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车位时速度太快，冲出轮挡，险些撞上墙。

头一回知道什么叫恐惧。真相近在眼前，没有触碰的勇气。刺耳的余音在地下车库里回响，秦昊呆怔着坐了一小会才回过神，把车倒出来，离开金盛。

夜里再次回来，带着薄醉微醺。见到她的那一瞬，说不清是什么情绪。&l;不是说今天有事不过来吗

&l;送小雅回家就顺便上来了，找找资料。她揉着眼睛说，&l;去喝酒了

秦昊无声点头。

&l;晚上电话里说在家陈婉惴惴不安地问。

他再次点头，站书房门口与她对视数秒，突然别开脸，&l;我去洗澡。

以往这样，他会进来抱抱她，纠缠一个吻。醒过神，陈婉对空廖的房门苦笑。

下午回校，何心眉听她复述一遍经过，张开嘴巴好一会才合上，说：&l;你练了令狐冲的独孤九剑遇强则强

她也是这般苦笑说：&l;总有一些底线是不容侵犯的。我说的话会不会很过分

&l;不过分。我只是没想到你平时寡言少语的

手撑着额头，再次回想下午的每个细节每个字，如同今晚重复的无数次。或许她冒犯了他母亲的尊严，那她的尊严与骄傲呢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苍白得不堪一提

走进房间，站在浴室门口，听着哗哗的水声。他那句&l;不管任何时候我都站你这头回荡在耳际，似乎还能轻嗅到望谷温泉里拂过发梢的山风送来的飘雪落蕊残香，可他郑重的表情、严肃的眼神已经消失了。

陈婉放下推门的手，回身拿了外套想离开，踌躇中又重新坐回床沿。

水流如注，掀起酒意压制的狂躁，秦昊一遍又一遍回忆这个下午。

下午接了电话回去，知道父亲逢主动来找，必定是有大事，只是没预料大到几乎能摧毁心底所有。

老头子说话方式习惯的先抑后扬再抑，一上来说起叶慎晖，又赞他这几年在叶慎晖身上学到了三分稳重练达。

秦昊暗笑，他年头年后忙得焦头烂额的，有一半是叶慎晖功劳。南昀湖地块卖了一半给洪建学，那小子踌躇满志，一心想捞个盆满钵溢，拿到地上马的全部是高端高档住宅项目。叶慎晖黄雀在后，手上握着南昀湖最好的地块作安居计划，定位普通市民，小户型简装修，预计价格将低于洪建学百分之二十。目前一切在信诚屈指可数的几个高层掌握中，等五一正式开盘时，秦昊能想见洪建学知道预售价后崩溃的表情。

他笑是因为几年的筹划终于到了快揭盅的时刻，也是因为叶慎晖。那只老狐狸，算盘珠子划弄得比谁都响。一个安居计划，既捞到政治资本，又能套出大笔资金，还卖了个人情给他，顺便折了洪建学锐气。一石四鸟，不可谓不深算练达。

&l;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几年你少了和狐朋狗友交往还是有好处的。秦仲怀取下眼镜置于桌面，人往椅背靠去。&l;择友如淘金，沙尽不得宝啊。

交错在腹间的双手青筋暴露，眼中光敛去，顿现老态。秦昊和父亲并不亲近，行事疏懒的他样样入不了父亲法眼。年纪大了明白契小没什么是值得父亲骄傲的，也逐渐能理解父子惯来的疏离。瞥见父亲不经意间露出的疲惫，才恍觉为人子的不孝。&l;爸

&l;去年十一后，省纪委收到一封匿名检举揭发信。限于组织纪律，具体内容不能向你透露。秦仲怀缓缓说道：&l;匿名信兼复印件，字迹模糊，不具备法律效率和立案要求。但年前一个被抓捕到的在逃犯，审讯中供认有人为黑社会充当保护伞。两件事情关联很深。本来与你无关，但是牵扯到的人和你有关。秦仲怀坐直后眼神紧迫盯住儿子，&l;我只问你，小陈有没有向你透露过相关细节

秦昊心中巨震。强捺住惊涛骇浪，思忖下镇静问说：&l;没有。什么事和她有关和她父亲有关

&l;年后一直在做她的思想工作，希望她能全力配合调查

&l;爸，你们的意思是信是她寄的秦昊勉力自持，维护说：&l;不可能。有这么大的事，她不可能不和我商量。她爸爸的事情我知道很久了，如果是和她爸爸有关，早干嘛去了再来，有可能寄信的人多了，她舅舅、她爸爸的同事

