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安面色如常，没有任何变化。

他十分的平静，根本没有将杨湛放在眼里，一个区区屁民，也妄想在这时候出头，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而且，他并不认为杨湛会针对他。

在他眼中，杨湛此番作为仅仅是为了出名，这种人最近冒出不少。

哗众取宠！

通过标榜权威，然后借此提升自己的名望，最后让自己落入到贵族豪门的眼里，从而达到出仕为官的目的。

最近，在他叔父的府邸，这样的例子他已经见过不少。

今天，他倒想看看这人在公堂上想弄出什么幺蛾子，若是真能帮他颠倒黑白，混淆是非，说不得还真能将这人收为己用。

“讲！”

公孙尉眉头一挑，看着一旁有恃无恐的齐安，又看了眼神色坚定的杨湛，目中闪过一抹异色。

“方才，潘义说，他见到了杀人凶手和死者缠打，那双方自然会扭打一团，无疑会在双方身上留下痕迹，可否让两人解开上衣？”杨湛沉思一会，缓缓的道。

“可。”公孙尉说道。

听到这话，陈莫生没有任何迟疑，直接衣袖一宽，将上半身的衣服除去，露出了健硕的臂膀，他的肤色古铜，但躯体上除了以前因刀枪留下的痕迹外，再无任何淤青痕迹。

“照怎么说，这人真不是凶手？”

“那可不嘛，那贾桂虽然只是一个木匠，但身材高大，有一身彪力，若是有人想杀他，挣扎之下，一定会反击的。”

“那怎么说，这陈莫生没有说谎，那就是……”

一时间，堂外围观的众人，齐刷刷的看向了一旁大汗淋淋的潘义和目光阴晴不定的齐安。

潘义低眉，不敢与众人对视，目光却时不时瞟向齐安，十分惊惶不安。

齐安的脸色阴冷，他的衣服还紧紧的穿在身上，没有半点解衣的迹象，手臂也在微微颤抖。

“怎么？心虚了？不敢脱衣？”杨湛讥笑。

他没有从蛛丝马迹里找线索的能力，他就是根据自己以前打架推断当时发生了什么和可能会造成什么。

而他说对了！

齐安真的不敢褪衣，因为他的上半身的确有不少淤青，而且都十分明显，一脱就露馅了。

公堂内气氛渐渐凝滞。

良久，公孙尉才开口，冷喝道：“齐安，你可听到本官说的话，速速脱衣，不然四周的小吏会亲自将你衣服扒下来！”

齐安双拳紧握，随即将左手悄悄的藏到了衣袖中，他缓缓的将右半身的衣袖褪去，露出了前胸和后背，上面显露着数个触目惊心青痕。

“哇！”

“原来杀人凶手真的是他！”

“怪不得前面一直颠倒是非，原来是想隐藏嫌疑。”

“……”

听着四周的低讽声，齐安眼中露出狰狞的寒意，他猛地抬起头，不屑的看向杨湛，冷声道：“就算我身上有伤又如何？你能断定我杀了人？”

“贾桂的尸检报告说的很明白，他是被勒死的，那自然就存在一种可能，杀人凶手和贾桂十分熟悉，借机从后面偷袭，直接勒死了他，两人根本就没有任何动手，我无罪！”

齐安目光冷冽，胸中早已有了说辞。

杨湛眉头一皱，暗道齐安奸诈。

齐安避重就轻，直接将身上的淤青无视，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贾桂的尸检上，而他则再次获得了辩解的可能。

见杨湛沉默，齐安却是继续开口：“方才四周的众人都说了，那贾桂体型健硕，若是真的动手，没有几分力气，想制服他都难，更何谈直接勒死他，而我齐安一个残身，凭什么能勒死他，就凭我这畸形的手？”

齐安将自己的右手抬起，那是一个细长的手臂，骨瘦如柴，波棱盖还隐隐有向外凸出的迹象。

他手臂有疾！

而另一边，陈莫生的手臂却无比健硕，作为一名将士，自然少不了练武健身，有这个体型很正常。

“呵呵，没想到吧？我齐安就是一个废人，虽然顶着县尉侄子的名号，但根本就做不了任何事，这一点除了我身边的人，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现在为了证明我的清白，我豁出去了。”

“或许不久会有人嘲讽我齐安是一个废人，但我的清白不可辱，我没有杀人，我无罪！！！”齐安在堂内大吼，眼中布满了血丝，当众将自己的缺陷揭露，他对杨湛只有深深的恨意。

四周死寂。

所有人都怔怔的望着齐安，他们完全没有想到，在外面呼啸一方的齐安竟然身体有疾，而且还这么严重。

他根本就杀不了人。

就他这个手臂，别说勒死贾桂，就是去抱一个重物，恐怕都够呛。

“呵呵，无话可说了吧，你是不是还想问我身上的伤痕？这些都是陈莫生打的，我见到他杀人，他一怒之下，想要将我也杀了，而我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任他殴打。”

“这就是真相，这也就是你们想知道的细节，现在你们满意了吧！”

齐安愤怒的大吼，整个人变得无比偏激。

但没有人会去怪罪他，因为勇于揭开自己的伤疤，本身就是一件很难的事，而且还是被人强迫，换成是他们，恐怕会更加歇斯底里。

听着齐安的狂吼，杨湛眉头紧锁。

他怎么都想不到，事情竟然会转变成这样，齐安这衣服一脱，瞬间将局势反转，他甚至连反驳的理由都没有。

因为他真的杀不了人。

待齐安的情绪稳定下来，在高堂上稳坐许久的公孙尉终于开口：“现在事情已经真相大白，谁还有疑问？”

“我没有杀人，凶手就是他！我根本就没有对他动手，他在胡说！”陈莫生咬牙，眼中露出了深深的无奈。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因为无论从各个方面来看，他都是最有嫌疑的人，而且无从辩解。

公孙尉看了眼陈莫生，缓缓道：“既然无人有疑问，那这起凶杀案也没有再审的必要了，你二人看看这份爰书，签字画押吧。”

说完，一旁的小吏，用木板将爰书呈着，放到了两人跟前。

齐安看了眼爰书，确认与他所说无误后，毫不迟疑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按下了手印，而一旁的陈莫生却面色怒红。

“我不签，我没杀人！”

瞬息，杨湛的声音也再次传出，语气变得铿锵有力，而且中气十足，他看向陈莫生，镇定的道：“的确，这份颠倒黑白的爰书，不能签，因为你根本就没有杀人，凶手是齐安。”

“齐安，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