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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陛下在上苏城哑人

哪还有人能不变?……不变的,那都是傻子。”

几日后,南越陇北的春日里一声惊雷,竟落下一场瓢泼大雨。

一户富庶人家别院赏春,却一夜惨遭强盗灭门。血流满地,雨夜凄厉。

这一夜,满身泥泞与鲜血的少妇捂着肚子,踉跄着走在山林里。她被一块石头绊倒,疼得全身抽搐,蜷缩成一团。

雨水与泥水在她脸上横流,她半边脸泡在泥里,眼神空洞地盯着远处闪电划破的漆黑。待得这阵剧痛过去,她脸上的凄楚慢慢褪尽。

她终于捂着嘴,神色狰狞地将那三个字在齿间嚼碎了,嚼烂了,像下了毒咒般,阴厉地吐了出来:“方、明、珏!”

第42章难得温情

泄题一事在学子跪完宫门后,闹到了顶峰。

常太师称病不朝,闭门谢客。他麾下文官如丧考妣,在曾子墨突如其来的反戈一击下,被牵连大半,轰轰烈烈地倒下了一批又一批。

有人抱团闹将起来,堵着御书房的大门破口大骂,然而方明珏尚未有什么动作,那些学子便一涌而上,在出了宫的回家路上将这几人套了麻袋,结结实实揍了一顿。

曾子墨的话本更是让民间口风一变,看这“常”字都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了。

再加上京中百姓崇文,不少人家中孩子都在读书科举,一听这徇私舞弊之事,便气不打一处来。更有甚者,怀疑自己儿子当年没考上,说不准就是常派动了什么手脚,祸害了人。一时之间,常太师真可谓名声扫地,难以救脱的那种。

常家这棵大树根深蒂固十几年,一夜之间就倒了。

从朝廷要职,到地方官员,南越朝堂一夜之间,空了大半。

被蠹虫啃烂了的腐朽壳子彻底暴露出来,垒垒将倾。

谁都未曾想到方明珏竟然做得这么绝,不动则已,一动变来的如此狠辣。

一封封密信快马加鞭送进常府,常太师却不动声色。民间与朝堂的猜测甚多,方明珏及冠之前动手,终于显露出一片熊熊野心,也再无从掩盖。

自然,这其中少不得杨晋推波助澜,不然方明珏绝不可能敢冒着朝廷动荡的风险,一下子从上至下将常氏一派几乎清个空。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杨晋不在京中,反而让人有意无意地将他忽略,笑看两虎相争,坐渔利。一手算盘打得好极了。

常太师将一封封密信烧了,仍旧闭门不出。常府管家日日蒙着晨雾请来各路大夫,面目愁苦,外面传言常太师经此一事,气急攻心,好像还真是不好了,有人探听风声,据说是连床都下不了了。

方明珏下了旨送去一堆赏赐,还遣去个御医。只是推说自己旧伤未愈,上朝还是勉强,不便出宫探望,未曾上门。

御医回来禀告,常太师还真是病了,中风,半边身子动弹不得,人都认不清了。

方明珏一颗惴惴悬着的心,慢慢放下来几分,还有些恍惚。未成想压在肩头的两座大山,竟也并非难以逾越,轻轻一推,便倒了一座。

只是他为了这轻轻一推,这些年究竟如何殚竭虑,便又不愿回想。

这件事的直接后果,便是方明珏案头的奏折陡然之间翻了好几番。

南越本就政事一团乱,如今缺空大半官吏,上下不通,左右无人,只好一封封奏折全都递上来,让这位皇帝拿个主意。

东家摸狗西家偷鸡的琐事一夜之间消失殆尽,换之全是焦头烂额的要事,乱七八糟混作一堆,被小德子并着两个宫人,一摞一摞抬进来,抬了足足半个时辰才算完。

傍晚,萧乾从演武场回来,天已黑了,沐浴完躺了会儿,却左等右等都等不到小皇帝回来。

萧大将军想了想,披着衣服溜达进御书房。

一进门,哗啦碰倒了足有他半个人高的一摞奏折。再一抬眼,满地都是,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无。

方明珏伏在案后,清瘦的身影几乎被成山成海的奏折淹没。

“这是天底下的当官的都罢官了?”萧大将军溜达过来,双手一撑,从椅子侧边将小皇帝半搂住,低头对着那白玉似的耳垂吹气,“微臣独守空房,等得陛下好苦啊。”

朱笔顿了顿,落下一点殷红的墨渍。

“皇后……”方明珏的耳根渐染上层层叠叠的红晕,一开口,声音含着点倦极的沙哑。

萧乾伸手,捏住小皇帝的下颔,往上一抬。

方明珏似乎疲乏得失了气力,顺着萧乾的动作,整张脸都暴露在了摇曳昏黄的烛火里。长睫覆压着眼底浓重的倦意,一双黑白分明的清透眼瞳都蒙上了暗沉,无打采的。

萧乾的指腹轻轻摩挲了下方明珏的下唇,“说句好听的,我帮你看看。”

方明珏眼睫一颤,看了萧乾一眼,抿紧了唇。

萧乾“啧”了声,深觉小皇帝这操性都是给惯的。让他喊一声他不肯,但你若不理他了,他便又上赶着来撩拨你。

被吃得死死的萧大将军认命地叹了口气,随意扫出块地方来,直接盘腿往地上一坐,从旁边高高一摞奏折上摸了几本下来,开始翻看。

萧乾极有分寸,他看完奏折不批阅也不多说,只是分成两边放着。一边是萧乾觉着方明珏有必要看上一眼,做出决断的,一边是狗屁不通,完全没必要施舍一眼的。

他翻看得很快,等翻完一摞,便抬起来放到御案上。

“茶冷了。”方明珏突然道。

萧乾一乐,又捏他脸,咬牙道:“拿我当小德子了?”

方明珏被捏得脸颊有些微红,低声道:“……我想喝你倒的。”

这理由让萧大将军没了脾气,瑟瑟去外间泡新茶。

热水现成的,萧粗汉泡茶也没那些风雅讲究,不多时便拎着一壶新鲜热茶进来了。

给方明珏倒了一杯,顺势握着小皇帝的手捂了会儿,等热得差不多了,才回身往自己那块地儿坐下。

然而刚一坐下,萧乾便愣了。

他面前乱堆的奏折又被扫出一小块空地来,放了一小碟朱墨,一块笔洗,笔洗上架着一杆凝着殷红墨色的细长毛笔。

御笔朱批。

这是天下唯此一人的尊荣。帝王心独,容不下第二支。

但如今,却有这第二支,突兀地被塞到了他眼前。

萧乾望着这支朱笔好半晌,才抬手,慢慢拿起来。

方明珏捏着奏折的手指紧了紧,耳朵直愣愣竖着,留意着那边的动静。眼神不自然飘过去,见萧乾拿起来了,才又滴溜溜转回面前的奏折上。

萧乾握着笔,却似有千斤沉。

他打开本奏折,却正好是军务的。他看完,想了想,还是落下了一行朱红色小字。

萧乾对政务其实不甚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