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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情折记讲的什么

弟,你是糊涂了么!”

这张泰还只顾打铁,哐当作响,也没听清陈杰说的话。李贵急了,上前抢过张泰打铁的家伙什,骂道:“你还打甚铁!做这辛苦力气活,好容易攒下的家财,这就败光了!”张泰还没回话,王荣又接着说道:“张老弟,你别怪我通风报信,老哥几个是为你好啊!”

张泰是老实人,但不是傻子,一下就晓得王荣他们三人说的何事。当下停了手中活计,到后边端了三碗粗茶过来,请三位老哥坐下。

李贵见他不羞不恼,叹气道:“哥几个知道你是个老实人,也知道你不傻,如何今次这么糊涂,竟被那小倌所骗,哄得你给他赎了身!我们三人,可为你急死。你先说,赎了多钱?”

张泰也不欺瞒,如实说了七十五两银子。

王荣差点背过气去:“七十五两!我的个亲娘诶!好个黑心的老鸨,就坑你这嫩雏!这年头,你到西市去,十五两银子便能买顶好一个丫头!七十五两!就买一个年老色衰的婊子!我问你,他能帮你做家里活计?他能打铁?他能生孩子?你好糊涂啊老弟!”

张泰不爱听他如此说张致,道:“十五两买的是粗使丫头,哪里能买长得这么好的。他也不老,才二十,整比我小八岁。哥哥们为我好我知道,无非是看我孤家寡人一个,盼我早日成家,生个孩子乐呵。可我张泰也不怕你们耻笑,确是对婆娘毫无意思,下面这鸟玩意,看到婆娘也起不了动静。我也看破了,何苦勉强自己!我就看他顺眼,七十五两值得甚么,再挣便是。”

陈杰一听,茶水都呛得喷出来,放下茶碗骂道:“你就是不愿意找个婆娘,想找个相好的,也得找个好人家的,找这,算个什么事!你倒好,看人家这顺眼那顺眼,昏了头要赎他身。我且问你,你可有问过人家看你顺眼么?”

张泰闷声道:“他愿意我给他赎身。”

陈杰骂道:“有你这种傻愣子要给他赎身,他做梦都笑醒了!你就看着,你这样的人家,他能跟你过几时日子!到时傍上富贵枝头,你人财两空,勿要悔恨!”

李贵、王荣两个见陈杰骂得张泰低了头,竞相劝他,赶紧找下家,把这人再给卖了,拿回那七十五两银子。

张泰憋了半天才回道:“我赎他,并不为的什么,只因他在南馆里的日子太苦了。我谢了哥哥们今日相劝,可我赎他出来,也没想着硬要他长久陪着我。他若是想走,我也不会留。”

这王荣三人都听傻了,见劝解张泰无望,当下摇头叹气,捶胸顿足,只怨自己把张泰带上歧途。

张泰这呆头呆脑的,倒反过来劝慰三人了,直折腾了一早上。

第八章

张致这一出门,直晃到晌午才回来,买了纸笔墨并四书五经等好几本书。原来这张致从小在家也是读过书习过字,怎奈家道中落,流落到南馆里,从此再没读过什么正经书。现下好不容易出来了,又想着把学问拾起,好歹懂些粗浅文章,能写些只言片语。

这张泰被王荣三人训了好半天,他虽好脾气,到底心里不甚开怀,闷闷的。这闷无处发泄,就使狠劲打铁。他在火炉边烤得满头大汗,脱了身上布衫,露着一身壮肌肉,被火光印得红亮。加之他长得浓眉大眼,也算端正,门外往来的小娘们,听见哐当作响的打铁声,也有悄悄探头看的。待得看见一个壮汉子赤着上身打铁,便与女伴们掩着嘴嬉笑打闹。

张致回来,恰巧遇上个妇人来取自家的斧头。张泰转身去拿斧头的功夫,那妇人一双眼,从张泰后背扫到大腿。张泰将斧头递给她,她伸手去拿,还捏了张泰手臂一下,道:“好硬实的手,比这斧头还硬。”说着自己嘻嘻笑了,把个张泰窘得不行。

妇人走后,张致便调笑道:“你打铁打得这般卖力,衣裳都脱了,往来的小娘子无不偷偷瞧你。难为你还能不分心神,专心打铁。该说你是木头还是正人君子呢,这么多小娘子,也不拐个回家做饭洗衣。”

他今日难得出去逛了一回,又买了纸笔墨,心里高兴,难得说句玩笑话。可这玩笑话说得不是时候,张泰正因王荣他们的话烦着,此刻听了张致的话,心里更不是滋味了。他早说过他对婆娘没意思,张致这是忘记了,还是不放心上不当回事?

张泰放下手里的活,闷声道:“你回来了,饭在后边热着呢。”

吃饭时张致自己说道:“今日出去逛了一圈,都走到西市那边了,好不热闹!只是这活计却难找,我这也不会那也不会,心里没底。倒是去买纸笔时,看见一位大娘,进铺子里请伙计给她读信写信,伙计给她随手写了一封信,只几行字,那大娘给了他两文钱酬谢。我寻思从前在南馆,也有那外地客商不识字的央人写信回家报个平安。我何不摆个摊子,替人读信写信,一次两文钱。”

张泰听了道:“只怕这写信的人少,何况要在外枯坐整天,风吹日晒的,太辛苦人了。”

张致道:“你且听我说完。我把这摊子摆到西市去,那里买卖多,外地来的人也多。我又不是女子,怕甚么风吹日晒,我只恨我这脸不似男人,倒似女子白皙,晒晒也好。”

张泰看他脸,确实清秀白皙,但有何可恨的,这么好看的脸。

“我看你脸挺好,何苦这么说自己。那学堂里教书的秀才,整日不出门,关在房里读书,脸也是这样白。”

须知张致做了多年男妓,心里屈辱,更不喜人把他比作秀才书生,只觉自己不堪,辱没门庭。听了张泰的话,脸便沉了。忍了忍,没忍住道:“若你喜欢白皙秀才,我自是不把自己晒黑才好。那西市有人搭的好棚子,我花点钱,借用人一角摆个摊子就行。只是我年岁毕竟大了,不似小娘子肌肤吹弹可破,渐渐也要糙了。”

张泰本是听他自轻,好意劝解他,倒惹得他多说了好几句。张泰心里本就不开怀,这被呛了几句,也说不过人家,便不开口了,闷闷吃完一顿饭。

从前在南馆,张致就没少因为这脾气挨打骂,现在出来了,还是这脾气。他心里屈辱憋闷,无处发泄,就显在面上,说在嘴上。

当下两人不说话了,吃完饭张泰起身出了门。张致在床上躺了一会,也睡不着,便起来读书写字。

他心里焦躁烦闷,书读不下去,字也静不下心写。一张好白纸,倒滴了好多墨在上头,气得他一把撕了纸,扔了笔,独自生闷气。

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张泰回来了,还背了一堆木材回来。不打铁了,反倒在铺子里做起木工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