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依旧保持着一丝不苟的整洁，扣子都全部扣起来，头发往后梳起藏进帽子里----他站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理自己的仪表。

这还真是个严谨古板的老古董，时刻保持那不能吃不能用的礼节仪容，周语暗想着。

圣方济各仿佛知道周语心里的腹诽，表情淡漠，并不理会她，顾自慢慢走着。

从他的脸上丝毫看不出这是一个腿骨骨折的人，仿佛只是走慢了一些罢了。只有从他那诡异扭曲着的腿才能看出，这人伤势的严重性。

严重到这样的程度，却还不愿跟自己的敌人求助，圣方济各的骄傲，周语算是领会到了。

再走下去，这人的腿该废了。

她叹气，扇了扇自己透明的翅膀，尝试飞起来。

圣方济各细长的凤眸望过来，依旧安安静静地看着她，既没有要解释也没有疑问。

她就是现在丢下他飞走了，这也是正常的。毕竟暗灵永远都是想到什么做什么，哪里来的诚信守诺。

况且他这样的身体状况，就是一个健全的人要帮助他一起走出这陌生的森林去都不容易，更别说她也受了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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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语尝试着飞了飞，她一个人摇摇晃晃地飞还是可以的，但是倘若要带着圣方济各一起飞，那绝对会直接掉下来，对他的伤形成二次伤害。

她悬在空中，正想开口，发现这样她俯视他仰视的角度并不妥当。

他是一个深陷困境也要保持仪表的人，对自己对别人的要求都是极为苛刻。要是让他俯视着跟他说自己要去侦察一下，不但不够尊重他，还很容易地让他认为这是要抛弃他离开。

周语想了想，先起羽翅，走到他的面前，看着他的眼睛，诚恳道：“我先去前边探探路，如果可以的话，请您在这里等我归来。”

她的这次外表上面比较阴暗，导致她的一些表情做出来都会减效几分。但是外表的美只能取悦于人的眼睛，而内在的真诚却能感染人的灵魂。

圣方济各很明显感受到了她的认真态度，只是他并不打算听她的----对这个毫不了解的自作主张要合作的敌人，他还是有戒心。

而且即使她说的再委婉，他也不会听从别人的意愿，一直以来，他都是发号施令的那一个，他并不习惯听从别人。

他不说话，冷漠淡然地看着前方，脚步不停，用自己的行动告诉她自己的意愿。

周语了然，她估计了一下自己的速度跟他移动的速度，迅速地向前飞去。

她飞的很急，不了一路上被树枝丫杈划到伤到。

这时候，灵们的恢复力似乎显得有些折磨起来，那样细微的伤口几乎是瞬间愈合，但是新的伤口却再次出现。

一路上，她都是伴随着疼痛飞过。

只因为担心他的伤势，于是自己的伤变得不怎么重要起来。

她飞了并不远，就找到了一处可以躲避的洞穴。周语赶紧记下来，折返回去通知圣方济各。

森林里的夜幕来得迅速，她赶到时，已经是被黑压压的沉郁包围。万籁俱寂之中，那些凶兽们的啸吼变得分外可怖，清清楚楚地从远处传到森林深处。

这个时候，不得不感谢灵们在森林里长期生活而得到的视力。她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远方的东西，朝着自己的目标快速飞去。

只是，很显然，人类在森林里并没有像她一样良好的适应性。

圣方济各被困在了一处。

他的眼睛并不能在黑暗中看到远处的景物，在磕磕碰碰了几次后，他不得不停下来。

若是以前，无非是指尖燃起一簇圣火来为自己照明。可是现在，他的身体状况并不允许。

他背靠着一棵树，金色的靴子上沾满了枯枝腐叶跟泥土。他的帽冠不知道被哪颗树的树枝勾去，金色的头发仅仅靠一根绳子束着，杂乱无章地披散在身后，因着这暗沉沉的环境，看上去有些失去了光泽的死气沉沉。

他是天之骄子，从未有如此落魄的时刻。

他不觉得害怕或者是孤独，只是有些世事无常的荒谬感----再光鲜亮丽的人，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他会不会突然落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来，手无寸铁，手足无措。

圣方济各无声地休息了一会儿，等着身体上的伤痛稍稍有些缓解了，又继续迈开步子。

他不习惯傻傻地等着人来救，更喜欢自己走出一条生路。比起依赖别人，他更相信自己。

背后有隐约的光传来，圣方济各警惕地住了脚，悄悄地拾起一根粗木棍，躲到一棵树的背后去。

那亮光越来越近，从一小簇变为一团，照亮了他所在的这个区域。

圣方济各捏紧了手里的木棍，镇定地看着来人。

那团并不是很刺眼的温柔光团里，缓缓地飞出一个人，她有着墨绿的头发，致的容颜，那身极具灵一族特色的短装正散发着柔软的光芒。

墨绿的头发如瀑布般披散在她的身后胸前，衬得那微光里的肌肤更加雪白细腻。她的眸子此时看起来更倾向于黑色，焦急紧张地四处探寻着什么人。

她的翅膀有一只依旧是扭曲着的，一上一下地拍打着，看上去有气无力。这大大地拖延了她找人的速度，但是她还是没有停下来。

到了他所在的这片区域时，她低头嗅了嗅，轻轻地落到枯叶上，小声唤了声：“阁下？”

此时，她背对着他，她的命门弱点全部暴露在他的眼前。他的手中还有武器，对着毫无防备的她而言，自己的偷袭肯定能成功。

只要一击，这恶心的暗灵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再也不能害人。

只是……

他并没有见过她真的去害什么人，面对他这个敌人，她甚至友好地表示愿意帮助他。在自己即使有了能力可以一个人飞走时，她还是选择了回来找他。

他是光明教廷的教皇，教廷不会屑于去偷袭一个手无寸铁的暗灵。即使要战斗，他也要光明正大地战斗赢了她。

圣方济各是个冷漠并且骄傲的人，他的冷漠体现在那一身清冷的气质和对那些败类的残忍上面，他还不屑去干那些小人行径。

他紧了紧棍子，也没丢掉，拎着它就从树的背后缓缓走出来。

“我在这里。”他道。

这是他第一次说话，声音保持了一贯的低沉，还有些许久没喝水的暗哑。但倘若抛开疲惫暗哑，那声音却是相当的富有磁性，叫人沉迷其中。

这个人，作为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