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婉特别羡慕校园里的恋爱，因为彼此赋予对方的是最纯净的心。如果磨合成功，相依相恋一世，那就是高原与风，冰川与水，世上最完美的搭配。

可是大家都说，初恋成功的机率太小。

早在半年多前，小雅和男朋友已经矛盾重重。因为不舍与赵国治分开，连家人让她出国的计划也搁置一旁，专心找工作单位，为自己为赵国治。到头来，所有努力成空，赵国治决定回家。对于宁小雅，他摊手，&l;看还有没有缘分。

陈婉被宁小雅的失落颓丧的情绪感染，加上她和秦昊一波三折的，春寒料峭，在眼中是隆冬的肃杀之气。

年后秦昊一直在忙，陈婉只知道他和叶慎晖一起做房地产项目，没有过问其他。她觉察得到他的烦躁不安，猜不透他是因为工作还是因为父母的阻挠，或是因为他的推诿。

晚上被他逗弄的象猫一样哼哼时，被他一巴掌打在屁股上，陈婉睁开眼睛，&l;疼

&l;我比你还疼。等你来个来个电话说一句解释的话，从中午等到现在。你是存心气我是不是

中午和方存正吃完饭无巧不巧地遇上他进门，秦昊一行十来个人，也不方便多说，打了声招呼，陈婉就拉着方存正落荒而逃。&l;说话就说，你的手别乱动。她往后躲，她如影随形地跟来，&l;就只是吃顿饭而已，你和别人吃饭我也没计较过。我和他只是朋友，有什么好生气的

&l;哪能一样他一天不结婚我一天放心不下，你一天不和我结婚我更放心不下。

&l;那以后我们三个人一起好了。她说着自己先乐起来。&l;你轻点，咬疼我了。

他抬头，强自压抑着，黑色的瞳仁因怒气格外闪亮，沙声对她说:&l;你究竟怎么想的给我一句老实话。一天天往后拖，手掌用力拖着她腰间，陈婉感觉得到掌下的积怒。&l;我全部人通知过了，你是打算不告诉你舅舅直接跟我去拿结婚证还是打算半路变卦走人陈婉，你要敢变卦，我，我......他自己也不知道接下来怎样，只是一想到她中途毁约，心已经跟裂开了似得。

&l;我没有，我也是认真的他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叫她，让陈婉有些忐忑。&l;你爸妈到现在没有一个准确的回应，我舅舅心情不好，天天脸色黑得像锅底，我怎么说下个月我保证我发誓

手臂搂着他颈子，扁着嘴，哀哀婉婉地，这样的请求他没法拒绝。&l;那好，你说的，下个月。下个月再不行，我一口把你吞进肚子里省事。脸埋在她浓密的头发里，深嗅着熟悉的味道，狂人的背后是唯有自己才明了的恐慌。&l;我对什么都有信心，唯独对你没有。以前你多骄傲啊，看我的时候连眼皮也不屑抬一下。多难才到现在这样为什么老觉得是做梦怕一觉醒来，又回到从前。又像有个倒计时器在脑子里，每跳一下心也跟着慌一次。

以前......陈婉发现快忘了三年前，崩溃前的哀求，穿透身体的痛，把手机砸向墙壁时那声嘶嚎......身上有些发冷，手臂下意识地抱紧他。&l;不说这个啦好不好都过去了，过去了。

他似有似无地点点头，用尽全部力气回拥她。

不动筋伤骨不是爱。

我这辈子爱这一遭足够了。

宁小雅每次吵架和好之后总这样讲，可惜当日眼中濯濯清辉已不复见。哭累了，骂累了，眼睛定定望着床顶，灰白似一片尘埃。

陈婉把化验单攥得紧紧的，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又一遍。坐在旁边的何心眉不停咬手指甲，想必她脑中也在重复着赵国治的话，表情恶狠狠的。赵国治在电话里说:&l;我也没办法。然后像是良心发现加了句：&l;如果......我可以请假赶回去，钱也好说。

陈婉冷笑。消蚀了的青春、纯真，对爱的憧憬，还有无辜的生命，拿什么来弥补几时才能治愈

越想心越痛，那种痛深切如刀，凌迟所有希望。

&l;快三个月了......她打破死寂的气氛，知道残忍，还是残忍地轻声说：&l;要做决定了。

骨的生、或死，对女人来说，大概是世界上最痛彻骨髓的抉择。泪水淌下小雅眼角。

&l;我觉得不能要。何心眉把手指咬的光秃秃的，再次说：&l;小雅，再不舍得也不能要。

宁小雅抽紧下颚抿紧嘴拼命点头，手却在自己肚子上轻微摩挲。

&l;别傻，想想将来，还有好几十年呢。赵国治那个贱人叫他去死，你将来一定会比他过得好的，相信我。

陈婉想开口，铃声忽响。接完电话从外面走进来，看看像几乎死掉一半的宁小雅，眼眶一热，对何心眉说：&l;秦昊他妈说在外头逛街，想起我来了。问我有没有课，说找我聊聊天。

何心眉呵呵地笑，笑得有些神经质地说：&l;该来的总要来的。要不要先跟你们耗子说一声

陈婉沉吟一下。&l;不用了，我应付得来。

何心眉把陈婉从头到脚扫了一遍，&l;穿漂亮点，打个胜仗。

推开包房门时，何心眉的话言犹在耳。&l;打个胜仗陈婉给自己鼓劲。

秦昊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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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见了她，笑容可掬。&l;这是济城唯一一家有粤式下午茶的地方，小点心不错，你等会尝尝。

