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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不见故人归

穆之等在门外面,脸上还带着个骇人的牛头面具。身后的高展刚要出声提醒程穆之,却被柳清言一个眼神瞪了过去,想说的话立刻咕噜一下咽回去,心里只道殿下您就自求多福吧……

柳清言垫着脚,把他头上的面具扯了下来,“殿下,您玩够了吗?”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润,不带半点愠怒的情绪。

程穆之那牛头面具是封死的,根本看不见自己面前站了个人,又没听见高展说什么,原本还站在那里等着屋里的柳清言害怕得叫出声自己好闻声而动进去再吓一吓孩子,结果谁知道连人家害怕的声音都没听着便先露馅了。

此时见柳清言站在自己面前,声音不温不火甚至还带了些笑意,心下只道不妙。

柳清言抬眸看了一眼程穆之,见他呆站着不说话,冷着脸道:“时候不早了,殿下便休息吧,臣也先回去了。还有,请殿下以后不要再这样捉弄臣了。”说完就要走,被程穆之一把拽住了手臂,程穆之见柳清言冷着一张脸,连忙把人拉着便要哄,一边用脚踢了身后的高展,努嘴示意他把屋里的灯给点上。

一下子又亮起来。

程穆之拉着柳清言的手道:“阿言莫生气,我不过是逗你玩罢了,怎么能说是捉弄你?何况你不是发现我了吗?”

柳清言冷着脸没有说话。

程穆之心下悲鸣一声,毁了毁了,玩笑开大发了……

只好接着软磨硬泡:“阿言,是我不好,我不该今日这样吓你,也不该惹你生气,从今往后,这毛病再不犯了,你就别生气了,阿言……”柳清言一直背对着他的身子转过来,看了他一眼,从他手里将自己的衣袖扯出来,继续往前走:“殿下哪里的话,臣怎么能生殿下的气呢?臣又怎么敢生殿下的气呢?殿下可真会说笑。”

完了哄不回头了……程穆之无法,见柳清言还是脚步不停往前走,连忙小跑着追上,故技重施装可怜道:“阿言,时间还不算太晚,你陪我去未愁河边放河灯可好?”

柳清言听了这话果然停了脚步,中元节放河灯的习俗,并不是每家都要做,只有今年刚添了新坟的人家才需要去放河灯,以慰亡灵刚刚离开人世的悲痛,同时也希望河灯能带去家人消息,在阴间也好宽心。

此时听程穆之说要去放河灯,自然是想到了这一层意思的,莫不是是他哪位好友亦或是亲人今年刚刚过世?可是自己从未听他提起过,何况就他刚刚还想着捉弄自己的样子,实在是不像有什么难过事……

可这些话柳清言不会去问,只怕万一真是谁过世了,提起来又要让程穆之伤心,只是还冷着一张脸,转过身来,语气里却是放柔了:“臣知道了。”

两个人换了衣服,步行去了未愁河。今夜盛京的街上没了往常的热闹与喧嚣,虽说街市上行人依旧不少,只是大部分人皆是出来放河灯以及烧些纸钱元宝之类的,因此街面上倒是随处可以看见零星的火光和远处未愁河上慢慢飘着的河灯,微弱的光亮一点点地远下去。

柳清言眼见程穆之去了卖河灯的铺子里,出来时手里却是抱了几十个,内心实在是有些诧异,上前接住从他怀里掉出来的几个,开口道:“殿下买这么些河灯做什么?”

程穆之没有说话,怀里抱着那么多东西却还是硬腾出来一只手,拉着柳清言一路走到未愁河的河边。下了台阶走到河堤旁,那里已经蹲了一个有些上了年纪的婆婆,点了河灯放进河里,嘴里还念叨些什么,然后揩了眼泪,两只眼睛有些无神地望着渐渐飘远的河灯,眼泪就又流下来了。

柳清言看着程穆之把河灯放下,然后一个个地点着,放进河里,仿佛懂了些什么,当下无言,自己也上前去将河灯点了,放进河里,指尖用了些力气把河灯推得远些。

第38章番外二:中元节小记下

耳边听得程穆之道:“每年这个时候,新坟添上了,尚有家人的,黄泉下许还有些念想,可总有些人,生前是孤儿的,是乞丐的,或是因为什么缘故已经家破人亡的,在外战死沙场连尸骨都存不下来的,他们在黄泉下,又还能有什么念想呢?”手下将最后一盏河灯点上,放进河里。

放这些河灯原是临时起意,可是现下程穆之却真真是难过起来了。

柳清言与他一同坐在河岸边的台阶上,看着渐渐飘远的河灯,还有远处从不同的地方又飘过来的河灯,星星点点的渐渐汇成了一条火红的长龙,烛火微弱,却不灭,缓缓地就这样飘着,带着未亡人对已去之人的思念与追悼,往奈何桥边飘去。

“这人世间,总有些人,生来受苦,死后却还有苦楚,不甘心也罢,不服输也罢,这辈子终究是已经到底了。命格如此,殿下若是难过,每年这个时候臣便都陪着殿下过来放河灯,让这些孤苦无依的亡灵有些念想。殿下若是仍然难过,便想着这些人都是信佛的便好。”

程穆之看着他道:“为何这样说?依我看来,信佛的人却是更苦,佛说人生八苦,生苦死苦、老苦病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佛门中人看似事事清心,无甚烦恼,心里只怕是比常人要苦上千百倍。”

“殿下,信佛的人,修来世,此生苦楚业障都受了,来世便自有一番好命途。真假谁知?若真有来世,他们也未必记得自己上一世是否有受过苦楚,若仍是苦命,那便当作是为再下一世修的,轮回无尽。”柳清言浅笑着回答他,“若人人都像殿下这样想,只怕是佛门无人了……”

程穆之有些愣怔地起身,抓着他的手道:“那阿言你呢?你修什么?”

柳清言拨开他的手站起身道:“殿下,臣不信佛,何来修什么这样的说法?”

此时已是子时刚过,街面上放河灯的人也早散去了,原本与他们在一处的那个老婆婆也不知何时离开的,河面上此时也有些冷冷清清的,河灯缓缓地都飘开,颇有几分萧瑟之感。

程穆之听了这话明知并无什么,却实在有几分不是滋味,只是突觉自己与阿言之间似乎又隔了些什么,兀地生出几分悲凉之感。看柳清言小小的身子站直了去看远处的河灯,心下一软,自己何苦要想这么些莫须有的东西?

上前,还是拉着他的手,笑着道:“我也不信佛,不过若要我说,我倒是宁愿拿来世修今生,今生过得好,何苦愁来世?阿言你说呢?”

柳清言闻言被他这清奇的逻辑关系给逗乐了,自知今夜二人聊的话题实在有些沉重,且自己又多说了些话,也不想让二人之间的气氛再压抑下去,也开口笑着道:“殿下这样说的话,臣倒是想和殿下修一样的东西。”

说完也不让程穆之再开口说其他的话,得再聊偏了,试着自己岔开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