为他为人洒脱大度，现在想想……真是羞臊死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