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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民国调香师

柳雁欢正和一个大腹便便的老板说着话,不经意间就把对方递来的万宝路烟盒捏得皱成一团。

略一愣神,就瞧见那小老板脸色苍白,冷汗涔涔,像是生怕柳雁欢抬手把他也给搓扁揉圆了。

因着秦非然的贺礼,韶华香坊的分店着实热闹了好些日子。柳雁欢身为掌柜,从监督制香到拿货进货,真真忙得脚不沾地。

从前他身为调香师,可谓是大企业幕后的功臣,如今到了幕前,招呼客人、介绍产品、清点货物,所有的一切都得虚心学习。他自认做得并不十分好,却不知他那初出茅庐却意气风发的模样,给客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柳雁欢对人的洞察力是与生俱来的,他只消看上一眼,和客人聊上几句,准能推荐出最合人心意的香。

譬如眼前站着的这位客人,柳雁欢打量着他蜡黄的脸色,轻声道:“先生,不知您看上了店内的哪种香?”

男人以袖掩口闷咳了一声:“你们这儿……有没有安神香之类的。我进来总觉得胁肋胀痛、胸闷,夜里睡不安稳。听说燃香有安神的作用,就来店里看看。”

柳雁欢盯着男人的脸色看了半晌,问道:“先生近日可是身困体乏、失眠多梦,还时常恶心欲呕?”

男人瞪大了眼睛:“你……你怎么知道的?”

“这是肝气郁结的症状,安神香治标不治本,先生不妨尝试小店新制的香药丁沉煎圆。”

“那……那是什么?”

“顾名思义,药圆是二两丁香,四钱沉香与白豆蔻、甘草混合而成,每日服用一丸,口中含化或温水送服均可,此药专治郁结之气。”

男人将信将疑地接过那锦盒:“真有这么神奇?”

店伙计在一旁帮腔道:“先生,韶华香坊向来童叟无欺,您若是服用之后无明显效果,可择日登门算账,我们店面就在这儿,总归不会跑了去。”

男人显然被说动了,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钱袋子:“多少钱?”

“20大洋。”

男人吓了一跳:“这么贵?!”

柳雁欢笑道:“上好的沉水香与檀香都不是便宜的药材,这样的价钱算公道了。”

20大洋是普通职员一月的入,男人面露难色,好半天才挤出一句:“可……可否赊账?”

“不可赊账。”

男人的脸色灰败下去,又听柳雁欢说:“不过,先生可以立个凭证,分期付款。每月付给一大洋的话,分20月还清即可。”

男人闻言面露喜色:“太……太谢谢你了。”说着,他从兜里郑重地掏出一枚大洋,又规规矩矩地立了字句,约定下月再来付款。

男人走后,在一旁擦着货架的伙计不解道:“掌柜的,你怎么就这样让他把东西拿走了,他看着就不富裕,要是还不起将东西昧了该怎么办?”

柳雁欢一面清点账目,一面摇头道:“不会的,他虽然手头拮据,可衣装整洁,谈吐得体,且他的指间有一定厚度的茧子,想来是个读书人。自古读书人最好脸面,也最守信用,为了自身的名节,也断断不会欠钱不还。”

“原来如此。”伙计恍悟,随即又不解道,“既然如此,为何不索性让他赊账?”

“当然不行,赊账一举,有一便有二,容易让人生出懒惰的心思。且账目越积越多,偿还的任务也加重了,原本还得起的账目,日积月累也成了巨款,反倒还不起了。所以,不仅仅是今天这一单生意,今后我们铺子的生意,只许分期付款,不许赊账。”

“还有一条,客人每次还款,都要到店里来,这其中难保没有回头客,这样一来还能发展出不少的熟客,也算是扩大了客源。”

伙计瞪大了眼睛,听着那一套套的理论,由衷道:“掌柜的,你真的好厉害。”他原见柳雁欢年纪轻轻,还生出了轻视的心思,如今却是断断不敢再偷懒胡混了。

第35章夺魂金丝熏

这一日,柳雁欢将手头的账目清点完毕,拿着现钱到银行开户。

眼下正是私人银行业盛行的时候,短短一条朱雀街,柳雁欢就数出了三、四家银行。

他看了眼手中的箱箧,犹豫半晌还是往街口中心处的泰和银行走去。

让柳雁欢诧异的是,和后世一个个规整的柜台不同,泰和银行的内景看起来更像是一家餐馆。

大厅里放着近十张方桌,西装革履的业务员和客户一面吃东西,一面谈生意。

见柳雁欢进门,立刻有业务员上前来,笑容满面地问道:“先生这是要办什么业务,若是您有时间,不若坐下来用个便饭,我们的宁城菜做得可是一绝。”

柳雁欢并未见过这样的阵势,又见那餐桌布置得巧别致,遂坐下来一面用餐一面打量着四周。不多时,就见到几位泰和银行的熟客,进门便轻车熟路地坐下,直接点了最地道的桂花鸭和芋头排骨。

见柳雁欢有些面生,还有几人主动过来结交。

柳雁欢手捧玻璃杯,挂着笑脸应和着。原来众人口中无比传奇的泰和银行,实际上就是个巨大的洽谈生意的社交场所。有关财富和金钱的内容,都可以在此处畅所欲言。

他吃了个七分饱,才提着箱子来到开户存储的柜台。

他的前面是一个穿着灰布长衫的男子,戴着一顶灰黑色的礼帽。从柳雁欢的角度看去,只见一个油光锃亮的后脑勺。

“取款,全取现金。”男人操着春城的口音。

柜员一怔,旋即笑道:“先生,您的账目里现钱足有五万大洋,数额过大,若是一次提现我得请示上级。”

柳雁欢见男人头垂得很低,语气听起来有股子说不出的冷漠:“我时间紧,非得这样么?”

“是的,否则出了岔子,还得算我们工作失误。”

男人似乎在犹豫,他垂头站了许久,后头的人开始不耐烦起来。

在催促声中,柳雁欢见男人的拳头张开又握紧,最终留下一句:“那便算了吧。”

说罢,把帽子往脸前扣了扣,还没等柳雁欢看清他的脸,男人已经离开了泰和银行。

柳雁欢怔愣了片刻,追着那男人的脚步出去了。

一路上跟着男人七弯八拐,好不容易男人停下了,柳雁欢抬头一看,面前也是宁城的老牌私人银行朝晖银行。

那人极其自然地和银行的工作人员打了个招呼,随即消失在木门之后。

柳雁欢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见人进去了就没出来,便先一步离开了。

回到家中,闻着那新制的蘅芜香,柳雁欢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这年头,50大洋是银行职员接近一月的入,那人一气取五万,还全是现钱,委实太多了些。

回想起他鬼鬼祟祟的样子,柳雁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