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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亏本买卖之旧案

现在因是冬季,学堂的门口都挂上了棉帘子,窗也不再开着,他听不到讲学,也就不常来了。

过了年,初五的时候,皇帝在宫中设宴,宴请群臣。

沈良承与众位太学师傅坐在最末席。

大殿上歌舞升平,皇亲贵胄、肱骨重臣于一处同乐,气氛真是温馨融洽。

沈良承放眼看过去,十位皇子盛装坐在皇帝身侧,父子天伦,独没有萧栈的身影。

宴席过后,沈良承随着一众人退了出来,因酒力上头走的慢了,落在了人后,经过静思门的时候被一个十来岁的小太监悄声了拦了下来。

那小太监一句话不说,也不等沈良承问话,拉着他便往黑暗处走。

沈良承吃惊之下也不敢大声声张,跟着他跑出了百十来米后转进一个小巷里,他第二次看见了萧栈。

“沈良承!”萧栈冷冷道,一身黑服在月影里透着说不出的冰冷,一双眼死死定在沈良承的脸上:“你想不想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昕丞相?”

即使对面站着的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沈良辰也被这话吓得一背冷汗。

但他不知为什么,就是感觉到了萧栈那语气里镇定到冰冷的气势,让他完全不能把这句话当成是少年人的戏言。

萧栈见他不说话,稳稳的向前迈上了一步,又重复了一遍:“你想不想,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

沈良辰那一刻被萧栈一双眼看得莫名紧张,不自然的笑了笑,躬身恭敬道:“十一皇子抬举微臣了,微臣能力有限,担不起重任……”

“我许你一世荣华、名利,只要你帮我,今天的孙丞相的荣耀地位将来便是你的!”

“……”沈良承惊得无言以对。

“你敢不敢赌一把!”

“……十一皇子……要微臣帮什么?”

“教我读书!倾囊相授!”

“……这……”沈良辰这时才稍微定了心,想他原来只是求知若渴:“这倒不是难事,只是……”他和萧栈都不能随意出入宫廷,即便是愿意教,也不知要到何处去教啊。

萧栈点点头道:“十五太学开馆之后,六儿会去找你。”

这话说完,萧栈又看了一眼沈良承,而后转身消失在黑暗里。

那小太监小心扒在巷口左右看过后,带着沈良承穿过御书馆,让他从送水的后门处出宫。

到了那门口,小太监突然双膝跪在地上,一言不语的给沈良承长长的磕了三个头,而后才含泪关上了门。

☆、第11章

过了十五,那小太监果然在太学馆外拦住了他。

引路的太监了他塞进手的一块碎银子后便独自离开了。

六儿及地深鞠:“我家主子请先生去。”

沈良辰犹豫了一刻,终是随六儿一路过去了。

萧栈依旧一身黑服,站在御书馆后院墨阁门口。

沈良承从小门里进去的时候,看见那黑色的身影明显一松。

原来那逼人的气势都是撑出来的。沈良承心里想笑,但突然又被那一抹孤零零的黑狠狠的揪了一下。

那之后起,沈良承便开始教授萧栈。

萧栈天资聪颖,求知若渴,但凡是沈良承说过的都能清楚记住,且他极其刻苦用功,一年多的功夫就将之前错漏的学问都弥补得差不多了。

沈良承不得不承认,萧栈真的是个不世之才,那样的逆境里,他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竟然就懂得如何在这皇宫里钻营,为自己辟出一条窄小的生路来,身边不单有个愿意为他卖命的六儿,甚至还笼络了几个能为他办点事的太监。

这些都让沈良承渐渐相信,萧栈,他不会永远的这般暗淡无光的活着,当初做为交换的承诺,说不定真的不是胡乱吹嘘。

那段时间里,沈良承倾囊相授,不为了其他,只为了这个难得的好学生。

萧栈的转机出现在圣祖二十六年。

那一年初夏,东昌国来朝拜,提出要与大昕联姻。

东昌国是塞外游牧民族,在昕国人眼中都是蛮夷、粗鄙之流,但因为其民风彪悍,常常借狩猎之际滋扰大昕边境,圣祖二十四年的时候败于屏山,与昕国订立了盟约。

但他们仍是昕国东面边境上的一个威胁,圣祖皇帝也希望能通过联姻来巩固两国的和平盟约。

这消息让各位还未婚配的皇子皇亲都是忐忑,谁也不想和传闻中那个长相比男人还粗犷的东昌公主成亲。

圣祖一时也难以权衡。

这日早朝之后,圣祖于书房里批阅奏章,安静里突然听见门外一阵低声喧哗,似是值守的小太监在驱赶人。

圣祖本来就是心烦,听着动静渐渐就有了怒气,将手上奏折摔在地上,沉声喝道:“谁在外面?”

那太监连忙躬身进来,跪在地上:“回皇上,是……是十一皇子要求见,奴才说皇上正看折子没空,他却非要在门外候着……”

圣祖皱了皱眉。

他倒是很久没有见过这个儿子了,仔细算起来,好像也有两年了。

这么多年过去,当年种种灾祸现在看来,其实与一个刚降生的婴孩能有多大关系?至于宗庆殿的大火……只怕也是另有隐情!

圣祖眯起眼睛,想了想,让那太监宣了萧栈进来。

萧栈的相貌与母亲极为相似,眉眼、口鼻俱是同妤妃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只性情冰冷,不似妤妃贤德体贴,不懂得讨人喜欢。

圣祖看着那与妤妃七分相像的脸,心内到底是软了下来。

当年宠爱妤妃,恨不得封为皇后,然而她过世之后,却是连她唯一的孩子、自己这亲生的儿子都没多疼爱一点,此刻想起当初情份终究是有些愧疚。

“皇儿……”圣祖唤了一声,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父子间竟是生疏至此,禁不住叹了一口气,指着书案旁边的椅子道:“坐这里来。”

萧栈却仍是跪着,伏地行礼道:“儿臣不孝,不能常来问候父皇安康,不敢在父皇面前造次,这次打扰父皇政事,实在是心内想为父皇分忧。”

圣祖愣了一下,问道:“皇儿要为我分什么忧?”

萧栈依旧低伏在地上:“儿臣听说东昌国希望与我大昕联姻。”

“……”

“儿臣才疏学浅,出外不能御敌,在内不懂为政,与各位兄弟更是无法相比,虽有心为大昕出一份力,为父皇尽一份心,却是有心无力。儿臣听闻东昌公主骄横、丑陋,与几位兄弟自是万万不般配,父皇为了此事正难以抉择……”

圣祖此刻已然明白了萧栈的意思。

他也听闻了那东昌国公主样貌极丑,且性格粗俗,心里也不愿自自己的儿子与这样一个女人成亲,所以一直拿不定主意,想不到萧栈却愿意主动来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