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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民国调香师

谁都没有想到,这个从小被他们评价性子软的孩子,最终一手造成了祁家的覆灭。

“祁宣,你挡了我的路。”说着,秦的肩膀狠狠地撞了一下郑鹏程,将他撞开后,才缓缓地弹了弹肩上的灰。

半月后,樊梦逝世,秦家一手包办了樊梦的葬礼。

秦命人定制了一副水晶棺,里头铺满了樊梦最喜欢的山茶花瓣。

秦非然站在秦家的队列里,看着棺木中面色安详的女子,心情复杂。

樊梦逝世当天,他到了律师的通知。樊梦立下了遗嘱,将手握的梦三生股权,按七三分交给秦非然和柳雁欢。

除此之外,她名下的所有房产、现金及珠宝首饰,也全部交给了秦非然。

对于此事,她给秦非然留下了一封信作为说明。

信中详述了秦非然的身世。

他和秦没有一分一毫的血缘关系,他是樊梦和祁宣的儿子,家变后,祁宣远走濠城,改名为郑鹏程。秦非然瞬间从秦家三爷,变成大丰银行的少东。

对此,秦非然在短暂的惊讶过后,陷入了一片混乱。

他觉得自己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在哀乐声中,柳雁欢走上前,轻轻地抚上水晶棺,将一瓶浪凡的琶音放在了棺木上。

秦非然先前混沌的情绪,此时像一团团解不开的棉絮,突然间泡了水,蓦地变得沉重起来。

回到队列的柳雁欢,趁着丧乐的间隙握住了情绪不对的秦非然的手。

“樊姨是个很伟大的母亲,她就像这瓶琶音一样,她的一生就是一副浓墨重的水墨画,每一笔每一划都力透纸背。作为企业家,她兢兢业业,作为女人,她坚守着自己的心,作为母亲,她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守护你。”

“现在你长大成人,可以自己撑起一片天,樊姨她心里一定很高兴。她真的是个特别好的母亲,哪怕知道我的存在,哪怕知道我们的关系,也一直微笑着支持,她希望你幸福……”柳雁欢说到一半,自己先忍不住红了眼眶。

秦非然紧紧地回扣着他的手,默默致哀。在丧礼结束后,大家都往外走,他们却久久地停驻在那里。

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秦非然没有回头,秦的声音却传了过来。

“非然。”他的声音透着一股子疲惫,“节哀。”

秦非然没说话,他转过头,有些漠然地看了秦一眼,一言不发地抬脚往外走。

秦非鸿却不会放过这个极好的挑拨时机,他冷笑道:“三弟,你这是做什么,如果没有爹,你和樊姨母子早就饿死街头了,你该不会听信谣言,记恨爹吧。”

秦非然的声音很冷:“这是我和秦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叫的是秦,不是爹。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秦非然转过头,看着老态尽显的男人,忽然觉得他也有几分可怜。

“非然,旁的不论,至少这些年我没有亏待过你们母子吧。”

“这些年你交给我的是什么烂摊子,你自己心里明白。追缴欠贷的手段,你当真一点都不明白么?”

秦非然脱下外套,解开衬衫扣子,露出后背的伤疤。

“我身后的这些伤痕,有被子弹打的,有被刀砍的,还有被棍棒打的,所有这些你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吗?”秦非然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秦。

第69章真心假意5

秦沉默了。

秦非然看着一脸震惊的秦非鸿:“你总觉得秦疼我比疼你多,那不如我把这一身伤痕赠你吧。把一个少年面对穷凶极恶的欠债人的彷徨赠你,把第一次看见死人的噩梦赠你。秦早就帮你和秦非翔铺好了繁花似锦的路,你们只要照着走就好了,而我在刀口上舔血,稍不小心,就成为人家的刀下鬼。”

秦非鸿被说得哑口无言。

秦非然把衣服扣好,把目光转向一旁的秦:“你说你爱我母亲,那你为何还要娶原配夫人。”

“据我所知,郑鹏程这些年在濠城,也是豪车美酒,鲜花着锦,可他身边却从来没有女人,也没有婚娶。”

“你说你爱我母亲,可你从来没想过她要的到底是什么?她要的是梦三生这一袭华美的旗袍吗?她要的是一条遮羞布,她想把你们做的这么腌的事儿遮住,不让我看到!她想要一卷纱布,把心头的伤口包起来。你有问过她一辈子不能和儿子相认的日子,是她想要的吗?”

“你既然拿我来要挟她留在你身边,现在她走了,你又到我跟前来,想挽回什么呢?”秦非然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道惊雷在秦耳边炸响。

秦怔怔地看了他许久,秦非鸿不死心地想要说什么,却被秦抬手制止了。

他默默地由秦非鸿搀扶着转身离去。

秦走了,零星看热闹的人也散去了。

秦非然捏紧了口袋中的书信。

信中,有樊梦留给他的一段话:“我这一辈子,细想起来已经足够幸运,年少时的梦想,几经波折终于实现。我有两个这么爱我的男人,诚然,我有很多理由来控诉他们,可我从不质疑他们对我的爱。祁宣是个火爆脾气,他还蒙在鼓里,所以他像茶花女里的阿尔芒一样,激烈地控诉着我的背叛,我知道他越生气,就代表他越在乎我。秦,他更像我的亲人,即便他做了许多错事,细算起来还是我欠他多一些。至于你,我最亲爱的,你是我人生中的亮光,这些年我曾遇到不少难处,可一想到你啊,我浑身就有用不完的力气,仿佛永远不知疲惫。”

“所以非然,答应我,在我走后不要带着仇恨活着,和雁欢一起开心快乐地生活,你永远是我的骄傲!”

落款是:永远爱你的母亲。

秦非然痛苦地用双手捂住脸。

柳雁欢努力地将他的身子扳正,拿下捂住脸的双手:“秦非然,你看着我,这一切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责,上一辈的恩怨,就算你再神通广大,也没有办法改变。”

秦非然用双手拥紧了柳雁欢,在一切欺骗和真相面前,唯有面前的这个人,是最真实的。

在葬礼之后,秦非然就生了从泰和银行辞职的心思。

他实在没有办法接受,在知道真相后,还若无其事地接手秦家的产业,更何况秦非鸿每次都会用赤/裸/裸的眼神提醒他。

他不姓秦,泰和银行和他没有关系。

柳雁欢曾问过他将来的打算,他嘴上说着专心做好梦三生,替梦三生管好财务,可神色中却总带着一丝落寞。

好几个夜晚,柳雁欢入睡后缓缓转醒,发现身边的人不在床上。

当他走到客厅,却看到秦非然在灯下看着金融书籍,看着报纸上的股价变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