秦仲怀扬扬手，止住秦昊的话。&l;信是由东大附近的邮局寄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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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昊词穷，沉默许久仍辩白说：&l;不会是她，她不可能有事不和我商量。

&l;小昊。他父亲沉吟片刻，&l;小陈掌握的她父亲的遗书是关键，里面透露她父亲自杀前曾经向组织递交两封检举信，结果石沉大海。如果情况属实，质是非常严重的。她态度的不配合为调查工作带来很大阻碍，叫你回来一是问问你知不知道内情，再者是提醒你。我刚才说过择友如淘金，不仅是选择朋友，终身伴侣更是如此。

秦昊全身紧绷，警觉的眼神望住父亲。

&l;你的婚事，我没有表过态。小陈踏实努力，这点我很欣赏，但是对她的动机存疑。年轻人行事冲动，我能理解，不过希望你不要盲目，遇事审慎分析。结婚的事多考虑考虑。

&l;动机爸你的意思是小婉是利用我秦昊觉得很是可笑，&l;如果利用我，为什么不告诉我，找我帮忙那不更直截了当见父亲不置一词，只是静静看着他，秦昊收了笑，忽地感觉心底一丝丝凉意冒上来，&l;不就是时间上刚巧对着了吗我和你们说要结婚的时候刚巧她寄了信出去。这有什么

&l;你也不小了，判断力不要被感情蒙蔽。

秦昊与父亲对视良久，血脉奔腾下全身滚烫，只剩下一颗心逾觉冰凉。

热水浇灌不出一丝暖意，心心念念的人就在外面，他不敢触碰真相。

开门时她正好准备敲门，两人都吓了一跳。秦昊听陈婉呐呐说了句&l;洗澡洗这么久，怕你有事。他扔掉拭发的毛巾，开口就说：&l;去打电话给你舅，明天我去你家。

陈婉呆愕，&l;为什么不是说好下个月吗你妈妈回去和你说了什么

他脑子懵了一天，不知道她后一句什么意思，注意力全在她的拒绝上，冷着脸拿了自己手机递给她，&l;自己打，我看着你打。约好时间见了面，下个星期我们去拿证，婚礼等你毕业了办。

他脸色沉，语气冰冷。许久不见他这种模样，她打算坐下和他好好谈谈的想法一扫而空，只余惶遽。

&l;看着我做什么要我帮你按号码激愤之气在她冷冷的瞪视中几欲喷薄而出，秦昊抢过电话准备拨号，见她喊了声&l;你发什么疯接着来抢，举高了手慢慢说：&l;我疯不是一两天了，从认识你就疯了。我管你是人还是披了张画皮的鬼，我娶你娶定了，说我疯我也认了。

陈婉怔住，回过味立时抿紧哆嗦的双唇，说不出话来。

秦昊马上心软，低声说：&l;结婚好不好猫儿，别在拖我了，只要结了婚什么事都没有。

&l;你什么意思什么是人是鬼什么认识我就是疯了把话说清楚。

我还想问清楚，你答应结婚有几成是真心的他笑，笑声艰涩，&l;我就知道没那么好的事，就知道做了错事要受惩罚。行，没关系，什么我都不计较，只要能和你一起，能结婚就成。

&l;你什么意思

&l;结婚，只要结婚，只要你肯一直装下去，装成和我一起高高兴兴的样子，你想怎样都行，想做什么我都帮你。还不成还不成我掏了心掏了肺都给你。

浊气攻心，陈婉口起伏，几次开口又合上发不出声音的嘴，转身拿了外套想走被他扭住手，&l;你还没给你舅打电话。

&l;你喝多了，我当你今晚说的是醉话。对峙良久呼吸平复后陈婉轻声说，见秦昊微微阖首不止，神态间颓丧无比，心下一酸，&l;明天再说好不好我先回去，有话明天慢慢讲。穿上外套准备拿自己的包时，听他在后面问：&l;我做了这么多，你究竟有没有动过心哪怕一成也好。

她倏然转身，冷着脸回问：&l;我有没有动心你不知道

&l;我以为我知道，原来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再推脱婚期，为什么要借着考我问我济东省公检法的事，为什么十一突然说答应和我结婚，为什么答应结婚又不提条件，甚至到了现在为什么还不和我说你父亲的事，要我从我父亲那里听到。

一连串的为什么，陈婉如遭雷击，听到最后 一句时，已经止不住颤抖，遍体生寒。

秦昊软塌塌地抵着门，眼中浑不见一丝情绪，就这样看着她很久才说：&l;我以为我能不在乎，和自己说了一晚上说没关系，可还是在乎。你可以不喜欢我讨厌我，为什么要利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