茶是菊普，陈婉站起来欠身斟茶。明知道对方来意不善，偏偏一副慈母模样，她唯有见招拆招。宁小雅那会怎么说&l;英国贵族范儿，礼貌中带着浓郁的高人一等的矜持。结果被何心眉抢白：&l;别胡咧咧了，就是一假惺惺的笑面虎，被你形容的那么好听。

想起这个，陈婉微笑。

&l;难怪我们小五说找到你是他的福气，这样一幅好模样，我们家那傻小子不动心才怪。

是说秦昊被狐狸美色迷惑了陈婉笑笑，静等下文。

&l;说我们小五傻，还真不是假话。我儿子怎么样，我最清楚不过。从小顽劣乖张，可心眼不坏。小错不断大错不犯的那种，就是脾气急，一个不顺心就使拧。能降得住他的人没几个。别只顾着听我说，我一说起儿子来没完。来试试这虾饺。石香兰顿了顿转移话题问：&l;马上毕业了吧，找到什么工作了

&l;正在找。

&l;我建议银行号，和你专业对口，又稳定轻松，说出去也体面。按你的家庭环境来说，能完成学业，再找个好工作，将来奉养你舅舅舅妈，一路过来，也够辛苦的。

陈婉咬住下唇，没有接话。

&l;我听说小五前段时间托了他一个世伯，请人帮忙在分行里安排个位置。这孩子，任惯了，很多事不爱和我们长辈商量，他爸爸为他暗地里利用家里关系很不高兴。我以前对你不太了解，后来听说了不少，我和小五他爸爸说，小陈是个好姑娘，如果进去了能努力工作、踏踏实实做人，凭真本事吃饭也没什么。

&l;伯母，我想你误会了。秦昊帮我找工作的事情并不是我拜托他的

&l;是也没关系，那孩子爱帮人，况且你们处了几年了，帮你找份工作也不是什么大事。他老子只是气他不出声偷偷自己去找人，其实直接和我们说了，我们做长辈的怎么会不帮忙

&l;伯母，你们误会了。事实上，等论文命题下来了我会自己找。而且我们家前两年卖房子还有一笔钱，我舅舅一直打算开餐馆。将来找不到您说的那种体面工作，我也能靠自己吃饭。

石香兰停了筷子，&l;那也是最坏的打算不是人往高处走，换到哪个时代都是真理。我听说你年年专业考第一，年年拿奖学金，这么聪明，如果回到家里以前的那种环境生活不是埋没了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她攀高枝、利用秦昊往上爬，陈婉压住心头火，说：&l;伯母，我记得上次在伯父书房里看见一个条幅，印象很深。居庙堂之高，须有山林气味。处江湖之远，须有堂庙经纶。秦伯伯那样的人也心怀自然，我想富贵荣华这样东西不是每个人必须的。我也一样，能过好生活没有人不向往，但是比较下来，安稳平凡的日子更实在。

石香兰微怔，随即置之一笑，&l;说是那样说，努力工作，踏实做人，可这最本分的事情有几个人能做到象我们家小五，也是眼睛长脑门上，毕业时他爸爸已经帮他铺好路，他不愿意，结果磕磕碰碰到现在。话说回来，小五是一肠子到底死心眼的人，很容易被利用 纵，他如果进了事业单位我也提心吊胆的。

陈婉死死捏住台下自己战抖的手，定睛看着对方。&l;伯母，秦昊是不是容易被利用的人，认识他四五年，我很清楚。

&l;再清楚也没我这个当妈的了解他品。&l;石香兰审视的眼光不离她左右，许久后说：&l;我不兜圈子了。所有人，包括小五，总夸你坚强自立，可你的行为与其他人称道的刚巧相反。你认为我们做父母的该怎么看怎么评价你的自立自爱

&l;伯母，我不明白您的刚巧相反是指什么喜欢秦昊就是不自立不自爱如果是这意思，你把他看得太低，把你们家的地位看得太高了。陈婉呼吸急促，深吸一口气说：&l;别人眼里看的是他背后的光环，我眼里看到的只有他。他的家庭背景父母祖辈的地位和他傻乎乎的笑，对我巨细靡遗的关心一样，只是他的一部分而已，对我来说，甚至还没有他傻乎乎的笑来得重要。

&l;既然不重要，那就听我一句话话，你们不适合。小五天生要背负一些责任，我想你们不太明白这种责任的必须。我说了这么多，不想提及你父亲，可不得不提。政治上的错误不能犯，错了污点会跟随一生。我们家一贯开明，没有门当户对的封建思想，但是家世清白是首要条件。不然的话，对小五，甚至对他爸爸都会有影响

陈婉脑中嗡嗡响，一时只看见对方嘴皮上下嚅动，已经辨不清到底说什么。打场胜仗回来，好像是何心眉说。她深呼吸，慢慢将体内那股浊气呼出去，听秦昊妈妈说：&l;人我了解，生存是第一本能。小陈，你很聪明，我知道你

她腾地站起来，顾不及桌上筷子翻滚下地，竭力保持镇静说：&l;伯母，你想说的我大致明白了。多谢你没有提什么条件以分手为代价，至于合不合适的问题，我喜欢的是秦昊，想嫁的是他这个人。换过来，我想他也一样。你觉得我家世不清白，可以找秦昊谈，如果他也赞成你的看法，认为我令他蒙羞，请他站在我面前告诉我，我不反对分手。我还有课，先走一步。