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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当女博士重生到民国守旧家庭

利益谋求西北条件时发生激烈争吵,几乎大打出手时,英国少校才突然开口了。

他罗列了一笔资金,这是他寻求过玻尔意见以后,他写给他的。

“这是你们所谓的‘西北’所缺的资金数额。”他说。但这笔数目,以如今美国财政来说几乎无法办到。“庚子年赔款十年后完全退还,而《辛丑条约》涉及的赔款十一国里,囊括了工部局全部六国。”他突然提起庚款。而退还的庚款落入腐败的北洋与如今的政府手中成为大笔肥肉,几乎全部用以清华留美经、及用以讨好高官子女出洋留学。“在《辛丑条约》的更定过程中,可向南京政府提议,指定庚款使用途径,比如,代替英国偿还中英庚款,与中美庚款全部用到西北?”

“仍旧不够。还有资金呢。”赫德盯着那笔数目。

“日租界的房屋与地界。”

几名两国大校虎视眈眈。

“别忘了,日本迁厂回国,房屋与地界可搬不走。届时,从南京手里买下它们。大萧条可不曾影响到上海,我想没人肯蠢到放弃眼前利益。”

布隆道,“你这样决定,那么中国政府又能得到什么?”

“五年,或者十年,度过萧条以后,将土地还给他们。”

众人大笑。朱尔查道,“zoe,你真是疯了!”

谢择益眯眼看向布隆,“上第一堂课时,你曾经说:‘我毫无保留的指导你们成为最优秀的战士,但是我希望你们一辈子都将不会真正用到我所教授的功课’。”

布隆敛起笑容,“是,这确实是我每一年的开场白。”

“解决危机的最好方式是战争。你也说这么过。”他说。

他冷哼一声,“你记得十分清楚。”

“《华盛顿海军条约》所涉及的五国可都在工部局之列。你是否知道萧条会维持多少年,谁又会虎视眈眈,撕毁条约,率先发动战争?英国,日本,美国……”

布隆脸色越发苍白。

他冷眼盯着这个年轻人,这个商人家庭诞生的军人。他果然没有看错他,而且远远低估了他。他本想拿他做武器,哪知他远远懂得要如何争取利益。他可够狠!他本想从英国手中分一杯羹,有朝一日将西北全部纳入鼓掌;可没想拖至今日,西北利益大部分仍旧是英国囊中之物;他替自己的国家十分周到的考虑到西北利益的同时,竟还有工夫想出五年、抑或十年以后归还租界的条件。

他竟不怕英国人指着他的鼻梁大骂他是国贼!

可是在座的英国人,没人比布隆自己更为愤怒。

因为他亲手将他从英国人手里救出来,扶持他坐上这个位置。在如今的上海,除了毫无军权与威信可言的驻沪领事,没人比他权势更大。

哦,他忘了,他是谢择益,那个游走于中、英两国之间谋取财富的奸商谢鸿的儿子。

谈判结果,几乎与谢择益所提条件并无二致。

荷兰宣判官面无表情的读着五国宣判结果。

众人看向那代表英国人利益、皮肤白皙的高大华人,黄先生笑问道:“这位少校与他父亲一点都不肖似,是不是?”

那看似沉默寡言,一直未曾开口的斯少爷,竟代父亲轻松答道:“自然。”

黄先生道,“外界都轻言斯少爷必定为情所困,自此一蹶不振。看来外界妄言了。男儿志在四方,何至于受困于一女子?”

言桑眯眼,“无所谓受困不受困。三小姐绝非寻常女子,否则也绝非谢先生良配。在下只是输的心服口服。”

斯应笑道,“我这长子也渐渐与我不肖似了。”

黄先生微笑,又道,“听说林先生为三女出嫁倾尽家产,弄得近来有些狼狈。嫁个女儿,何至于?”

两人都明白,他想问的并非林俞的“倾尽所有”,问的是斯、林二人的关系:为何故友财产问题弄得如此狼狈,他身为故交挚友,却不肯在此事上拉他一把?

斯应道,“那个丫头不需要很多钱,他儿子亦不需要。否则这笔巨额家财只会毁掉他们二人。谢爵士明知这一点,却仍旧要花下大手笔,不是因为三小姐与谢先生需要,而是谢爵士自己需要。不义之财,贪多无义。倘若真的心疼钱,也不过自食其果罢了。”

黄先生心生敬佩。从前只道斯应是个不懂变通的旧派老顽固,如今才知道他明事理,是非黑白看的比谁都清,放在哪里都会是一盏明灯。

倘若放对了地方,这指明灯起码还能闪耀三四十载。

黄先生侧耳倾听,再度发问:“倘若庚款不再用以庚款求学,家中清贫的中国学子该如何求学?”

斯应听着谈判结果道,“照这个形势下去,黄先生何以认为,求学非得要出洋去?”

言桑突然说,“可是整个谈判过程,并未征求过中国人半点意见,是不是?”

“是。”

“你们甚至认为理应如此?”

“他们所提条件并不过分。”

“这是常态?”

斯应道,“你的父亲并无外交权利。只能冒死给政府去一封呈辞激昂的信,抑或走上街头去加入学生队伍振臂一呼,要救自己被拘禁的学生也只好自己掏五百块去工部局赎人。你父亲不似你,连写两篇文章好词都无几人真正观看。”

言桑仰头长叹,“我出去走走。”

黄先生诧异:“你为何带公子来这里?”

斯应道,“几年前他曾写信扬言要‘成为顾维钧一般的人物’。如今我就带他见一见,即便有五四运动,即便学生再闹罢工,再多几次走上街头,巴黎和会仍旧会一再上演,即使是在这中国领土上。若不曾带他来看一次,否则他茫茫然连自己差在哪里都不知。那位谢少校恐怕连顾维钧是谁都不曾识得吧?”

楚望紧盯着会审公廨大门,没想等到第一人竟是言桑。

他在门外呆立一阵,仿佛无处可去,径自向特卡琴科兄弟咖啡厅走过来。

没一阵,她听见仆欧说:“先生,楼上视野好一些,这边请。”

他穿着一件白色维也纳衬衫与法兰绒西装裤,外罩一件手织米白色绒线背心。一上楼,第一眼看到她以后,脚步一顿,向她走了过来,在她对面坐下。

仆欧见她神情淡然,便走过来问他要吃什么。

点过鲜橙舒芙蕾之后,楚望突然笑道:“我从不知你爱吃甜食。”

言桑盯着她面包篮旁边放着的香白丹也说道:“我从不知道你一早便会饮酒。”

她一阵语塞,“我想将这么大的酒瓶藏起来也来不及了。”

言桑突然笑了。

笑起来多好漂亮的人啊。她感叹道,并长吁了口气,“那么看起来公审结果并没有那么糟糕嘛。”

他摇头,“至少以后仍有很长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