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范低眉顺眼地点头，连声说是，王康寿坐在旁边，心里也在暗骂，这个高若松！这不是当着和尚骂秃驴吗？狗东西，你比我强在哪儿了，只不过家世好，位置比我高而已。心里这么想，脸上却不敢露出半分来，没办法，形势使然啊。

三个人半是谈工作，半是演戏，王康寿也不是傻子，但他知道，自己的价值就在这里了，如果不是丁亚利和老范他们有矛盾，高若松怎么会在这里和自己见面呢？心里笃定了，事情就好办，脸上还是一脸的谦卑，哼哼哈哈地在一边说着话，就是不进套，他心里有数，高若松今天一定是要给他任务的，既然这样，自己还急什么，等着看他出招好了。

高若松和老范的双簧也演了半天了，一看这个王康寿，也不是省油的灯，至少是个滑不留手，也有些为难了，总不能明说：“老王啊，我们想把丁亚利搞翻，一起合作，怎么样？”这也太没有水平了，但要真的逼急了，也没有其他办法。老范看向高若松的眼光就有些着急，好像是问高总，要不我来明说好了，高若松的眼光制止了他，抓起了手机，也不再说话，茶室里除了喝茶的声音，其他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过了一会儿，高若松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高若松是手机就放在桌上，他探身看了一眼来电，老范和老王也都看见了，手机上显示了三个字“高若甫”。老范和老王对视了一眼，他们都没说话，连喝茶和嗑瓜子的动作，也都停了下来。

“喂！哥啊，找我什么事？”高若松倒是没有避开他们，伸手就接了电话，说的是家里的事，好像他们家有个老爷子，以前是很有影响力的大人物，最近想出去走走，他们在商量怎么安排。通话的最后，高若甫好像在问高若松在哪儿，高若松就说：“在外面喝茶，说些工作上的事，对了，你的一个部下也在这里，你们平阳公司的书记，王康寿同志！”对面传来了高若甫含糊不清的声音，王康寿尖着耳朵听，却也听不清内容，高若松接着说：“对，对！是的！我们在谈安州管廊项目，技术中心合作的事儿！嗯，怎么？哦！你们说两句？哦！好，好！”说完话，就把手机递给了王康寿，示意他接电话。

王康寿双手抱过手机，举着凑到耳边：“您好！高总！我是平阳公司的王康寿，小王！”老范不由撇了撇嘴，高若松则是一脸严肃。

“王书记啊，你好！这次怎么是你来了啊，丁亚利来了没有？”高总的态度倒是挺和蔼。王康寿赶紧答话：“哦，丁总那边很忙，所以这次是我来的，主要是双方的协作，这一块我们也准备要加强一下。”说着，看了高若松一样，心想这个态度，你还满意吗？或许是心里作用，王康寿发现，高若松的眉头确实舒展了一些。

“嗯，好的！小王啊，我近日要去一次安州，这个和华夏的协作啊，很重要，你们平阳公司不能只看到你们这一小块，要看到我们和华夏双方战略合作的大局！”高若甫的话说完，稍微停顿了一下，王康寿赶忙连声说了两个是。

“这样吧，我今天找若松，是私事，我就不耽误你们谈工作了，小王啊，这两天，你手上的工作完成后，来一下集团，我的办公室，我和你仔细说说这个协作的事！”高若甫一边说，王康寿一边嗯嗯，直到高若甫说完，王康寿才答了一声好的，高若甫哈哈笑了两声，补了一句：“来了给我的秘书打电话，他会马上安排的。”说完就挂了电话。

这边，王康寿不舍地放下手机，递给了高若松，有了高若甫这碗酒垫底，高若松就主动多了，王康寿也不再那么油滑，他们都是官场上的老手了，本来就没有什么距离，只要利益足够，他们可以今天是朋友，明天是敌人，也可以今天是敌人，明天是朋友。

老范今天是陪客，看着高若松和王康寿在试探，他是没有办法了，为了这个技术中心的事，他被高若松批评了好几回，这次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就把和自己走得很近的王康寿抛了出来，谁知道高若松倒是很认可，认为把王康寿笼络好，可以绕开丁亚利，也能达到目的，这事儿是高若松的政绩，他当然是最上心的，不但自己亲自出马，还泡软了高若甫，让他也出面。高若松心中得意，他认为这样的局面，是自己造成的，老范也是这么认为的，心里还在说，妈的！有个好哥哥也真是不错，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给他这么一整，看样子，还真有搞定的可能！

其实，今天心里最笃定的却是王康寿，从他接完高若甫的电话，他心里就笃定了，为了弟弟出成绩，高若甫会要求属下，放弃自己单位的利益？你要知道，这么做，要被周边的同事骂死的，流言蜚语，在国企就是冰刀霜剑啊。王康寿清楚地看出来，高若甫的目的不是这个，他是对丁亚利不满意，要利用自己找丁亚利的麻烦，否则没有必要让自己去他的办公室，他只要给丁亚利打个电话，说清楚协作的事，用大局啊这些话一压，丁亚利必然就范，他还没有挑战高若甫的勇气。

气氛这么好，大家的茶都不想喝了，老范叫来服务员，把茶水都撤下去，重新上了几个菜，从后备箱里拿来一瓶五粮液，三个人分了，一边喝着，一边商量怎么让技术中心真正发挥其作用，高若松刚才饭桌上就喝了，这会儿又喝了不少，他是少年得意的人，不像老范和老王，都是压着夹着的人，就有些得意忘形起来，仿佛搞定了技术中心的事，自己在华夏就是更大的一级人物了，不免有些指手画脚，这些落在王康寿的眼里，更是叹自己出身不好，满腹才华，却只得在这里委曲求全，如果这次真的搞成了，高若松轻松就能又上一个台阶，自己怎么就这么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